初夏黃昏,,華夏東州,,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五毒教主許純良赤著雙腳走在粗糙堅硬的柏油馬路上,他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上一刻還在昆侖之巔力戰(zhàn)正派九大宗門,正準備放出絕招大殺四方之際,陡然間電裂蒼穹,,五雷轟頂,腦海中隨之一片空白,,清醒之后周遭一切都改變了,。
沒有了崇山峻嶺,沒有了九大宗門,,沒有了刀光劍影,,也沒有了舍命追隨的十萬教眾。
抬眼看——
燈火輝煌,,宛若置身星河,。
一輛輛形態(tài)不同的鐵甲戰(zhàn)車來來往往。
一道道或驚詫,,或嘲諷,,或惶恐的目光向他投來,。
渡劫的想法剛剛出現(xiàn),隨之紛繁復雜的念頭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之中——
許聰,,字純良,,二十一歲,高三復讀,,父母離異,,從小跟隨爺爺長大,性情內向,,敏感懦弱,,悲觀厭世。
這是我第三次落榜了,!
爹媽不待見我,!
同學看不起我!
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整個世界都嫌棄我,鄙視我,!
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許純良詫異于腦中絕望悲觀的想法,這絕不屬于自己,。
十年身未死,,卷土定重來。
扛得住擊打,,耐得住寂寞,,這是一個邪派魔頭最基本的自我修養(yǎng),若無百折不撓的意志和勇氣,,我許純良焉能折服桀驁不馴的五毒教眾,?更談何雄霸天下?
父母生我已是大恩大德,,復有何求,?
同窗看不起我?老子也看不起你們,。
世間有人膽敢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吾必殺之!虐之,!
吾少年立志,,此生縱橫江湖,不求流芳千古,,只求快意人生轟轟烈烈,。
天不生我許純良,人間萬古如長夜,!
心念及此,,許純良胸中升起豪情萬丈。
吱嘎,!
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噪聲,,一輛黑色寶馬X5在距離許純良半米處急剎,司機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握著方向盤,,嘴上還叼著一支煙,兇神惡煞般盯著馬路中心高瘦羸弱的年輕人,。
車燈投射下的許純良猶如站在舞臺的中心,,身高一米八零,面色蒼白,,和普遍營養(yǎng)過剩的同齡人相比過于瘦弱了一些,,兩道刺眼的強光讓他感到有些眩暈,眼前白花花一片,,籠罩著一層霧氣,。
許純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鼻梁上架著一個新奇的玩意兒——眼鏡,他過去雖然沒有見過這物件,,仍然毫不費力地想起了它的名稱,,不斷涌入的全新意識迅速豐富著他對周遭世界的認知。
摘下眼鏡,,眼前的世界頓時清晰起來,。
雨越來越大,黃豆大小的雨點爆豆一樣擊打在他骨感白皙的胸膛上,。
許純良仍然沉浸在這全新世界帶給他的震撼之中,,甚至忽略了這近在咫尺的鐵甲戰(zhàn)車。
嗶,!嗶嗶,!
車內的司機按捺不住火氣,摁響了喇叭,催促眼前只穿著一條褲衩的年輕人趕緊讓路,。
許純良被喇叭聲驚了一下,,抬頭望著車內的司機,雙眼之中迸射出凜然殺機,,寶馬司機本想罵他,,可接觸到他懾人的目光,身體突然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許純良轉身迎著車流走去,,正值下班的高峰期,,馬路上車來車往,車主們看到一個只穿著褲衩的青年大搖大擺逆行在快車道上,,紛紛選擇轉向避讓,。
突然出現(xiàn)的狀況讓道路上亂成一團,突然變線,,緊急剎車,,狂按喇叭。
許純良熟視無睹,,大道獨行,。
值班警員發(fā)現(xiàn)這一狀況的時候,許純良已經步行來到了和平大橋上,,扶著憑欄,心潮起伏,,記憶如同滔滔江水洶涌澎湃,。
他意識到自己并非遭遇雷劫,而是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這里他不再是五毒教主許純良,,只是一個三度落榜的復讀生許聰。
聞訊趕來警員陸奇在距離事發(fā)點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車,,任何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首先想到的是有人想要投河,。
自從和平大橋十年前建成通車之后,幾乎每年都會有悲觀絕望的厭世者從這里一躍而下,。
陸奇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許純良,,他們是市三中的校友,陸奇高許純良三屆,,別看許純良在學校算不上什么風云人物,,可他的爺爺許長善卻是東州的知名人士,一位醫(yī)術高超的老中醫(yī),順堤路的老字號中醫(yī)診所回春堂就是他家祖?zhèn)鞯奶锰枴?p> 陸奇不敢輕舉妄動,,他讓搭檔驅散圍觀群眾,,以免進一步刺激輕生者,先向總部尋求支援,,聯(lián)系許老爺子,,讓他盡快趕來現(xiàn)場。
圍觀群眾紛紛掏出手機拍攝,,現(xiàn)代科技的進步讓新聞從業(yè)者的門檻無止境降低,。
都在看熱鬧可心思各有不同,有好心人奉勸許純良回來,,有人指指點點發(fā)表評論,,其中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你倒是跳啊,,我特么頂這么大雨看了半天,,你咋不跳……”
陸奇怒視慫恿者,對方被正義的目光震住,。
許純良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才他試圖運行內息,卻發(fā)現(xiàn)經脈之中空空蕩蕩,,昔日引以為傲的渾厚內力竟然憑空消失了,。
沒有了神功,失去了十萬教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徹底成為了孤家寡人,若宿敵來襲,,不堪設想,。
“許聰!”
呼喚聲打斷了他的沉思,,許純良循聲望去,,看到制服筆挺的陸奇向他走了過來,雖然從未見過,,可陸奇出現(xiàn)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想起了陸奇相關的一切,自己同校的學長,,籃球打得特棒,,運動天賦很高。
陸奇向許純良笑道:“怎么,?不認識我了,?我也是三中畢業(yè)的,咱倆還一起打過球的?!?p> 許純良平靜望著陸奇,,臉上的表情風波不驚。
陸奇將他的表情理解為對生活的絕望,,在距離許純良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扶著護欄向橋下看了一眼:“水流夠急的,再好的水性也施展不開,,掉下去就沒命了,。”
許純良饒有興趣地看著陸奇:“你以為我要投河自盡,?”
陸奇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年紀輕輕的,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老人家著想吧,?你爺爺今年有七十歲了吧,?身體還好吧?”
雨漸漸停了,,陸奇掏出一盒煙,,在許純良眼前晃了晃:“抽煙嗎?”
許純良眨了眨眼睛,,過去從未嘗試過,。
“來一根!”陸奇趁著上煙的機會向他走近,,當距離拉近到一米左右的時候,,陸奇一個餓虎撲食沖了上去,在這樣的距離內,,他有足夠的把握控制住許純良,。
眼前白光一閃,陸奇志在必得的出擊竟然撲了個空,,連目標的衣角都未碰到,就因為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了地上,。
許純良只是向左移動了一下腳步,,內力雖然消失,可步法仍在,,利用靈蛇八變輕松避開了陸奇,,他非常清楚陸奇是要救自己,所以并未反擊,。
此時聞訊趕來的警員從四面八方沖了上來,,許純良內心警惕頓生,正準備出手之時,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從警車上趕了下來,,因為太過焦急,,下車時候立足不穩(wěn),腳下一個踉蹌,,身邊警員慌忙將他扶住,。
老者焦急大喊道:“純良!千萬不要做傻事,!”
許長善在得知在和平大橋尋短見的消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老爺子七十有三,,身體雖然硬朗,,可畢竟年事已高,一路奔波過來已經是氣喘吁吁,。
看到寶貝孫子只穿著一條褲衩站在橋邊,,老爺子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今天是高考放榜之日,,許純良再度名落孫山,,三次高考,一次比一次成績差,,這次竟然連本科線都沒過,。
依著許長善的意思,與其去野雞大學浪費時光,,不如跟著自己學習醫(yī)術,,現(xiàn)在國家剛剛出臺了中醫(yī)師承政策,自己年事已高也的確需要一個衣缽傳人,。
雖然在當今時代西醫(yī)已經完全占據(jù)主流,,中醫(yī)式微,可只要繼承了自己的衣缽,,守著這間祖?zhèn)鞯脑\所,,縱然不能大富大貴,至少可保衣食無憂,。
許長善不止一次跟孫子提過,,可這小子對學醫(yī)毫無興趣,加之性情內向,,沉默寡言,,很少跟他人交流,尤其是第三次復讀以來,,全年跟他說過的話不到十句,,爺孫倆之間的代溝越來越深,。
許長善雖然醫(yī)術高超,可對孫子的狀況也無能為力,,心病還須心藥醫(yī),,針灸藥石之術也只能幫助許純良怯病強身,疏通經絡,。
“不要過來,!”許純良大吼一聲,燦若驚雷,。
十多名警員硬生生停下腳步,,剛剛撲空摔了一跤的陸奇哭喪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示意大家自己沒事,,是自己撲空摔倒,,跟許純良沒有任何關系。
許長善來到近前,,顫聲道:“純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p> 骨肉連心,更何況這寶貝孫子是他從小拉扯長大,,十八年前老伴去世,,他們爺孫倆就相依為命,如果孫兒出事,,許長善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許純良打量著老淚縱橫的許長善,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被喚起,。
“爺爺,?”
“噯!”許長善大聲答道,。
“純良,,爺爺答應你,不逼你學醫(yī),,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我回家好不好?”
許純良環(huán)視四周,,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還有閃爍著紅藍燈光的鐵甲戰(zhàn)車呼嘯而來,,既來之則安之,,趁著九大宗門沒有發(fā)現(xiàn)之前,,還是先離開這里再做打算,于是他點了點頭道:“好,!”
位于順堤路的回春堂是東州的老字號醫(yī)館,,據(jù)許長善所說,這塊牌匾是雍正御賜,,許家祖上曾經當過宮廷御醫(yī),。
不過木器廠的老馮關于這塊牌匾有另外的說法,牌匾是他爹一手打造的,,之所以記得如此深刻,,是因為他穿開襠褲的時候認字就是從回春堂開始的,他親眼目睹了牌匾制作的全過程,。
無論怎樣,,回春堂歷史悠久毋庸置疑,許長善的醫(yī)術也是有口皆碑,,尤其是在治療骨傷方面,,祖?zhèn)鞯母嗨帢O其靈驗。
可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后,,國醫(yī)在社會上的認知度呈斷崖式下跌,,生存空間不斷縮小,醫(yī)道之中西風壓倒東風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回春堂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響,年輕一代前來光顧的越來越少,,再加上許長善年事已高,,正骨推拿都對體力有要求,身體所限不得不減少了這方面的業(yè)務,。
以許長善的名氣,,慕名拜師的不在少數(shù),可許長善在授業(yè)方面因循保守,,秉承著傳子不傳女的原則,,眼前能指望的只有孫子許純良,如果孫子不肯學,,許家的醫(yī)術只能失傳了,,許長善也因此而憂心忡忡,生恐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許純良自小性情孤僻,,沉默寡言,按照時下的說法,,有著非常嚴重的社恐癥,,學習成績也不怎么出色,,更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長,根據(jù)學校老師反映,,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不愛交際,,也沒什么朋友,。
如果不是許純良自己堅持,許長善是不會讓他復讀三次的,,高考成績一次比一次低,,這次總分連四百都沒過,民辦本科都對他來說都遙不可及,,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選擇出國,,可許純良不肯去,許長善也只好作罷,。
許長善并不看重學歷,,他自己就沒學歷,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的醫(yī)術被認可,,中華醫(yī)術博大精深,,研究得是天人之道,西洋醫(yī)學豈能相提并論,?上下五千年的中華醫(yī)學基本上都是師父帶徒弟的傳承方式,,足以證明這種方式是符合國情的。
陸奇開車將這爺倆送到了回春堂,,途中了解到許聰?shù)纳矸葑C丟了,,他讓許聰盡早去分局補辦,順便開導了他幾句,,高考成績并不代表一切,,自己也沒參加過高考,現(xiàn)在不一樣端著鐵飯碗為人民服務,?
許長善望著身邊只穿著一條褲衩一言不發(fā)的孫子,,心中又愛又憐,許純良才三個月,,他爹媽就分了手,,兩人把孩子往自己這里一丟,一個飛去了美利堅,,一個去了歐羅巴,,不久以后,各有各的小家,,各有各的兒女,,不到逢年過節(jié),,誰也想不起國內還有這個孩子。
許長善認為孫子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父母造成,,當然自己也有責任,這些年來,,忙著治病救人,,忽略了對孫子的教育,回頭想想,,這孩子小時候還是很聰明的,,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將店里的草藥認識得清清楚楚,六歲就能將人體奇經八脈,,三百六十二個竅穴倒背如流,。
只是上學后性情突然就改變了,許長善到現(xiàn)在都清晰記得,,有一天他放學哭著回來,,問自己,別人都是爸爸媽媽接送上學,,為什么他沒有,?也是從那時起,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越來越不愛和外界交流,。
警車在回春堂門口停下,陸奇第一時間下車,,幫忙拉開車門,,許老爺子顫巍巍走了出去,陸奇體貼地攙扶住他的手臂,。
隨后離開汽車的許純良道:“我來吧,!”他主動攙扶住爺爺。
陸奇看到他的舉動,,稍稍放下心來,,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人是不可能去關心別人的。種種跡象表明,,許純良已經放棄了尋短見的想法,。
許長善提醒孫子:“小心腳下,別扎著,?!钡浆F(xiàn)在許純良還赤著腳呢。
“瞧,,你爺爺多關心你,?!标懫嫦蛟S純良笑道。
許長善正想交代孫子請陸奇進來坐坐喝杯茶,,不等他開口,,許純良道:“陸兄,剛才真是辛苦你了,,如不嫌棄,,還請移步寒舍,在下略備薄酒,,與陸兄把酒言歡,。”
許老爺子懵逼了,,我孫子這是受啥刺激了,?過去沒見他跟人這樣說話啊。
陸奇心說到底是國醫(yī)世家,,話說得跟文言文似的,,這么年輕的小伙子,跟時代脫節(jié)了,,他笑了笑道:“改天吧,,我還在執(zhí)勤,門口不能停車太久,,快進去吧,,照顧好老爺子,以后別再讓老爺子擔驚受怕了,?!?p> 許純良暗忖,真乃義士也,!此人可交,!
向陸奇抱了抱拳,話不多說,,攙扶著爺爺進了回春堂,。
陸奇目送他們進門,這才驅車離開,。
回春堂是一座簡陋的二層小樓,,樓下是診所,樓上就是爺倆住得地方,,店里有一位姓林的中年婦女,,平時就是看看店打掃衛(wèi)生,幫忙做飯,至于抓藥看病一樣不會,。
許長善之所以雇傭她就是因為她不懂醫(yī)術,,祖?zhèn)麽t(yī)術豈能讓他人隨意窺探。
許長善擔心孫子再尋短見,,一直跟著孫子回到房間,,讓他去洗澡更衣。
許純良保存著完整的前世記憶,,相較而言,,今生的意識有些支離破碎,許純良從這些碎片中迅速汲取著有用的信息,,任何時候任何環(huán)境都不可怨天尤人,自暴自棄,。
赤身裸體的站在浴室鏡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樣貌和之前變化不多,只是白皙了一些,,瘦弱了一些,,頭發(fā)也短了許多,這個世界,,男人的發(fā)型多半如此,。
浴室狹小,方寸之地并無浴桶,。
許純良心生詫異,,不過他很快就從記憶中發(fā)現(xiàn)了有用的信息,頭頂這個蓮蓬狀的鐵器應當就是,,用手摸了一下,,質地卻并非金屬。
小心打開閥門,,百多條水線傾瀉而下,。
許純良吃了一驚,向后退了一步,,仍然被熱水濺到,,他的反應力和移動速度明顯下降。
關上閥門復又打開,,水線隨之停止開啟,,機關極其巧妙,很快又發(fā)現(xiàn)閥門可左右旋轉,,左旋水流變熱,,右旋變冷,端得是巧奪天工。
許純良反復啟閉把玩,,良久方才開始沐浴,,洗去一身的雨漬,洗去前世的血腥,,閉上雙目盡情享受著溫暖水流的沖洗滌蕩,。
一只寸許長度五彩斑斕的蜈蚣沿著許純良背后的墻面迅速游走,貼著地面來到他的足跟處,,準備發(fā)動攻擊之時,,一只手抓起了蜈蚣,卻是許純良及時發(fā)現(xiàn)了這只小蟲,。
百足蜈蚣在他的雙指之間掙扎擰動,,卻不敢發(fā)起攻擊,許純良盯住這蜈蚣,,雙目灼灼生光,,張開大嘴,一口將蜈蚣吞了進去,。
許純良沐浴之時,,老爺子始終在外面守候,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將自己從頭到腳洗得干干凈凈的許純良方才換上衣服走了出來,。
望著神清氣爽的孫子,許長善松了口氣,,中醫(yī)的基礎就是望聞問切,,數(shù)十年的行醫(yī)生涯讓老爺子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經歷這場變故,,寶貝孫子變得精氣十足,,明顯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不破不立,,今次的挫折對他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歷練,,也許會幫助他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此時林媽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招呼他們爺倆去吃飯,。
一只蜈蚣根本滿足不了饑餓難耐的許純良,面對美食,,早已食指大動,,盡管如此,許純良仍然沒有忘記禮儀之道,,先給爺爺盛飯,,一舉一動,,尊足禮數(shù)。
許長善沒什么胃口,,微笑道:“我不吃,,看著你吃就行?!?p> 許純良點了點頭,,又去給爺爺泡了杯茶,這才坐回飯桌前吃了起來,。
許長善端著茶杯,,笑瞇瞇望著狼吞虎咽的孫子,心中生出些許安慰,,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純良明顯懂事了,過去別說是給我盛飯,,就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天下長輩誰不希望自己的后輩出人頭地,可天資不同,,稟賦各異,孫子不是學習的材料,,也不能強迫他,。只是他又不愿繼承自己的衣缽,年紀輕輕總不能就這樣呆在家里,?豈不是和社會斷了聯(lián)絡,,以后他只會變得越來越孤僻。
心念及此,,許長善陷入沉思之中,,未曾多想,就被來訪者的聲音打斷,。
“許叔在嗎,?”
來人是長興醫(yī)院的副院長高新華,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來回春堂拜訪,,目的不是求醫(yī),,因為長興醫(yī)院就在回春堂隔壁,醫(yī)院的二期規(guī)劃把包括回春堂在內的棚戶區(qū)劃到了征遷范圍,,其他的住戶基本上都同意了,,可最難說服得就是回春堂,因為許長善在這一帶德高望重,,只要他同意,,征遷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醫(yī)院方面也開出了優(yōu)厚的條件,包括給予現(xiàn)金補償,,在院內以合作的方式給許長善開設一個中醫(yī)專家門診,,也可以另覓新址,重開回春堂,。
可老爺子認了死理,,說什么都不肯搬,還拿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招牌,,放言除非他死,,任何人都休想讓回春堂搬家。
因為父親和許長善是至交好友,,高新華還算說得上話,,說服許長善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為了這件事他從年初跑到了年中,,從冬天跑到了夏天,,可許老爺子的態(tài)度仍然沒有半點轉移。
高新華今天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他聽說了許純良投江未遂的事情,,信息社會沒有什么秘密可守。
許長善看到是他,,馬上把面孔板了起來:“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拆遷的事情免談?!?p> 高新華滿臉堆笑道:“叔,,我今兒來不是為了公事,就是順道過來看看您,,看看小聰,。”說話的時候向許純良看了一眼,。
許純良埋頭正對付那一碗紅燒肉,,真香!太餓了,,哪還顧得上什么禮數(shù),。
許長善不想讓孫子聽到他們的對話,起身向外走去,,高新華還沒來得及坐又屁顛屁顛跟了出去,,來到門口忙不迭的掏出香煙,恭敬遞了過去,。
許長善接過香煙,,高新華又恭敬幫他點上,,自己這才點了一支,兩人誰都沒說話,,抽了幾口煙,,高新華望著人來人往的馬路道:“市政規(guī)劃,明年這里就修路了,?!?p> 許長善用力抽了口煙,斜了他一眼道:“有話直說,,別跟我拐彎抹角,。”
“叔,,那我就直說,,這里要修地鐵,您也應該知道,,按照規(guī)劃,,沒有三五年肯定不會完工?!?p> “地鐵又不打回春堂經過,。”
“可影響您生意啊,,只要開工,,門口就是圍擋,搞不好道路從北路口就封閉,,什么生意禁得起這么久的折騰?!?p> “高院長,,說完了?”許長善已經不耐煩了,,指了指門口的馬路,,示意高新華說完就走人。
高新華哈哈笑道:“您別急嘛,,今天我在手機上刷到許聰了,,高考成績出來了?考得怎么樣???”
許長善將半截煙扔到了地上,穿著圓口布鞋的腳狠狠踏了上去,,不怒自威的眼神看得高新華從心底哆嗦,。
“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不如你家閨女,水木高材生,,讓你見笑了,。”
“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跟我爸什么關系,我看誰笑話也不敢看您笑話,,我今兒來是想幫忙,。”
“謝了,,用不著,!”
高新華雖然碰了釘子仍然笑容可掬:“叔,咱們是自己人,,我肯定向著您對不,?”
“高院長,沒看出來,?!?p> “叔,別人不知道您還能不知道,,我是個副職,,負責后勤,在長興醫(yī)院連前五都排不進去,,我今兒來啊的確是為了小聰,,網上的視頻都刷爆了,您先別急,,我絕沒有看你們家笑話的意思,,別說小聰高考失利,就算他考個普通一本,,畢業(yè)后也很難就業(yè),,現(xiàn)在醫(yī)務界的就業(yè)形勢非常嚴峻,拿我們長興醫(yī)院來說,,普通的本科生來求職,,人事部門都不帶正眼瞧的,碩士畢業(yè)想進臨床也得關系過硬,?!?p> 許長善聽出了高新華這番話背后的意思,伸出手,。
高新華領會了精神,,馬上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再次恭敬幫他點上,他是退伍軍人,,能從醫(yī)院保衛(wèi)科混到現(xiàn)在的位子,,靠的就是察言觀色的能力。
醫(yī)院內部給他下了死命令,,年內說什么都要把回春堂拆遷的事情解決,,他也是想盡了辦法,可始終徒勞無功,,今天偶然在手機上看到警方解救許聰?shù)囊曨l,,高新華霍然開朗,任何人都有短板,,許長善也不例外,。
從許老爺子抽煙的節(jié)奏上,高新華判斷出他的情緒已經平復,,給老爺子半支煙的時間考慮,,然后才開口道:“如果您現(xiàn)在提出讓醫(yī)院解決您孫子的就業(yè)問題,我想院方肯定會答應下來,?!?p> 許長善抽了口煙,抬頭看了看仍然陰云密布的天空:“你還真是不擇手段,?!?p> “叔,我可全都是為您考慮啊,,這事兒不管您答不答應,,一定別對外人說,不然醫(yī)院得認為我吃里扒外,?!?p> 兩人目光相遇,同時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高新華內心忐忑,目前還不知道老爺子的明確態(tài)度,,醫(yī)院二期擴建計劃迫在眉睫,,院長給他下達了死命令,他壓力很大,。
許長善回頭看了看里面,,終于下定了決心:“上次的條件不變,再給純良安排一份正式工作,?!?p> “沒問題,!”高新華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答應得太痛快。
“別忙,,咱們把話說清楚,,我要得是正式工作,正式編制,,跟你一樣,,五險一金一樣不能少?!?p> 高新華皺了皺眉頭,,許老爺子是真敢要啊,五險一金還好說,,正式編制,?許聰只是一個高中畢業(yè),你咋不要個院長當當,?可看了看回春堂的金字招牌,,再看了看不遠處已經落后于時代的病房大樓,高新華馬上就權衡出孰輕孰重,。
“許叔,,我盡快將您的訴求向院領導反映?!?p> 許長善搖了搖頭:“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跟你們合作,?我最討厭就是機關拖沓繁冗的辦事風格,現(xiàn)在就打,,你說了不算就找說了算的做決定,,我給你半個小時,答應,!明兒簽合同,,我明天就搬,不答應,,我就把回春堂傳給我孫子,,你們長興休想再打這里的主意?!?
石章魚
闊別起點四個月,,新書第一天,不知大家是否已經忘了我,? 如果仍然記得,,如果你在茫茫書海又恰巧看到了章魚的這本新書,請收藏,,相信不會讓你失望,。 從醫(yī)三十年,,寫文二十年,過去雖然寫過《醫(yī)道官途》《醫(yī)統(tǒng)江山》這些以醫(yī)為題的作品,,卻從未真正深入揭示過本行業(yè)的真正故事,。 寫一本反應真實行業(yè)現(xiàn)狀的作品,一直是我的心愿,,這本《大醫(yī)無疆》是一本真正意義上的醫(yī)療職場小說,,描寫的重點不是行醫(yī)。 我會從一個全新的角度解碼真正的醫(yī)療行業(yè),,描繪出一個精彩紛呈的醫(yī)道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