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紋
昏沉的天空,吞吐著昏暗的氣息,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束縛住了這個小縣,。衙役進門點起幾只白蠟,,大堂里瞬間明亮起來。
段姐的尸體被帶回縣衙,郭懷一腳踏入門檻,一腳在外,,伸長左手迎進一位花白老頭。
這本是對面濟世堂的大夫方洪景,,但因醫(yī)術(shù)高明又略懂一些外科皮毛,,便被外聘來當(dāng)衙門的仵作。
方大夫提著小木箱疾步走進,,對陸錦州拱拱手,,遂干練地挽起衣袖,開始操作起來,。陸錦州還不曾見過古代的法醫(yī),好奇心漸起,,遠遠地踮著腳觀望,。
檢查完,方大夫轉(zhuǎn)身在清水中洗去手上的血跡,,他陰沉著臉,,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郭懷近身拍拍他的肩頭,,著急地問:“怎么樣老方,,倒是給個準(zhǔn)話啊,!”
“傷口沒什么問題,,三支箭傾斜朝下,兇手應(yīng)該位于東南的某個高點,,此人箭術(shù)至少二甲以上,,不過奇怪的是這箭……”
方大夫剪下箭頭,遞給了陸錦州,,“陸大人,,您看,這箭頭上的花紋?!?p> “這是……云紋,?!!”徐燾大驚,,撞到了正在出神的陸錦州,,反遭一個白眼。
“老徐,,能不能沉穩(wěn)些!”
郭懷輕咳一聲,,拉回正題,“還真是,,會不會,,與四年前的那案子有關(guān)?”
方大夫看看郭懷,,又看看陸錦州,,“這……或許吧,說到王守義一家也是可憐,,就連兩歲的娃娃都……唉,。不過那兇手所用之箭,確實與這個云紋相差無幾,,當(dāng)年還是老夫和徐大人一起到的現(xiàn)場,,不過那案子疑點太多,說是縣里的第一懸案也不為過,?!?p> “怎么講?”陸錦州擰著眉,,疑惑地問,。
郭懷面露難色,收起手中把玩的玉核桃,,慢慢解釋說:“要說當(dāng)年啊,,王家在當(dāng)?shù)匾菜愕蒙鲜怯忻袆萘耍退麄兗业牟剂?,那都是直接進獻到皇宮的,。可那個晚上,,一家老小卻莫名其妙被人給殺了,,奇怪就就奇怪在,說這兇手殘忍吧,,除了這五口人其余都好好的,,說他不兇殘吧,,又連孩子都沒放過,事后我們也問過當(dāng)晚在府中的人,,都未聽到任何動靜,,這不,到現(xiàn)在都沒結(jié)案,?!?p> 陸錦州偏頭坐下,下意識地將食指抵住下巴,,抿了抿雙唇,,抬眸道:“他生前可否得罪過什么人?”
方大夫搖搖頭,,思索片刻,,突然想到:“誒?大人,,王老爺從前不就和令尊最是熟絡(luò)嗎,,您何不回去問問?”
“父親,?”
“是啊,,在興平,有誰不知道陸家的茶鹽和王家的絲綢,,這么些商戶中就數(shù)你父親和那王守義最為交好,。”
“好,?!?p> 說完這話,楊誠狼狽地跑進來,,喘著粗氣,似乎是被人給揍了,,看樣子還不止一個,,平時精致的貴公子形象也在此刻蕩然無存,他一手撐著膝,,一手舉起“不”,。
“哈……別……別出門,那伙人又……又來了,,正在門口堵著呢,。”
“哪伙人,?”
“請玄風(fēng)做法的唄,,如今玄風(fēng)死了,,他們便把責(zé)任推到了咱們的身上,說是衙門包庇縱容,?!?p> “縱容誰?段姐都已經(jīng)死了,?!?p> 郭懷嘆了口氣,“大人,,依我看來,,活人死人已經(jīng)不重要了,您現(xiàn)在被人給盯上,,還是多加小心吧,。”
……
“衙門里的人都給我出來,,今天要是不交出人,,我們就不走了!”
“對!不走了!”
衙外的人抬著火把,凝成一道巨大的火光,。
大門打開,,衙衛(wèi)拔出刀,將人群嚇退了幾步,。陸錦州走到中間,,眼中閃過幾分惱色,“逝者已逝,,你們這么做有什么用!”
其中的一個漢子跳出來,,“死了,死了也不能放過她,,若不是她,,怎會害得大伙到這步田地,要將她燒了獻祭!”
“獻祭!獻祭!獻祭……”
陸錦州沉眸不語,,這些人為何能這么囂張,,玄風(fēng)既已身死,那背后操控的人到底會是誰,,越想越覺惱怒,。
楊誠偷偷瞄了一眼,喊道:“尸體作為證物,,衙門定是不會交的,,但若你們還有其他的需求,只要我們能做的,,都會盡力去解決,?!?p> “除了這個,其他沒得談,?!?p> 那大漢三番五次出來攪局,讓幾人有些不悅,,徐燾心頭稍動,,試探地問道:“牛三?”
牛三被認出后遮住臉忙說道:“你看錯了,?!?p> “你這張臉我會認錯?”徐燾將他抓到一邊,,貼耳說了些什么,,對方神色一變,即刻恭敬起來,,回首對眾人說:“呃……不如……不如咱就聽陸大人的,,先回去吧,相信官府會給我們個交代的,?!?p> 既然連頭兒都這么說,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說什么,,思考一番,,紛紛表示同意。
目送著人群離開,,陸錦州雙手攬上徐,、楊二人的肩,長嘆一聲:“唉,,看來咱們得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了,。對了老徐,你剛剛跟那人說什么了,?”
“沒什么,,那漢子叫牛三,是東城聆音閣的護衛(wèi),,以前賣消息被我逮過,也正因如此,,聆音閣還有個稱號——‘小江湖’,。所以,如果在這時候突然去查店,,會發(fā)生什么,?”
陸錦州舉起大拇指,,這木疙瘩總算長腦子了,有進步,。
聽到這里,,楊誠“噗嗤”笑出聲,嘴角勾起一點火星,,“大人也不必?zé)n,,馬上就是陽燈會了,聆音閣是要好好操辦的,,牛三作為護衛(wèi)必然在現(xiàn)場,,那時去抓人,定不費吹灰之力,?!?p> 徐燾冷笑一聲,“燈會抓人,,師爺還真是費心了,。”
楊誠側(cè)過頭,,放輕聲音,,“賢弟啊,這聆音閣的姑娘,,為兄我可都是熟識,,賢弟若是感興趣,我們……”
“行了行了,?!标戝\州急忙打斷了他的話,再讓這浪子說下去該少兒不宜了,,“天色不早了,,都快回去吧,聆音閣的事,,到時候再說,。”
“行,?!?p> 春天的風(fēng)很和暖,家里的梨樹也開了幾簇,,似云似雪,,從院墻上飄落下來,令人心醉,。
陸錦州呆呆地站在墻角,,仰頭欣賞那株梨花,,若若推開門,大喊一聲:“表姐,,看什么呢,?姨父都等你半天了?!?p> “父親回來了,?”
陸錦州興奮地跑進屋,見陸乾坐在椅子上,,他剛于外地行商回來,,還有些乏累,不停地揉著眉心,。
陸錦州拿出新寫好的菜譜將若若支開,,小心問了問:“父親,王守義,,您認識嗎,?”
陸乾瞳孔一縮,臉上的疲憊不再,,突顯出幾分怒氣,,“怎么,你在查他,?”
“是,,也不是,我們現(xiàn)在的這個案子和他有些關(guān)聯(lián),,四年前,,如果您知道什么,請務(wù)必要告訴我,?!?p> 陸乾此番徹底震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起身扔下筷子,,“要問,,就去問聆音閣吧,他們媽媽可比我清楚,?!?p> 又是聆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