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聽小貴這么一說,，感覺并不是太遠(yuǎn)，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染香戴著大大的竹笠遮著容顏,，不過在熱鬧的街市上，因為天氣熱,，倒也顯得正常,，并沒有多少人關(guān)注到，這正合染香的意,。

　　凝神感受了一下,，覺得四下里并無異常，知道自已方才三拐五繞地,，已經(jīng)甩掉了趙家背后盯梢的人,，染香便讓小貴帶路，往他說的巷子里走去,。

　　果然城市繁榮富裕的背面就是貧窮,。才拐到背角小巷后面，一股蕭索的氣息便迎面撲來,。

　　臭水溝,、陰暗的宅子、地上的青苔……簡直難以想像只要穿過一條小巷就是繁華的街道,。

　　“小貴,，你這死孩子，又跑哪去玩了,？你是男兒,，整天就知道玩玩，你爹不在了,，娘還指著你撐起門戶呢,，一天到晚都不見人影，你這是要?dú)馑滥锇,?？?p>　　才走到小巷盡頭一間最破敗的宅子前，一個面色臘黃,、身體瘦削的婦人沖了出來,，生氣地指著小貴罵著。

　　不用介紹,，這位自然是小貴的娘了,。

　　罵完了，婦人卻因為太激動而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不一會兒,，因為咳得喘不過氣來，臉色也發(fā)白了,。

　　小貴一見嚇壞了,，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去，一把扶著那婦人道：

　　“娘，你別生氣,，我上街賣香料去了,。”

　　邊說,，小貴還邊拍著那婦人的后背,，手法極為嫻熟，看來是平日做慣了的,。

　　染香心道：還是個孝順的孩子,。

　　那婦人聽了小貴的解釋，果然氣消了許多,，再加上小貴把她拍順氣了,，她的咳嗽聲漸止，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道：

　　“賣什么香料,？咱們家哪有香料？”

　　這婦人一開口,，染香就楞了,，難道她被小貴騙了？

　　“娘,，就是爹留下的那塊大料,，爹說，那應(yīng)該很值錢的,?！?p>　　“哎，你這傻孩子,，那塊丑疙瘩如果值錢早就賣掉了,，你娘也有錢治病，不會這么半死不活地拖著了,。

　　你爹啊,，窮了一輩子，那是窮瘋了做夢呢,，臨死前都說有了這塊大料就會發(fā)財,，我被他騙了半輩子，呸,，我再也不相信他了,，你也別受他瘋話的影響，等娘身體好些,，你還是去香鋪里設(shè)法做個伙計吧,！這才是正途,。”

　　婦人聽了小貴的話,，再看看他的小臟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的，是剛才急的冒汗時用臟袖子抹的,，不由地一陣心酸,，又習(xí)慣性地罵起了死去的男人,。

　　聽到娘這么說,，小貴卻急得差點(diǎn)跳起來，他好不容易才哄得染香和他一起來看香料,，這下自家的香料被娘說得一文不值,，這還賣什么賣啊,？

　　染香見小貴急紅了臉,，不由地笑了笑道：

　　“小貴，沒事,，你娘的話不會影響我的判斷的,，讓我看看你家的丑疙瘩?！?p>　　“什么,？你要來買我們家的丑疙瘩？哦,，不,，香料？”

　　小貴娘大吃一驚,，頓時心里十分后悔自已方才一通亂說,。

　　“我家小貴爹姓蔡，早年是水手,，跟著官府的大船飄洋過海的,，有一次路上遇到大風(fēng)暴就在一個無名小島上歇腳，結(jié)果他在小島的林子里,，撿到了這個香料,。

　　他生前老是說，這是名貴無比的香料,，有一天哪個識貨的東家買去了,，就能讓我們娘倆吃穿不愁?？上О?，小貴爹回泉城后就一病不起,，沒有機(jī)會把香料帶到京城去賣?！?p>　　因為染香戴著竹笠,，所以小貴的娘看不清楚染香的容貌，但見她雖然衣著平平,，但筆直如松柏地站在那里,，身上的儀態(tài)卻渾然天成地高貴大方。

　　小貴娘心知財不露富,，有許多有錢的東家收購名貴香料時,，往往故意穿得平常。所以小貴娘一聽染香是要來買香料的,，頓時心思就活泛了起來,，趕緊解釋了香料的來歷，當(dāng)然,，這時她也不叫它丑疙瘩了,。

　　染香沖著小貴娘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明白了,，然后又對小貴道：

　　“閑話少說,，小貴你且先把香料拿出來讓我看看?！?p>　　小貴見染香并沒有被娘的話嚇走,，頓時來了信心，痛快地應(yīng)了一聲,，立即招呼染香進(jìn)到小院內(nèi),。

　　染香進(jìn)了之后，見這是個狹窄的偏院,，天井只有五尺寬不到,，多一個人就嫌擠，小貴沖進(jìn)屋里,，“撲通撲通”地?fù)v估了好一會兒,，才從里面吃力地抱出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來，放在天井的泥地上,。

　　染香放開五識,，感受著這塊“丑疙瘩”，一股淡淡隱忍的香氣,，從丑疙瘩上散發(fā)出來,，若有若無。

　　這種香氣十分特別,，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后才能感受得到,，就算是一品制香師,，也不一定能體會到這種香氣中的神韻。

　　染香靜靜感受著,，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塊丑疙瘩的內(nèi)蘊(yùn),，實是如被丑陋石皮包裹住的美玉一般。

　　這塊丑疙瘩實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牛頭旃檀,。

　　“小貴,，我想買下它，要多少銀兩,？”

　　染香確定這雖然不是她急需的香料,，但卻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貴香料品種，便問小貴,。

　　就象伯樂看到千里馬就挪不動腳步一樣,，染香作為香女,，對珍貴的香料天生就有一種向往,。

　　小貴娘和小貴四目交接，有點(diǎn)難以置信,。

　　“呃,，姑娘，你確定這是塊香料,？”

　　小貴娘小心翼翼地問,。

　　“是，還是個珍貴的香料,?！?p>　　染香肯定地道。

　　巧取豪奪對香女的心境會有影響,，所以染香不可能蒙騙小貴娘,，把這塊香料貶得一文不值，再占為已有,。

　　這樣貪婪的制香師,，就算通過大量財物的堆積最終達(dá)到一品制香師的境界，也只是下乘的一品制香師,，永遠(yuǎn)無法制出能真正溝通天地神香,。

　　染香作為香女，自是不屑用那種手段來奪取香料,。

　　“姑娘,，你看著給個價吧，我也不知道這值得多少銀兩,?！?p>　　小貴娘這時候并沒有喜出望外的感覺,，在她看來，香料就算珍貴,，也不可能賣個天價,，至于小貴爹說的，一塊香料就能讓他們母子吃穿不愁,，不過是臨死時的胡言亂語,。

　　或許，小貴爹是內(nèi)疚這一生沒能好好照料妻兒,，所以臨死時才把希望寄托在他從海外帶來的不明資產(chǎn)上,。

　　“小貴手上的那塊小香料，他原本出價八兩銀子,，這一整塊香料價值更貴,，我現(xiàn)在手頭沒有那么多錢，買不起,?！?p>　　染香平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