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狐五狗六
姜建海其實也說不出姜嫻哪里怪,,但一母同胞,,又一起長大,姜建海就是覺得妹妹自從醒來,,就給他一種怪異的感覺,。
好像變得不怎么粘著他了,而且,他在醫(yī)院偶然瞥了妹妹一眼,,就看見姜嫻眼神淡淡之中似乎多了什么東西,,讓姜建海一瞬間心里咯噔了一下,自此,,這心就一直有點空落落的不得勁兒,。
他一向和姜嫻無話不談,于是迫不及待的就將這話問出來了,。
姜建海平時都是叫姜嫻的小名胖丫兒的,,叫小妹的時候一般代表著他很嚴(yán)肅想要談什么正經(jīng)事兒,。
這習(xí)慣,,姜嫻自然知道,。
姜嫻面上如常,,甚至帶起了一分困惑:“哪里怪怪的,?是因為我不幫你去追求劉嬸家的二妞姐嗎,?”
這農(nóng)家的孩子,,十七八歲,,也不念書了,,自然就要成親生子了,,她家這小老六,也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
這事,還是“姜嫻”昏迷期間,,姜建海自己跟她念叨的,。
一語下去,,正中紅心,,姜建海哪里還有心情和姜嫻討論“你怎么怪怪的”這種問題,?
他“唰”的一下,猛然彈起來,,又“哦”的一聲慘叫,腦袋瓜子撞到了拖拉機(jī)的車斗頂上,,臉色漲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疼的。
“你你你……”
姜嫻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嘴巴可利索了:
“我我我……我怎么啦,?你妹妹現(xiàn)在除了自家人,啥也不記得了,,你不知道心疼我,,還說我怪?哪里怪,?”
說這話時,,姜嫻可沒有收聲,她既然打了主意讓姜家人接受真正的她,,從說失憶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在為這事做鋪墊。
正好姜建海提了這個話茬,,她索性挑明了說,,隱隱藏藏反倒不美,恰好給她的“性格大變”過了明路,。
其實,,這話她不僅說給姜建海和姜大鐵聽,最主要是說給這車斗里另一個人聽的,,正是姜嫻的親五哥,,姜建峰。
殊不知,,此時于姜嫻來說,,是一場無形的交鋒。
若說姜嫻聚集了姜家所有的靈氣精華,,長出了妖冶又艷絕眾人的容顏,,那么這個姜建峰可以說是姜家最聰明的人之一。
姜嫻確定自己不會看錯,,姜建松也聰明,,可他性格爛漫,多了詩人的天真,,而姜建峰不一樣,,看起來溫文儒雅,一點不像農(nóng)家小子,,那雙眼睛,,如一汪深潭,,直射人心。
第一眼見面,,姜嫻就有一種遇到同類的感覺,,然而不同的是,,她是環(huán)境所逼,,經(jīng)過長年累月的特殊訓(xùn)練磨礪出來的,而姜建海,,縱觀他的生平,,該是天生的。
他天生是一個心機(jī)頗為深沉,,冷眼旁觀一切,,卻又洞悉一切于心之人。
姜嫻可以肯定,,若是她露出什么破綻,,過不了姜建峰這一關(guān),那么她可能真的要跟姜家說再見,,再次過起孤獨一人漂泊的生活了,。
而姜嫻,她是有尊嚴(yán)的,,走可以,,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不可以,!
姜建峰這樣的人,,心中對于自己是極度自信的,所以哪怕最后他推測出的事實過于匪夷所思,,但因為他相信自己,,相信證據(jù),他也會認(rèn)下這個事實,。
比如借尸還魂,。
姜嫻不可能冒這個險。
他們這邊鬧了起來,,姜大鐵忙著罵姜建海:
“小老六,,你怎么這么不聽話?胖丫兒這么可憐,,你都不讓著她,?你看我不揍你!”
姜建海一臉懵,,只覺得百口莫辯,,他怎么就眾矢之的了,。
而姜建峰淡笑著看著這一切,心情甚好的樣子,,姜嫻也看不出來這位心里是怎么想的,,見她看過去,姜建峰溫文又關(guān)切的看了姜嫻一眼,。
就這一眼,,姜嫻心里一松,至少現(xiàn)在,,姜建峰應(yīng)該沒有對她起疑心,。
姜嫻又看了一眼一旁鬧得雞飛狗跳的姜建海和姜大鐵,看姜建海百口莫辯的嘴笨樣子,,姜嫻微微嘆氣,。
都是同一個爸媽生的,年紀(jì)相差不到兩歲,,心性怎么差這么多,?
姜建海上完初中,就不肯上學(xué)了,,要不是她這個妹妹在縣里讀書,,他是死也不肯一起跟著去陪讀的,既然是陪讀,,學(xué)業(yè)算是一塌糊涂,,姜嫻昏迷之時,剛上完高一,,按說今年才能畢業(yè),,她不上學(xué)了,姜建海也不肯上了,。
十七八歲的姜建海,,心性單純,但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姜嫻覺得姜建海特別像她曾經(jīng)見過的貴族家里用來看家護(hù)院的看門犬,,敏銳,矯健,,又有著極度的忠誠,。
她尋思了一回,恰好姜建海屬狗,,真是巧了,。
而姜建峰,若是以動物做比,,這是狐貍,,還是修煉有成的狐貍,。
這個陌生的時代如今似乎因為一些變故,取消了考試制度,,去年更是開始啟用一種推薦上大學(xué)制度,。
她這個親哥若不是因為考試制度的取消,怕是姜家第二個大學(xué)生呢,。
便是沒上大學(xué),,好像也沒耽誤他什么,他剛畢業(yè)那會兒,,恰好他們所屬的豐收公社辦的電子元件廠招工,。
那社辦工廠豈是那么好進(jìn)的,畢竟那里也算吃公糧的了,,甚至連工人的鄉(xiāng)里的戶口還有望在達(dá)到一定的工種級別后,轉(zhuǎn)成城鎮(zhèn)戶口,。
雖說是他們所屬的豐收公社,,但人公社也不止是招自己公社下面的社員的,再者,,一個公社十個大隊,,兩三萬人,人人都想著這等好事兒呢,。
可是,,姜建峰偏偏做到了,不僅進(jìn)了社辦工廠還直接跳過了學(xué)徒階段,,進(jìn)去就是一級工,,如今一個月工資35元,二十八斤的糧票,。
整個麥?zhǔn)沾箨?,一級工可就他一個呢。
也就前幾天,,姜建峰在她昏迷之中還跟她提到,,廠里研發(fā)部門一個老師傅賞識他,已經(jīng)跟廠里打了申請,,要把他平級調(diào)過去,。
想到此,她朝著姜建峰靦腆一笑:“還沒恭喜五哥呢,,到了研發(fā)部門,,你這工資是不是又要漲了?”
姜建峰目光之中極速閃過一絲幽光,,快的人無所察覺,,他伸出手摸摸姜嫻的腦袋,,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咱們兄弟們在小妹你睡覺的時候說的話,你都記得???不要想了,記憶沒了不打緊,,莫要再頭疼了,。”
“等這個月五哥拿了工資,,給小妹買花戴,。”
姜嫻忍著一身的雞皮疙瘩,,學(xué)著原身姜嫻,,甜甜又濡沫的應(yīng)了一聲:“嗯!”
姜嫻知道,,這種雞皮疙瘩是一種棋逢對手的戰(zhàn)栗,。
直到姜建峰下車去廠里上班,姜嫻那頗有些失速的心跳才回歸,,和姜建峰就說了這么兩句話,,姜嫻真的覺得比面對一萬個姜建海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