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古怪
春雨綿如絲,,落在屋檐上,,青石上,落在還活著的人身上,,和死去的人身上,。
這場青線所化,突如其來的細(xì)雨,,覆蓋了血腥長街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血泊血跡,還是殘肢斷臂,,都在綿綿雨絲之下,,逐漸消融分解,直至消失不見,。隨之消失的,,還有死去的人們。
而活著的人們,,感受著滴落在身,,沁潤微涼的雨絲,頹然的精神為之一振,,恍惚間回到了初春,。好像方才那場,持續(xù)如此之久,,血腥邪詭的戰(zhàn)斗,,根本不曾發(fā)生。
天空始終明朗,。
古老長街在被春雨滋潤之后,,再度煥發(fā)出全新的生機(jī),墻上的藤蔓越發(fā)茂盛,。如果不是凌亂倒塌的攤鋪,,隨處可見的劍痕,沒有人會知道這里經(jīng)歷過一場慘烈的生死戰(zhàn),。
左宸依然站在長街之中,,淅淅瀝瀝的春雨到達(dá)他頭頂三寸,像是遭遇了一個無形的護(hù)罩,就此消弭無形,。他的視線還停留長街的盡頭——那里是王城死去的位置,。
而如今,暴露在天空和春雨下的尸體,,都已經(jīng)化為無形,。
凝聚了王成畢生精血和力氣的最后一刀,還是沒有跨過五品與六品的門檻,,最終還是止步于六品修為的一刀,。
殘柳枝所凝成的青線,始終凝而不散,,哪怕在與紫獅正面碰撞后也是如此,。靈氣隔絕護(hù)罩的破碎,青線化作春雨,,都是在左宸的控制之下,。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青線甚至可以存在相當(dāng)夸張的一段時間,。青線之中無比精純的靈氣流們,,即使在沒人控制的情況下,仍然相當(dāng)難以消耗殆盡,。
這是五品及以上的修行者,,方可以做到的“凝氣成線”。凝氣成線只是一個統(tǒng)稱,,如左宸的青線,,只是其中較為常見的一種形式。不過大道至簡,,無一例外的是,,凝氣成線的靈訣秘法,都并不花哨,,頗有大巧若拙的真意,。
左宸的修為當(dāng)然沒有五品及以上,可以做到這一點,,都是仰仗殘柳枝的功勞,。然而王城卻沒有殘柳枝這般的神器,若是想要接下青線,,唯有臨陣突破至五品,,方有一線生機(jī)。
他成功了,,卻又失敗了,。既然可以凝成一道紫線,,便意味著他觸摸到了五品的門檻;而紫線在飛出一丈之后,,便化作絢麗的紫獅,,便意味著窮盡他畢生之力,依然和五品有可望不可及的鴻溝,。
朝聞道,,夕可死矣。所以在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王城沒有恐懼,,沒有驚慌,眼中只有遺憾,。遺憾此生,,便再也五品無望,。
三千大道皆可求長生,。修行者為長生殫精竭慮,耗盡功夫,,甚至忘了本心,。或許在臨死之前,,方有赤心一顆,,恍然有悟。
左宸搖搖頭,,不再去想,,手中殘柳枝自行化作翠綠手鐲,戴在了手腕上,。他身形一閃,,掠進(jìn)了茶肆之中。
茶肆雖被雷炎以幻陣包圍,,更是劈下一記幻刀,,然而在左宸靈氣的刻意庇護(hù)之下,屋內(nèi)一切幾乎完好無損,。
鄭淮煙和老板娘卻不見了,。
左宸的神情如常,身影沒有半分停留,,徑直去了后堂,。
如果說茶肆大廳的環(huán)境一板一眼,那么后堂的陳設(shè)布置,,更像是個家,。廚房臥榻,,鍋碗掃帚,各類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左宸還見到了正在晾曬的被褥衣物,,其中不乏女子的貼身物件。
視線一一掃過,,左宸的腳步停在了一處緊閉的房門外,。他正準(zhǔn)備輕輕敲響房門,房門竟然緩緩打開,,露出了鄭淮煙那張清清淡淡的臉,。
左宸就怔了怔。
兩人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左宸還是第一次在她的眉間眼底,,見到緊張焦慮,其中還夾雜有諸多的復(fù)雜情緒,。而這般復(fù)雜情緒的來源,,左宸無需問,自然知曉,。
他心里便多了幾分暖意,,就像是歸家路上的風(fēng)塵仆仆,永遠(yuǎn)抵不過家里那盞明亮溫暖的燈,。
鄭淮煙上下打量了左宸一陣,,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怎么樣?”
左宸笑著說道:“該解決的,,都解決掉了,,你大可放心,外面很安全,?!?p> 鄭淮煙點點頭,拉開大門,,示意左宸進(jìn)來,。她率先來到臥榻邊坐下,緩緩握住床上那人的手,,默默無言,。
榻上那人,自然是鄭淮煙的母親,,老板娘,。
在雷炎布下幻陣,改換天地,,將茶肆三人都置身于深幽大海之時,,老板娘便被嚇昏了過去,。她畢竟只是個操持茶肆的普通女人,既沒有左宸的修為見識,,又沒有鄭淮煙身上的藏龍種,。驚嚇過度,實屬正常,。
老板娘躺在床上,,蓋著被褥,一張風(fēng)韻十足的臉龐很蒼白,,就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楚楚。
左宸拍拍鄭淮煙的肩膀,,示意讓開,。他坐下,握住老板娘的手,,注入一道靈氣,。
精純無比的木系靈氣,流過老板娘的四肢百骸,,一點點沁入她的骨骼臟器和血肉之中,。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老板娘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飽滿起來,,唇上也多了幾分血色。
而靈氣的作用,,還遠(yuǎn)不止此,。此后一月,老板娘都會無夢無憂,,神采奕奕,;渾身力氣也會悄然增長上幾分;今后半年,,都將擺脫病痛的困擾,。
當(dāng)然,木系靈氣同樣還有滋潤養(yǎng)顏的作用,。無論是氣色,,風(fēng)姿,和身段,,都會更加的水靈出挑,。
左宸的動作十分小心,像是在按摩情人的身體,,一寸一寸的小心引渡,,確保老板娘可以完美吸收每一縷靈氣,。輸送靈氣的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小起不了作用,,若是灌輸太多的話,以她普通人的身軀,,是根本無法承受住的,。
然而行進(jìn)至某處,左宸的動作,,卻忽然一頓,,眼中閃過了一抹古怪至極的神色。
一直站在旁邊,,默默注視著左宸的鄭淮煙臉色一緊,,連忙輕聲問道:“怎么了?”
她雖然身具藏龍種,,但是體內(nèi)沒有一點靈氣,,自然無法探測老板娘的體內(nèi)狀況。而又是怎么樣的變故,,讓身為太上宗弟子的左宸,,都情不自禁的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