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國國歷六十八年,,五月的太陽灑下如尖刺般的金光穿透濃厚的云層,,天宮中有衣著鮮亮的神官走出自己的府邸,,喚來一只彩羽大鳥,,在它的尾羽上綁上一封簡小的信箋后放它離去,。遠(yuǎn)處一片翠綠的槐樹林里,,掛著不分四季皆開放著的濃白的槐花,,在槐樹林的旁邊,,是綿延數(shù)里四季均結(jié)果的瓜地,,瓜地里此時有兩個竹條編織的乘椅,,椅子上躺著一對正在吃瓜的少年少女。
吃瓜的少年姑娘叫他玉澤,,吃瓜的姑娘名字叫胡娓,。胡娓很漂亮,在這天官熙熙攘攘的漂亮神仙中,,依然顯得很漂亮,,她今天穿著的是一身煙青色襦裙裝束,一雙眼靈動出塵,,玉澤一身垂落的月白長袍,,模樣也同樣是好不俊俏。玉澤突然想起最近的一樁趣聞,,講與她聽,。
“近日從南海里爬上一個人,,據(jù)推衍宮的神官推算那人竟在水里游了二十年不止,許多神官用了不少法子,,都想證明他說的是假話,,因為沒有神官會相信一個普通人身上會發(fā)生這么離奇的事情,就像是堅信下等人身上不應(yīng)該具備不匹配的力量,,換句話說,,天上的神官們高高在上久了,他們不接受下等人存在具備特殊力量的可能,,這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平平無奇,,動搖了神性,所以他們一定要證明要么此人說的是假話,,要么一定要證明此人不平庸,。”
胡娓淡淡地順著他的話問下去,,“那么,,是魚怪?”
玉澤搖了搖頭,,“是個人,,都去看了,都不敢說他是個普通人,,他在水里死了又活,,活了沒游百息又死了,后來他那具身體慢慢扛住了憋氣,,死的間隙越來越短,,中間竟也沒被魚怪吃了。他從幾萬米的海底游上來,,算下來竟花了好幾十年的時間,,我們試探了他的神識,最驚訝的是他說的是真話,,他確實不記得自己死過,,只記得自己是從水里游過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們注意到他,,是因為他死得過于頻繁,因此才被不知所以的道友捉了,,后關(guān)在天上某處秘牢里,。”
胡娓已經(jīng)吃完手里的瓜順手將瓜皮丟在了瓜地里,,她聽他這番講述,,不禁想起自己也曾毫無廉恥心的時光,,她那時候也挺怪的,但她沒有說出來,,只是順著回道,,“是挺怪的?!?p> 玉澤看著她,,笑了起來,“他上岸后就一直住在一個雞籠里,?!?p> 胡娓聽著,視線卻跟著一只蝴蝶跑了,,那蝴蝶飛著飛著停留到一朵黃色花蕊上,,陽光下,小花開得正好,,旁邊還結(jié)著兩個大西瓜,,“那倆西瓜結(jié)的不錯,回頭咱把椅子挪去那個邊上,?!?p> 玉澤點點頭,繼續(xù)道,,“那道友見著他的時候,,把雞籠的門打開喊他出來,他說他出不來,?!币娪忻鄯湟s走蝴蝶獨霸這朵花的寶地,那蝴蝶不肯相讓,,他懶洋洋地手指微動,,施了個法術(shù)便將蝴蝶趕走了?!笆穷w好瓜?!?p> “為何出不來,?”胡娓問道。
玉澤說道,,“他說門是打開了,,但他出不來,他說他是只雞,,就應(yīng)該呆在雞籠里,?!?p> 胡娓問道,“原來是個瘋子,?”
玉澤說道,,“呆是呆了點,但不是個瘋子,?!?p> 胡娓問道,“何以見得,?”
玉澤說道,,“他的思路很清晰?!?p> 胡娓問道,,“那也不影響他是個清醒的瘋子。那雞籠很大,?”
玉澤說道,,“那是個鐵籠子,高度剛好夠七八歲小童站著,,可這個人怪的很,,他的面目有時看著是個十一二歲的稚童,有時看著又像是個二十一二的青年,,他彎腰抱著原來就在雞窩里的兩只雞龜窩在雞籠里時,,正好把雞窩填滿?!?p> 胡娓又問道,,“是什么樣的雞,還需要專門造個鐵籠子,?”
玉澤反問道,,“你關(guān)心這個干嘛?”
胡娓說道,,“誰家養(yǎng)個一兩只雞還用鐵籠子,,花這錢的一般也用不著養(yǎng)雞。而且那鐵籠子鉆進(jìn)去了一個人,,就沒人管管,?”
玉澤說道,“這就得問問養(yǎng)雞的人了,,但養(yǎng)雞的人也查過了,,就是個本本分分的小富農(nóng),不過,你不好奇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件事,,我們這的神官們可都好奇的很,?”
胡娓問道,“不是用的什么法器神通嗎,?”
玉澤說道,,“不知?!?p> 胡娓回道,,“就算是神官們能活個千年萬年,也抵不過天道無常,,神官們好奇也是正常,。沒帶去給云中君看看?”
說起這事,,玉澤也訝異,,“云中君不見,交給懷窈神官去辦了,?!?p> 胡娓問道,“查到哪了,?”
“不知,。”玉澤回道,?!澳堑烙押八叱龌\子后,他先是不肯,,后來在道友的威逼利誘下,,忽然化成了一灘水,沒了一會兒水順著流到籠子外面又重新塑成了人,。差點把那道友嚇?biāo)?。?p> 胡娓訝異,,“這膽子也能做神官,?你剛還不是說他是個人?這也不太像啊,?!?p> 玉澤也驚訝,“這很難講,,靈物極智而妖,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把他帶去了神鏡山,,可神鏡山也看不清他的樣子,。世界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多了,但這事兒怪也確實怪,,要不然懷窈神官那么忙,,云中君還能派她去?”
“原來如此,??稍跊]去神鏡山之前,也沒怪到一定要把他捉到神宮里來吧,?”胡娓好奇道,。
玉澤道,“他化了水又變成人后,,說了一些糊涂話,,被那個道友當(dāng)成了了不得的事,傳到了云中君的耳朵里,?!?p> “哦?什么話,?”胡娓問道,。
“他說。說什么來著,?還挺拗口,。”玉澤思索,,緩緩說起,,“他說兩次冰河時期之后,世界將會迎來冰川融化的時代,,那時暴露在空氣中的文明將會消失,,當(dāng)人間走在月亮上,人們心中的敬仰不復(fù),,神皆會化為塵土,。”
胡娓很是不解,,“神皆化為塵土,?這怎么可能......不過,冰河時期,?那是什么是時期,?”
“不知道。”玉澤撇嘴,,“字面意思,,河流結(jié)冰?”
“那人走在月亮上又是什么意思,?”胡娓問道,。
玉澤說道,“不止,,他說的是人間,。”
“人間,?”胡娓沉吟了一下,,“可是人間很大的啊......”
玉澤打趣她,“你想象一下,,數(shù)不清的凡人,,都往月宮走,那場面是不是很盛大,?!?p> 胡娓不解,“月亮塌了對他有什么好處,?”
玉澤繼續(xù)道,,“經(jīng)年累月之后所有人都上了天,這也就是人間走到了月亮上,?!?p> 胡娓認(rèn)真道,“合理,?!?p> 玉澤說道,“他們和我們挨得近,,等他們和我們混熟了,,一個一個向我們祈求順心如意,到時候我們累的估計都不如投了弱水河一了百了,,我們沒了,,諸神自然也沒了?!?p> 胡娓恍然道,,“合理!”
玉澤笑著道,,“雖看似胡編亂造,,如今神官們卻是以此津津樂道,。”
胡娓問道:“如此不著邊際的言論,,那道友竟沒求證也敢往上呈,?”
玉澤懶懶道,“所以,,這也‘怪’?!?p> 胡娓點頭道,,“那他這話有人信嗎?”
“有人信,?!庇駶苫氐馈?p> “誰,?”胡娓問道,。
“呵呵?!庇駶尚Φ?,枕在躺椅上瞇著眼睛,悠然說,,“這可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胡娓不解,。
玉澤道,“去災(zāi),?!?p> 胡娓心下了然,不再追問,。
玉澤突然想起,,“不過現(xiàn)在有件棘手的事兒?!?p> “何事,?”胡娓問道。
“額……他失蹤了,?!庇駶傻馈?p> “失蹤,?”竟有人能從秘牢里逃出去,?胡娓又問,,“是何時的事?”
玉澤正要回她,,卻有小童怒喝乍破了兩人的密語,,“你們是誰?,!為何在此偷懶,?!”只見一個是面色瑩瑩的美嬌娘,,一個朗月清風(fēng)的少年郎,,“說你們呢!”
“這位小哥看著有些面生,?”玉澤笑著招呼道,。
那小童手里揣著一把拂塵,看著頗有些來歷,,他道,,“我是新晉在這負(fù)責(zé)來往信函的小仙。這綿延十里的金鳥池,,以后都?xì)w我管,!你們可不要在我的地盤上偷懶,這要是被你們的上頭抓住了,,我可是不會包庇你們的,。”
那兩人聞言相視一笑,,玉澤道,,“難怪你不認(rèn)得我們,我們是奉命在這吃瓜的,,看見金鳥池邊的那片瓜田沒有,?我們是這帶常駐的吃瓜人群,閑來無事就到這里吃吃瓜,,瓜籽都在這傳了千秋萬代了,。”
小童很是好奇,,“奉命,?奉誰的命?”
“誒這你就不用管了,?!庇駶蓳P揚手,“反正她官做的挺大的,?!?p> 胡娓輕咳了一聲,,玉澤道,“我見你先前在那送信箋,,累了吧,?你也來一起坐坐?吃片瓜,?”
“你先前就見著了我,?”小童驚訝道,他倒也沒客氣,,一屁股坐下,,“我叫余良,這瓜好吃嗎,?”
玉澤示意,“好不好吃嘗嘗就知道了,?!?p> 小童一牙瓜進(jìn)腹,起身撣凈衣裳,,一甩拂塵,,“確實不錯,我會常來的,?!?p> 玉澤笑道,“常來,,我請你吃瓜,。”
“吃瓜,?怎么不請我來吃,?”
玉澤和胡娓并沒有回頭,因為他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那男子神采奕奕氣宇軒昂,,讓見了他的人也不由得精神百倍,玉澤對他揚聲招呼,,可躺著的胡娓見到他來卻稍顯疲軟,。
小童在一旁問道,“你是,?”
玉澤道,,“你呀,不認(rèn)識我倒也罷了,,他可是浮黎大神官身旁的棟梁之材,,你高低得尊喚他一聲度厄星君,,你可仔細(xì)記住這張臉。他可不是個好脾氣,,以后見著他躲遠(yuǎn)點,。”
小童似懂非懂,,度厄星君有些生氣,,“你隔三差五就拉著她在這吃瓜,你還怪我了,?她的活不干你干,?”
玉澤看向胡娓,但胡娓撇過臉去,,玉澤只好又看向度厄星君,,“怎么一見面就兇巴巴的。你是來接她的,?”
度厄星君應(yīng)聲點頭,,繞了兩步走到胡娓跟前,尊聲道,,“真君,。”
“嗯,?!?p> 玉澤見小童疑惑,他猜這小童應(yīng)是還在震驚這位竟是神宮之上僅次于云中君和四神君之下的女真君,,笑道,,“她呀,她可是是浮黎神君府上的胡娓真君,,是這神宮四真君中唯一的女真君,。”他轉(zhuǎn)頭向度厄星君望去,,問,,“對了,忘了問,,你來這什么事,?”
度厄星君無奈地看向依舊躺著不為所擾的胡娓,“五靈玄君府的宋真送來了一份文書,,這些事都該你回府處理,。”
“果然度厄是來催你干活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庇駶傻溃敖裉斓墓铣缘囊沧懔?,我也該回去了,。”
“你,?你回去干嘛,?又無什么事做?!焙缚粗矍巴槐M的綿延瓜地,,“還不如跟我走,陪我埋頭案上,,月升烏江,。”
玉澤被逗笑,,說道,,“這夜還是你自己熬吧,我啊,,我可也是有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