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謀殺,！謀殺,！律師呢？,！管家,！給我叫律師,！讓他給我告！給我告死她們??！”

　　江凌肆掏掏右耳，聽著白漪氣到跳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把手機放到了左耳邊,。

　　“對方未成年，而且實際上連輕傷都沒造成,，根本不會被判定為犯罪,，頂多調(diào)解調(diào)解行政處罰一下，你省省吧,?！?p>　　對面又是一連串地咒罵，江凌肆又掏了掏左耳,，直到白漪陰森的笑聲傳來,，他放下心來,，隨即勾唇一笑，插兜看向夜空,，“我說,，你這么擔(dān)心怎么不親自來看看她?！?p>　　江凌肆望向警局內(nèi),，奚阮正在白父的陪同下坐在椅子上。

　　對面的白漪聞言立刻慌了,，“不不不不,！我會嚇到她！”

　　她話語停了一瞬,，似乎照了照鏡子,，“天！我現(xiàn)在的臉色,！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今天晚上不能迎接妹妹回家了,！也不能和妹妹一起共進晚餐了,！我的臉會兇到她的！”

　　“啊啊?。,。?！都怪那個挨千刀的賤人?。∥医^對饒不了她??！”

　　對面又罵了起來，江凌肆翻了個白眼,，直接掛了電話,。

　　又等了一會兒，雙方家長在公安的調(diào)解下勉強達成一致,，先后領(lǐng)著各自的孩子走出了公安局,。

　　白父臉硬得和石頭一樣，江凌肆一看就知道白父對結(jié)果不滿意,，只是面上先放過了他們而已。

　　將奚阮送到了車上,，白父囑咐她先在車上好好休息一下后就關(guān)上了車門,，轉(zhuǎn)身朝江凌肆走去。

　　“跟我來?！卑赘赋姓惺?，走向遠處奚阮聽不到的地方。

　　江凌肆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意外,，插著兜跟在白父身后。

　　到了僻靜的墻角處,，白父看了眼腦袋探出車窗的奚阮,，又看向身前的少年。

　　“小數(shù),?！彼尺^手，一張嚴(yán)肅板正的臉極具威嚴(yán),。

　　江凌肆偏了下腦袋,，有些無奈，“您就不能好好分一下我倆的名字,，管我叫小數(shù),，管我哥還叫小樹，得虧我哥已經(jīng)回去了,，要不您這一喊我倆根本不知道您在叫哪個,。”

　　白父的臉閃過一絲尷尬,。人都有缺點,，他的缺點之一就是記不住名字。

　　以前這倆孩子小名大名一混他根本分不清,，而且這倆孩子小時候長得又像,，他更分不清，索性就都這么叫了,，反正不能說他叫錯了,。

　　能一個名字叫倆人，這在他看來完全是非常省力的好事,。

　　他板著臉輕咳了一聲,，轉(zhuǎn)移話題，“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說點正事,。”

　　江凌肆點頭,，依舊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您說,。”

　　白父踱了兩步,，又看了眼遠處的奚阮,，似乎在斟酌怎么說。

　　“先謝謝你這段時間幫我們照顧阮阮,?！彼牧伺慕杷恋募绨颍案呷囊荒赀€要繼續(xù)辛苦你,，以后有什么困難都可以和我說,，叔叔都會盡力幫你?！?p>　　江凌肆揚了揚下巴,，沒應(yīng)聲，示意白父繼續(xù),。

　　白父看著眼前高大的少年,，忽得嘆了口氣，“其實上次那件事過后,，你和你哥之間,，我本來更看好你?！?p>　　江凌肆眸色驀地一震,，身體不自覺地挺直，沉聲道,，“您什么意思?。俊?p>　　“你明白我的意思,?！卑赘缚聪蜣扇睿又f道,，“你哥哪里都好,，樣貌，性格,，家世,，學(xué)識，挑不出任何毛病,?！?p>　　“但他成長環(huán)境太單純，他沒受過什么傷害,，想象不到人性會有多惡,，所以手段單純,，也容易被小人和一些假象蒙蔽,?！?p>　　“如果阮阮是個正常孩子，我會很放心的把她交給他,。但可惜不是,。”

　　“而你不一樣,?！?p>　　“相比你哥，你更能保護阮阮,，不是嗎,。”

　　江凌肆靜靜地看著白父,，隨后吐出三個字,，“但是呢?！?p>　　他沒忽略白父之前說的“本來”兩個字,。

　　白父贊賞地一笑，拍了拍他緊實的上臂,，可惜道：“你家境太復(fù)雜了,，我不想讓阮阮陷入那種混亂的境地?！?p>　　江凌肆唇線緊繃,，長睫垂下沒有否認(rèn)。

　　“還有,，你……”白父上下看了眼江凌肆,，似乎在斟酌用詞，“我不想讓軟軟在生活上委屈自己,?！?p>　　江凌肆緩緩眨了下眼，他明白他的意思,。

　　白父看著眼前的孩子嘆了口氣,，安慰了他一句，“其實說這些還太早,，你還年輕,，但你知道，阮阮情況特殊,，我總是想著早些幫她物色物色,，能真心喜歡她的人不多,，過了少年的年紀(jì)后更是難有毫無雜質(zhì)的感情?！?p>　　江凌肆抬起頭,，偏過頭看了眼后面的奚阮，轉(zhuǎn)過頭假裝無所謂道,，“行,，我明白。就這些嗎,？要是說完了我就走了,。”

　　白父面色復(fù)雜地看著江凌肆,。

　　江凌肆見他不說話,，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突然,，白父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他按住他的雙肩,，神色鄭重道：“還有,！我希望你不要讓阮阮再想起更多你和她小時候的事！”

　　江凌肆震驚地回眸：“你說什么??？”

　　“……”

　　“到底怎么回事？,！”江凌肆抓住白父的胳膊,，狠狠盯著他問道。

　　白父沉默了一會兒,，忽得嘆了口氣,，從兜里拿出煙盒，挑出顆煙點燃,。

　　夜風(fēng)吹拂著,，猩紅色的煙頭忽明忽滅，白父對江凌肆緩緩訴說著,，低沉的話語隨著風(fēng)飄散出去,，音節(jié)早已模糊不清……

　　——

　　奚阮坐在車上一直探著頭向外看。

　　也不知道白叔叔和江凌肆在說什么,，要說那么久,。

　　終于，在奚阮脖子伸得都酸了的時候，兩個人往回走了,。

　　高大的少年走在前面,，他還戴著棒球帽，夜色中,，他立體深邃的面部被路燈勾勒出明暗的輪廓,，長腿步步生風(fēng)，一手插兜闊步朝她走來的樣子在奚阮看來帥氣極了,。

　　她笑著看他,。

　　這才是她的小樹哥哥。

　　會第一時間站到她身旁,。

　　會第一時間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會無條件的——護著她,。

　　哪怕她想不起來關(guān)于他更多的事,，但她就是可以肯定，他就是“沈小樹”,。

　　但……到底為什么呢,？他的名字似乎哪里都和這三個字不沾邊，她到底遺忘忽視了什么,？

　　奚阮疑惑地想著,，看向江凌肆的視線逐漸帶上探究。

　　江凌肆走到車門前,，看奚阮趴在車窗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由得輕笑一聲，“天開始熱了,，也不怕車?yán)镞M蚊子咬你,，趕緊關(guān)上車窗回去?！?p>　　奚阮眨眼,，見白父已經(jīng)上車吩咐司機走了，只得對著江凌肆招手,。

　　她彎眸一笑,，眼里蘊著揉碎的暖光，對他用氣聲說著“再見”,。

　　江凌肆勾唇,，夜下的眸色更加黑沉，擺了下手,，目送著她離開,。

　　站在原地，江凌肆腦海里回想起白父的話,。

　　“她對你的記憶只剩下些零散的片段和畫面,，也不記得你正確的名字,，只記得‘沈小樹’。

　　我目前不會阻攔你們接觸,，但如果有天,，阮阮認(rèn)出了你，她一定會覺得奇怪,，會去深究這件事,。

　　所以，如果有天阮阮問你是不是‘沈小樹’,，甚至問你為什么叫‘沈小樹’,，我希望你直接否認(rèn)?！?p>　　“我不敢讓她想起來,，不敢冒那個風(fēng)險，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p>　　江凌肆望著車子遠去的尾燈，緩緩蹲在了地上,，伸手搓了把臉后將臉埋進掌心,。

　　原來他的小軟包從來沒忘記過他……

　　然而，他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她還不如將他忘個干干凈凈的好……

　　良久后,，他起身，向家里走去,。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他笑了一聲。

　　也許,，“沈小樹”就是她對他最重的懲罰吧,。

　　——

　　深夜，葉茜茜坐在床上和人打著電話,。

　　“所以,，我給你創(chuàng)造了那么好的條件，你不光沒劃爛她的臉,，也沒在沈嘉樹面前栽贓成功,，甚至自己還落下把柄進了趟警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jīng)過多重變聲的聲音,。

　　葉茜茜點頭,，小心翼翼地回道，“姐，我真的沒想到她會反擊,，你都不知道她手勁兒多大,。所以原來把她臉劃爛以后我再劃傷自己把刀塞到她手上假裝自衛(wèi)的事根本辦不到?！?p>　　“但是我真的盡力了,！您看那個角色您能不能幫我和絨姐說說……”

　　“廢物！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還想要角色,？,！做什么春秋美夢呢！,！”

　　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葉茜茜暗暗咬牙，用力將手機摔到床上,。

　　這個柳玥神氣什么?。扛螂娫拕e說真實號碼了,，連真聲都不敢用。

　　裝得比誰都良善落落大方,，私下比誰都惡毒睚眥必報,。

　　要不是她們簽了一個經(jīng)紀(jì)人，她想到她和奚阮同班想跟她探聽點消息哪里會同意她的餿主意,。

　　也是她當(dāng)時傻,，覺得自己能一箭雙雕，沒想到最后栽的只有她自己,！

　　葉茜茜氣憤地捶著枕頭,，忽然手機又響起了。

　　是個陌生號碼,，她趕緊接起,。

　　“喂？”

　　“喂您好,，是葉茜茜小姐嗎,，我是Très haut的外送專員，我已經(jīng)將蛋糕和禮品送至您家門口,，請問您現(xiàn)在能出來取一下嗎,？”

　　葉茜茜奇怪的挑眉，Très haut,，不是專送貴重奢侈品的快遞嗎,？怎么會有人用這個給她送東西。

　　“什么蛋糕和禮品啊,？誰送的?。俊彼龁柕?。

　　對方很快回答：“我這邊看到的賀卡落款是肆守員,，上面寫著‘感謝您此次的付出與自我犧牲’?！?p>　　葉茜茜立刻明了,，趕緊沖到了家門口，打開門將禮品袋接了過來,。

　　回到房間,，她拿出袋子里包裝奢華又精致的蛋糕，還有價值千元一瓶的礦泉水,，忽然覺得這次自己沒有白白付出,，學(xué)校里所有看不得江凌肆對某個女生好的姐妹們都看在眼里了！

　　她先是拍了照片,，隨后立即拆開盒子品嘗起來,，又一口氣將水全部喝光后便心滿意足地洗漱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葉茜茜伸了個懶腰起來上廁所,，然而就在她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后，足以沖破云層的尖叫驚動了幾乎一整棟的鄰居,。

　　“啊啊啊啊?。∥业哪?！我的臉?。∥业哪槪,。,。?！”葉茜茜摸著自己滿是潰爛膿包的臉,，直接砸破了鏡子。

　　此時她才明白,，怪不得昨天白家輕易地就同意了調(diào)解,，不是因為他們拿她沒辦法，而是他們拿她有的是辦法,，而且不會留下任何證據(jù)……

　　就像她曾經(jīng)想做的一樣,，他們也不著痕跡地毀了她的臉……

　　然而現(xiàn)在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