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惫芗倚辛硕Y,，然后跟李準稟報道：“正方公子這兩日確實是與何苗及婁圭來往比較多,?！?p>　　李準閉目沉思,，沒有回答,，管家繼續(xù)說道：“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哪家族人去見過何苗,?！?p>　　“你去見一趟何苗，就說我應允了,，不過有兩件事需要他應下,。”

　　李準做好了決斷,，緩緩說道,。

　　“之后三年的孝廉人選，全都要由我李氏議定,?！?p>　　李氏自然不可能讓自家人包圓了孝廉之位，他這個要求針對的是那個在暗中給李立使絆子的大族,。

　　“李嚴可以留在郡守府,，但需要由他親自上書爭這個鐵官之位，且舉薦之人必須是我李氏族人,，他該懂這其中的意思,。”

　　李準不是一定要與何苗對抗,，但明面上,，一定不能有兩方聯(lián)合的情勢,。李立入京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結(jié)果，李氏不能讓人尋到錯處,，找到由頭降罪,。

　　讓何苗主動與李氏“爭搶”這鐵官之位，比李準自己舉薦李嚴效果要好的多,。

　　不是有人要在鐵官事務上找李氏麻煩嗎,？那就把這個麻煩丟給何苗受著。而袁氏知道此事后,，必定可讓其看到李氏的“誠意”,。

　　“奴記下了?！惫芗一卮鸷?，又說道：“西邊的幾個管事傳信回族中，說是好幾個縣出現(xiàn)了不少道兵,?！?p>　　“攔著自家生意了？”李準問道,。

　　“這倒是沒有,，管事們露出李氏的名頭，自然不會有人不知死活,?！惫芗易圆豢赡軣o的放矢?！坝袡C靈的管事找機會打探了那些道兵的去處,，他們說是要到宛城來，至于到郡治的目的,，倒是沒有打探到,。管事們見那些道兵幾乎都持著兵刃，遂遣人傳信回來,?！?p>　　“有詳細人數(shù)嗎？”

　　“幾個縣加起來,，該有七八千道兵?！?p>　　能在一縣管事的李氏奴仆,，多少都有些眼力見，回稟消息時自是盡可能地詳細,。

　　“往日怎么防賊的,，這幾日就怎么辦,。”

　　不止李氏,，南陽大族的塢堡都修的異常堅固,，這是兩百余年留下來的傳統(tǒng)。殊不知那數(shù)十萬黃巾就算占了宛城,，也無法奈何宛城周邊的塢堡分毫,。

　　若那些道兵真是黃巾，李準還不會在意,，所有豪強都知道,，那些黃巾是絕不會得罪他們的。

　　李準只是擔心此事與其他大族有關,，遂吩咐道：“回來后再讓人出去查,，看看此事跟哪家有聯(lián)系?！?p>　　此話說完,，李準又喚住準備離去的管家，問道：“我記得前幾日,，那些舂陵宗室是不是到了宛城,？”

　　“回老爺，確是如此,。那些宗室們到郡守府鬧了一通,，之后又去了城南莊園，到今日還未曾離開,?！?p>　　“因何事來此？”

　　“好像說是湖陽長公主的封邑,，朝廷將其轉(zhuǎn)授給何苗,，這才讓那些宗室生了怨?！?p>　　此事在城中傳揚頗廣,，李氏自然不會不知道。

　　“百多年前的封邑,，現(xiàn)在還占著不放,，劉氏的福祚就是被這些人生生吸干的?！崩顪矢袊@了一句,。

　　在這南陽地界上，豪強與宗室們看似和睦，實則是面和心不和,。別看有共同利益時,，兩方合作地親密無間，但這合作的情況終究只是少數(shù),。

　　光武復國至今,，兩方合作的次數(shù)有多少，又持續(xù)了幾年呢,？

　　舂陵宗室們在朝堂上沒有話語權,，于是將精力都放到了與豪族爭搶南陽土地、水利之上,。當然,，這些宗室們也會如陳王劉寵一般，對道教法事很是上心,。

　　但對于豪強們來說,，這些宗室掌握住了大片的土地和人口，又不承擔賦稅,，每年郡中的秋稅還要靠各家湊出,，他們能高興嗎？

　　就說南陽郡,，這每年六千萬錢的錢糧要上繳到國庫,，舂陵宗室們可曾承擔了分毫？

　　豪族們憑什么能包圓每年的孝廉之位,？郡中官吏為何又都是豪族族子,？不都是拿錢糧換的嗎？

　　這世間的道理,，從來就不會因改朝換代而改變分毫,，不過就是換了個名義罷了。

　　···

　　何苗回郡守府不久,，就收到了李氏管家遞來的消息,，一直待在婁圭身邊的李嚴也不知該如何說。

　　要說他不想接受何苗的提議吧,，但何苗承諾的孝廉之位可比鐵官的六百石金貴多了,。可問題是,，李嚴又擔心李氏家主李準的看法,。

　　“正方不必擔心，那孝廉之位我定會為你謀得,?！?p>　　管家通傳之時,，李嚴就在一旁,，他知道何苗答應了李準的條件,。

　　“嚴先謝過府君?！?p>　　何苗到時若真舉薦了李嚴,，那他就成了李嚴的恩師舉主。事情眼下雖然沒定下來,，但有婁圭在一旁,，且何苗又答應了李準所求，李嚴也不擔心何苗反悔,。

　　“正方忙了一天,，又被我留在府中這么長時間。若正方不嫌棄,，不妨就留在此間過夜吧,。”

　　何苗作勢要讓親兵收拾房間,，卻被李嚴婉拒,。李準雖已應允李嚴留在郡府，但知道前事的李嚴并不想與何苗太過親近,。

　　送走了李嚴后,，何苗、荀彧,、婁圭三人聚在堂中,，開始商量起來。

　　“李準之意,，是要郡守與李氏劃清界限,。”婁圭說道,，他從李準的第二個要求中看出了端倪,。

　　“正合我意?！?p>　　何苗原本還想著用什么正當?shù)睦碛?，讓荀彧不露聲色地插手進鐵官事務中，眼下李準要自己與其“針鋒相對”,，那何苗就已給李奐派遣佐吏的名義,，讓荀彧隨之入鐵官衙門。

　　“觀其行止,，彧該是猜到當日為何沒有吏員迎接車騎了,?！?p>　　李準要何苗做樣子給朝廷看，那前事就該是出自袁氏的授意,。這一點,，荀彧能看出，何苗,、婁圭也能看出,。

　　“彧只是沒有想到，以袁氏之能,，卻還要行如此鬼蜮之事,。”這才是荀彧感慨的地方,。

　　荀氏與袁氏關系頗深,。

　　荀彧的祖父荀淑得李膺以父、師奉之,，荀淑死時,，李膺曾上表服心喪三年。而李膺又是袁氏為首的士人集團對抗宦官集團的關鍵人物,。且黃巾之亂初起時,，袁隗及何進想起用的第一批士人中就有荀爽。

　　荀彧的族侄荀攸入朝為黃門侍郎后,，就是何進,、袁紹的鐵黨，荀彧的胞弟荀諶也是一直追隨袁紹,。

　　荀攸是因為父親早死的緣故,，才有了謀事業(yè)的野心，荀諶也是因父親名聲不好,，且又不是長子,，遂要自己搏出路。

　　荀氏不是不知道袁氏的野心,，要不然也不會有荀爽不受詔,、荀彧不入袁氏門的情況。

　　但以荀彧想來,，袁氏就是功利之心再重,，也應在規(guī)則之下行事才對。若連當朝太傅都如此,，那還視朝廷法度為何物,？

　　當然，這也是因為荀彧年紀小,，剛成年不久,。而他之前又是在潁川為官,，未經(jīng)世間險惡的緣故。

　　“后面幾日就要辛苦文若了,?！?p>　　何苗如此說道，旁邊的婁圭也在旁感嘆,。

　　“圭只怕鐵官衙門中留存的錢數(shù)不足,。”

　　他們雖是能算出南陽鐵務歷年來的利潤,，但誰又能知道那橫征暴斂的靈帝是否從中攫取錢財。婁圭此前入洛陽,，也感慨過靈帝所修建的亭臺樓閣,，也知道靈帝在渤海郡的祖地上,，行了多少嬌奢之事,。之后建西園，婁圭亦是有所耳聞,，他的擔憂自是從此而來,。

　　誰知道袁隗想把袁紹栓在渤海郡,，其中未必沒有讓袁紹投鼠忌器之意,。袁紹想在青州攪動局勢，但他若是想承靈帝正統(tǒng),，就不能讓一江之隔的靈帝祖地受擾,。

　　“子伯不必擔心?！甭牭綂涔缛绱苏f,，何苗寬慰道。

　　婁圭雖是獻了策,，但何苗從來沒有僅僅指望過鐵官的府庫,。

　　“郡守之意是...”

　　“子伯亦知眼下的缺口還有多少，光憑鐵官,、鹽官兩處的結(jié)余,，填不滿那六千萬錢。且子伯可知我手中有多少兵要養(yǎng),？”

　　何苗的這句話,，讓婁圭脊背滲出了冷汗。

　　“加上馬匹,，我得湊出一萬六千兵的吃食來,，就是再緊著用,，每月也得八千石糧草，一年就是近十萬石,?！?p>　　“郡守欲意何為？”不等何苗說完,，婁圭就打斷道,。

　　“自然是讓南陽鹽鐵為我所用?！?p>　　何苗如此說,，已是準備將婁圭當成心腹。當然,，婁圭是獻策之人,，不管婁圭是何看法，都免不了被打上何苗黨羽的標簽,。

　　其實不管李氏配合與否,，何苗不會滿足于這一年的結(jié)余。

　　若李氏配合,，受了何苗之計,，那就是溫水煮青蛙。若李氏不配合,，何苗就要從李氏著手,，圖窮匕見。

　　為什么何苗不招惹其他大族,？為什么何苗要對宗室們唯唯諾諾,？就是打定好了主意，先找個地方開源,。

　　他不知道關東聯(lián)軍要到何日才會起兵,，但左右不過數(shù)月。只要事起,，袁氏就會自顧不暇,，哪里還能管的上身處南陽的何苗呢？

　　何苗手上的五千五百兵卒,，除了姚期手下的兩千新兵,，其余人馬都是能戰(zhàn)的悍卒。再加上張遼,、荀彧,、姚期，何苗就算無法攻破李氏,，自保宛城總是無虞,。

　　眼下的荊州刺史是王叡,，下一任荊州刺史該是劉表，雖然何苗不知道其中發(fā)生了怎樣的糾葛,，但天下將亂,，他也不擔心其他豪族真的會賭上一切幫李氏。

　　畢竟,，他手上至少都還有一張定鼎的牌,。

　　至于那些孝廉之位？且不說這對何苗有多少用處,，就算到時候真與李氏撕破臉,，誰又能知道那六個孝廉會出哪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