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人帶來了?!?p> “知道了,。退下吧?!按蟮顑?nèi)昏暗極了,,他向來不愛太過明亮,只有一只幽幽的發(fā)出暗紅褐色光亮的燈籠斜斜地插在墻上,,以便他看清眼前被五花大綁著的兩人模樣,。
“還不醒來嗎?”他幽幽開口,,聲音像一只尖利小鉤子,,帶著些許威脅的味道,將許寧緊閉的眼皮勾開。
她睜開眼,,黑暗中女孩眸子明亮,,春訶神色一驚,怎么總覺得這眸子如此熟悉,,卻想不起來,。許寧卻對他不陌生,男人不健康的蒼白的膚色,,輕佻的眉眼,,細(xì)細(xì)一看卻是和季允有七八分相似,雖然容貌明顯比季允出色得多,。
他是季允的哥哥,,季錦言。她說過季允一個人當(dāng)然沒那么大的本事但他的哥哥有,,前世九公主登基后緊接著他便拜相,。要說這其中沒個三四五,傻子都不信,。
她一路觀察來時的路線,,并不是九公主府,才由著那兩人將自己送來這里探個究竟,,至少她最害怕的那件事還沒有發(fā)生,,自己的敵人還不是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她不開口,,季錦言也不開口,,一旁的鄧曙仍然睡得雷打不動。門外卻登的亮堂起來,,喧嘩聲也多了,,終于讓許寧放心這人不是意圖將她拖來悄咪咪宰了。
“這位兄臺,,你既然是請我們來做客赴宴的,,將我兄弟二人綁在此處怕是不妥當(dāng)吧。這個世界上最能讓自己安全的方法就是裝傻充愣,,誠如越王勾踐,。
季錦言起身捋了捋衣衫,笑道:“我這人最討厭蠢人,,尤其是處危境而不自知的蠢人,。”
許寧卻被嚇住了,,似笑似哭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這模樣取悅了季錦言,,他很喜歡看著這種人們被戳破面具而無地自處的樣子。
他笑出聲來:“別擔(dān)心,,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p> 看著許寧放松的神情,,又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我還不能放了你,,因為我喜歡你,。不是嗎?”
隨即心情愉悅的打開門,,看著門外的人聲鼎沸大步走了出去,。
許寧一邊努力的想要叫醒鄧曙,一邊又防范著門外的看守,,一步步向窗口挪動著,。這屋子里漆黑又空曠,根本沒有什么尖銳的東西,,自己還被捆的跟條蛹似的,,這季錦言怎么這么變態(tài),他難道是專門靠綁架得到九公主的賞識的么,?
此時門外正是樂聲陣陣,,燈火通明,若有人在此定會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玄機,,這些人都是曾經(jīng)被九公主虜去過的男子,。例如那位,是前些年被九公主自金榜下捉去的探花郎云衷,,還有那個是大街上虜去的臨縣縣令的幺子曹文若,。
金樽玉盤,,瓊漿鳳髓,,連那歌姬隨便拎出一個都是瓦子里最出名的當(dāng)紅姐兒,此情此景讓人覺得怕是皇家夜宴也不過爾爾,。
“靈雎,,你就跟我走吧!呆在這種地方始終不是長遠(yuǎn),?!?p> “林鵬,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到處都是貴人,,不是你沖撞的起的!“
“你從前不是很想離開那里嗎?你說你厭惡那里,,你說你想去江南,。是你親口說的!”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你難不成真的相信他,?”
“你說什么呢,!休得胡言!”
聽著窗外一男一女的聲音,,許寧抬了抬眉,,好了,算上我再加上這些門口的人,,少說你們的事也有這三四五六個人知道了,。
“有人來了!快躲進去,!”
被從窗外扔進來的靈雎看著地上被困的像兩只蠶寶寶似的少年,,倒吸一口涼氣,和還在地上一拱一拱的許寧面面相覷,。
現(xiàn)在自己假裝沒看見還來得及嗎,?
“這位姐姐!你長的真好看,,唉,。可惜了,?!?p> 靈雎聽著這充滿遺憾的喪氣話嚇得貼著墻忙問:“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可不可惜的,。”
“你長的這么美,,卻要和我兄弟二人命喪于此,!豈不可惜!你說你,,好端端的跑進來干嘛,!我兄弟二人得罪他,死便死了,,你卻無辜,。唉,。可憐,?!?p>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還要殺我滅口不成,?”
許寧卻不回答她,,直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你說呢?
她頓時面色絕望,,竟然作勢要號啕大哭起來,,許寧這才驚覺事情有些跑偏,連忙叫她住口,。
……
“你是說要我?guī)湍銈兘忾_繩子,,幫你們逃出去?我可不敢,!”她被這少年的要求駭住了,,這些貴人之間的事,哪是她能插手的,,而剛好被這一嚇,,腦子到是清醒過來“我自己從這窗子又出去不就行了?為何要帶著你們,?小少爺,,你休要騙我?!?p> “我騙你做甚,?你不帶著我們,真的出不去的,!”
“為什么,?”
“因為我會叫啊,只要你不帶著我們,,我就叫外面的人把你抓起來,,也這么捆著?!?p> “你你你,,你這小子豈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皮的話,!”靈雎被氣的有些發(fā)抖,,他怎么能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口!
……
月色如水,,僻靜的小路上兩個婀娜的歌姬攙扶著一個醉鬼,,搖搖晃晃,,沒人在意。
“誒喲,!”鄧曙被摔了個屁股墩,,到時清醒了不少,被兩人兩人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的拽著,。
“姐姐,!走這邊!”許寧攤了攤手,。
“你認(rèn)得路,?”
“那當(dāng)然,你看吧,,多虧了我,,不然你找不到路怎么辦!”
“少貧嘴,!若不是你,,我何須這樣偷摸出去!你可把我害慘了,?!膘`雎一個白眼翻的眼波流轉(zhuǎn)。
不過這小哥穿上女裝竟然如此嬌艷可人,,若是做個小倌,,怕是也能名動京城了。
許寧看著因為憋笑抖得花枝亂顫的靈雎,,這姐姐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
半夜,三個不明生物從許府的狗洞拱了進去,。
“小哥,,這是你家?真闊氣,,這……”
靈雎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寧敲暈過去,,唉!不怪她心狠,,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對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
清澈的水波上倒映出柳樹搖搖晃晃的倩影,,晨光似霧籠罩著大大小小的墨綠色小山,,時不時飛過三兩成群的鳥。
“靈雎,!過來吃飯了,。我熬了粥,。”
看著眼前陌生的光景和船頭正忙碌著的林鵬,,她笑著,,有些無奈。離開這里,,去江南生活,,她覺得難于登天的事情竟然在一夜間就實現(xiàn)了。
如今哪怕她再如何蠢笨,,恐怕也明白自己昨晚怕是碰上大事了,。這些貴人們吶,總是彈指之間就能解決他們愁苦半輩子的問題,。
她站起身來,,卻聽得懷里咯吱咯吱的響,伸進衣領(lǐng)一摸,,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油紙,,包著一張姑蘇通票的便換,還夾了一張信,。
“靈雎親啟:姐姐,,趁你昏睡將你送離京城實屬無奈,想必你也能夠想到如今呆在京城恐怕對你并無益處,。實在放心不過別人,,只好找來他與你同去,要是你不喜,,到時候甩掉他就是,,除了船艙中他知道的那些銀子,我偷偷放了一張姑蘇便換在你懷中,,切莫告訴他,。
你救我兄弟二人,大恩大德,,定不相忘,。此去山高水遠(yuǎn),望珍重,?!?p> 還兄弟呢?靈雎氣笑了,。真當(dāng)她看不出來她是個女娃娃么,?不過是那天晚上有些心慌沒有多想,如今細(xì)細(xì)想來,那削肩膀,,白玉指,,扮男裝的女子她們那里也不是沒見過,。況且昨晚的宴會,,女扮男裝的人可不止她一個呢。
不過那個人,,想起她的眼神靈雎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晌午的丞相府,艷陽高照,,許寧的心里卻不同這天氣一般舒坦,。許夫人撩起她身上的薄被子,滿是心疼,,不復(fù)先前的氣惱模樣,。
“母親,父親也未免太偏心了,!明明我昨夜和表哥一起溜回來,,為何父親只打我!”看著女孩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她心疼又好笑,。
“那能一樣嗎?你表哥那是去辦正事,,先前就有人告訴你父親他被大司馬請去了,。你出去貪玩!還好意思說,,而且你是個女子,。以后記得萬萬不可這樣了!”
她埋進被子里悶悶的嗯了一聲,,如今表哥可比自己危險多了呢,!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爐灰灑了一地,,濃郁的香氣彌漫,,縱使這爐灰險些將手烤熟他們也不敢吭聲。
“你們五個人呢,,居然看不住兩個小書生嗎,?”
“我等有罪,請公主責(zé)罰,?!?p> “不過他們也是狡猾,倒全然怪不得你們。受罰還是免了吧,?!彪m然話里是寬恕,可卻總覺得讓人聽著背脊發(fā)涼,。
阜殷看著自己指尖上鮮紅的鳳仙花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撲哧地笑出聲來,。半晌又抬了抬眉,,垂目睨了眼廳內(nèi)眾人:“既然你們不會四處走動,不如就去看看月亮吧,。今晚的月亮或許是彎刀月呢,。“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屬下知罪,公主饒命,,屬下知罪,!”要砍了雙足不如直接殺了他們。
“你們沒罪,,快下去吧,。”她笑了笑,。
“屬下有罪,!公主饒命,公主饒命,?!?p> 看著臺下之人涕泗橫流哀告連連,她卻是美目一橫,,“我說你沒罪,!怎么?你們是在忤逆我嗎,?還是你想去暗閣呢,?”
聽到暗閣,他們終于偃旗息鼓,,不再求饒,,那地方就是地獄。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懲罰他們嗎?”
“春訶不知,?!逼溜L(fēng)后的人影愣了愣,。
“因為他們好像更聽你的話呀!你以前教過我的,,不忠的人,,是有罪的,對嗎,?”不等人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起來:“你還記得里女官嗎,?你說他明明是我的女官,怎么能更聽皇兄的話呢,?然后你就把她殺掉了,??墒遣粚ρ?,她那天明明就沒有去皇兄那里,那個跟我們報信的小宮女后來也消失了,。你說她真的背叛我了嗎,?”
春訶有些慌亂,忙走到她面前:“是奴有罪,,識人不清,。”
“你才不是奴,!訶哥哥,,我只想告訴你,我長大了,。那個被你捂著嘴,,只知道躲在柜子里哭的阿殷長大了。他們都厭我憎我,,可你不能,,從你救我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注定不能離開我了,?!彼娔腥诉t遲不說什么,又近乎哀求看著他,。
“季錦言,,你不會背叛我,對嗎,?至于那個里女官,,都是她該死,只要你不喜歡的人都該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