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源山外圍,,兩道身影相對而立,彼此間就這般望著,,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
整個瓶源山成了他們的背影,,映照著二人面頰上的唏噓之色,,遍地的碎石,,成了二人的立腳之地,更有些許雜草在此地頑強的生存著,。
炙熱膨脹的氣息沖擊著二人,,而這一刻,有些體力不支的姜明看到姜暗腳下的女子,,他總算是明白了那些人為何要阻他了,。
“姜暗,你還有自我意識,,為何要如此,?”姜明冷肅的說著,仿佛第一次認識姜暗一般,。
“為何,?你是說為何?”姜暗陰鷙一笑,,他那布滿絲線的面頰之上,,多了一絲不甘,多了一絲惆悵,。
“為何要如此,,天人已然到來,我族也可逃出這牢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姜明沒有給姜暗繼續(xù)往下說的話語權(quán),他手掌輕抬,,為他訴說著,,畢竟他們是親兄弟,他也不想他們刀兵相向,。
姜暗席地而坐,,已經(jīng)被黑糜蟲侵蝕的不像樣子的手掌,在那已經(jīng)昏厥過去的林月婉面頰上輕劃而過,。
“哥哥,,你忘了我們兒時的夢想了嗎?父母走的早,,可以說是老家伙養(yǎng)育了我們,,可你我卻不一樣?!?p> “憑什么,?憑什么你可以擁有神之眼,卻如此的沒有骨氣,每一次有族人欺負你,,辱罵你,,甚至是我們的父母,你卻總是一股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點都不會反抗,,直到現(xiàn)在依舊如此,擁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卻總是畏手畏腳……”
姜暗有著不知名的液體從面頰上滑落,,許是淚水,或者是因為急促,,而流出的汗。
“我們約好的,,一起變強,,撕破這囚籠,可你現(xiàn)在好好看看,,你已經(jīng)忘了,,忘了約定,忘了我族所受的屈辱,,只是因為老家伙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天人……”
“姜暗,,你……”姜明的話語被打斷,那雙有些渾濁的瞳孔多了一抹復(fù)雜之色,。
只聽姜暗肅然說道:“閉嘴,,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墮落成了一個只會阿諛奉承之人,你說的話沒有任何意義與價值,,那副小人作態(tài),,便不要再有任何言語了?!?p> “你看慣了太多的辛酸與無奈,,應(yīng)當明白在這囚籠中只有力量,才可妄談擺脫束縛,,其他的一切都是謬語,。”
姜暗一步一步向姜明走去:“現(xiàn)在的我很好,,與其說是先祖選擇了我,,不如說是我選擇了先祖,而現(xiàn)在只要殺了你,,便可實現(xiàn)這最后的一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一樣,?!苯魍瑯右徊揭徊降淖咧兄簧?,但更多的是無奈,。
二人的步伐逐漸加快,身形在剎那間如兩個龐然大物般碰撞到了一起,。
“姜明……”
“姜暗……”
二人異口同聲的嘶吼著,,身上彌漫出金芒,那一層層紋路蔓延至他全身上下,,勾勒出了別樣的圖案,。
隨著二人的發(fā)力,整個大地漸漸龜裂,,呈碗狀逐漸放大,,整個平地的方圓百里陷了下去,成了一個巨坑,,亦有著為數(shù)不多的碎石飄零在二人的周身,。
林月婉更是在這兩股巨力的碰撞下,被震飛了數(shù)千里,,而在此過程中,,也因為那些石塊,樹木的碰撞,,讓她緩緩轉(zhuǎn)醒,。
疼痛之感一次又一次傳遍了她的嬌軀,朦朦朧朧的看著那遠處互相碰撞的二人,,她害怕到了極致,。
“他們究竟是什么人,為何他們的功法這般強橫……”
驀然間,,她想起了三宗大比時,,那被她師尊賦予執(zhí)法堂大長老的凌云,漸漸有了些明了,,或許這便是他可以越階而戰(zhàn)的根本所在,。
遠處的對決依然在進行著,可她卻已麻木不堪,,失了神,,一股勁的循著方才來時的路,跑了,。
“看清楚吧,,能救我們一族的只有我們的先祖,,至于所謂的‘天人’,不過是老家伙杜撰出來的,,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
姜暗與姜明在連連碰撞下,,散了開來,其攥起彌漫著金芒的拳頭,,言辭犀利的說著,。
姜明看著已經(jīng)徹底瘋魔的姜暗,冷然道:“即便‘天人’是假,,但你入魔便真能沖破這囚籠嗎,?先祖可是會殺光我們這些人的?!?p> 哈哈哈……
姜暗仰天長笑,,突然其脖頸處有著一股力量蓄勢而出,無數(shù)的黑糜蟲極速蠕動著,,而姜暗手中法決一陣變換大喊道:“那又如何,?與其被困,這未免是一種解脫,,更何況先祖的力量,,豈是你能夠企及的,?!?p> 話罷,這些黑糜蟲儼然匯聚成型,,化作了一有著層層黑色鱗甲的滔天巨蟒,,伴隨著黑霧向四周彌漫,其身綿延至數(shù)百里,,其每一次的動作都會讓這大地抖上三抖,。
那黑色的蛇信子嘶嘶作響,那雙冰冷的瞳孔仿若看穿了一切,,直擊姜明的靈魂深處,。
姜暗飛躍而上,落在了巨蟒的額間,,其中一塊比之巨蟒軀體上更加黝黑的鱗片中,,閃過一道黑影,其中夾雜著數(shù)不盡的黑刺,,這些黑刺狀如荊棘藤條,,一一貫穿了姜暗的身軀,那種觸目驚心的痛,,即便是多看一眼,,都是一種罪過,。
隨著這些黑刺一一洞穿姜暗的身體,他痛苦著,,但卻無比的興奮,,而他的生機也在慢慢消散著。
“哈哈哈……殺……”如瘋似魔的狂肅之聲傳來,,巨蟒像是感受到了姜暗的情緒,,同樣嘶吼著極速向姜明吞噬而去。
看著即將臨近自己的滔天巨蟒,,姜明像是看到了他們的曾經(jīng),,那個比他還矮半頭的小子,每一次在自己受到指責與謾罵,,每次受到他人的虐待……
他總會拖著遍體鱗傷身體的說道:“哥,,有我,他們傷不到你,?!?p> 姜明思緒不再沉淪,面臨著這即將到來的巨蟒,,喃喃自語道:“沒辦法了,。神之眼,耀世間,;分生死,,滅天威……”
隨著姜明的話語傳出,他額間那一直閉著的眼瞳陡然睜開,,一陣翻轉(zhuǎn)之后,,呈現(xiàn)出了一道赤色眼瞳,略帶鄙夷的看著那向他襲來的巨蟒,。
隨著赤芒散發(fā),,一道與那黑鱗巨蟒一模一樣的赤鱗巨蟒陡然浮現(xiàn),兩蟒就這樣彼此撞到了一起,,互相纏繞著對方,,那蕩起的風沙遮蓋了其中發(fā)生的一幕幕。
可讓人能感應(yīng)到的是,,這赤蟒不知怎么回事,,從剛開始出現(xiàn)的強橫之姿,漸漸落了下風,,隨即而來的是兩條巨蟒盡皆潰散,。
“哥,這一次,,是我贏了,,咳咳……”
姜暗不停的咳嗽著,,身上已是鮮血淋漓,頭發(fā)散亂不說,,最讓人不解的是那本就有著許多條紋的面頰與手臂,,儼然已經(jīng)干枯,說是如樹枝一般也不為過,。
不過姜明倒沒有什么顯眼的傷勢,,但他卻是趴伏于地面上的,唯一有著鮮血溢出的,,便是那已經(jīng)緊閉的豎瞳,。
他的手臂垂落在地,有氣無力的擺動著,,想要阻止姜暗,,但卻一動不動,又不去阻止他,,不知是以目前的他無法辦到,,或者有著別的想法阻止了他。
“你的信念還是如此不堅定,,你也并不是那么確信那所謂的‘天人’,,是否為真,是否能帶領(lǐng)我等出去,,你敗得不冤……”
姜暗仰天唏噓一番,,便轉(zhuǎn)身向瓶源山走去,他走得很慢,,仿佛在與姜明告別,,也仿佛在與他自己告別,。
往事隨風而顯,,兩個稚子互相攙扶著,而他們身后背負的是比他們重了很多的尸體,。
那是他們的父母,,被仇家所殺,作為蚩尤部族的凡人,,基本上是沒有人權(quán)的,。
但他們不甘,他們就是要討一個公道,,而這一個公道,,卻開啟了他們的修荒之路。
兩個凡人竟能奇跡般得生出了兩個天之驕子,,這兩個稚子與族長的兒子姜淮成為了蚩尤部族的三大希望之翼,,并被族長收為了弟子,,視若己出。
但這一路并不是如他們想象的那般簡單,。
自從作為他們二人的老大哥姜淮突然離世后,,他們便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但作為哥哥的姜明卻很是懦弱,,時常受到一些族人異樣的目光,,認為是他們二人的到來,才害死了姜淮,,從而遷就于他們,。
但總是姜暗挺身而出,護住了他那僅存的溫柔,。
而姜暗卻成為了一把刀,,做盡了無數(shù)骯臟,喪盡天良人身共憤的刀,。
作為利益驅(qū)使者的一把刀,,姜明他成功了,他覺醒了萬年難遇的神之眼,,而他的一生便不再平凡,。
一路攀爬至頂峰,做了蚩尤部族唯一的首領(lǐng),,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卻沒有看到隱藏在暗處的人兒,他們仿佛就是一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一盆清水,,便可照射出那有些模糊的影子,,或許他們的初衷都一樣,但不同的路,,卻活出了不一樣的道,。
風停了,姜暗那稍顯緩慢的步伐也在瓶源山山口處停了下來,。
他驀然回首間,,那溢出淚花的眼睛撲棱撲棱的閃爍著,他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只留下了一句話便踏入了瓶源山,,消失不見。
姜明趴伏于地面,,他想要抓住某樣?xùn)|西,,卻又空落落的,。
只有那帶著歡聲笑語的話印入了他的心間。
“再見了哥哥,,或許……再也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