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曦灑滿山坡,。
楚哲是被餓醒的,。他揉了揉眼睛,,瞇著眼沐浴陽光,。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毛毛的東西,楚哲低頭一看,,地上放了好多野果,,被一張青蔥的綠葉包裹著,防止滑落到別處,。
楚哲拿了一個青果,,用衣袖擦了一下果子上的灰塵,啃了下去,。
“好酸,!”楚哲咬了一口果子,又酸又澀,。他看柴星辰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手里拿著跟他一樣的青果,吃得有滋有味,。
楚哲算是明白了,,柴星辰這人哪里是不挑食,她似乎沒有什么味覺,,無論是吃他帶的干糧還是山上的野果,,她都照單全收,覺得沒有什么是難吃的,。
可憐他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從來沒缺吃少喝的,,哪怕是和父親出門游歷也沒受過太多苦。
楚哲在被酸死還是餓死之間掙扎,。
柴星辰見他醒了,,朝他這邊看了過來。楚哲立刻心虛起來,,嘆道,,楚哲啊楚哲,你這臭脾氣,,人家天師給你找吃的,,還在這里嫌?xùn)|嫌西,著實是不知好歹,。他立刻把手里的青果啃上幾口,,酸得他口水直流。
喂好馬匹,,兩人重新啟程,。
越過山坡和大橋,兩人行到另一座山,。山還沒爬到一半,,柴星辰腰間的凈靈瓶閃起微弱的光芒。
楚哲不懂她的這些法寶都有什么作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瓶子也亮過。他問道:“天師,,這是什么意思?。俊?p> “這附近有妖靈,?!?p> “啊,?”楚哲抓緊了韁繩,,馬兒叫了一聲。
“你害怕,?”
楚哲正色道:“我才不怕,。”
柴星辰看了他一眼,,楚哲改口道:“有點,。不過想著有天師在,就不怕了,?!?p> 柴星辰笑了笑,繼續(xù)牽馬前進,。
走到叢林深處,,凈靈瓶里的光芒越來越亮。
“天師,!”楚哲大叫一聲,,從馬上跌了下來。他指著一個方向,,手指顫抖得都打不直,。
柴星辰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下堆起不少白骨,。
看這骨骼的輪廓大多是動物,,有大的小的,還有飛的爬的,。不過走近了再看,,最令人楚哲大驚的是——還有人的頭骨。
楚哲倒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可冷不丁地冒出一堆白骨來,,還是把他嚇了一大跳。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強裝鎮(zhèn)定地準備再看幾眼,。然而方才還能看見的白骨這下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棵粗壯的樹干,。
“怎么不見了,?我剛剛明明看到有白骨?!背茑哉Z,,準備上前一探究竟。
柴星辰腰間的凈靈瓶很亮,,她正要上前去阻止楚哲,,樹后忽然飛出幾條枯樹枝。地上枯葉飛舞起來,,擾亂了柴星辰的視線,。樹枝一拉一卷,只聽楚哲一聲慘叫,,他被枯枝舉到空中,,眼看就要把他摔倒地上,砸個頭破血流、四肢分離,。
柴星辰喚出背后的桃木劍,,這是一把斬妖劍,劍身化形,,化作一把玄鐵利刃,。她手握長劍,翻身上前一口氣將枯枝斬斷,。
枯枝斷裂,,楚哲從空中落下,她飛身上前拉住楚哲的腰帶,,穩(wěn)穩(wěn)地把他接了下來,。
樹枝被砍斷,剩下的那半又縮了回去,。
楚哲坐在地上喘氣,。柴星辰還沒問,他自己先說:“天師,,我沒事,。”
他強裝沒事的樣子真的有點不自然,,但柴星辰?jīng)]有看穿這些,,只是點點頭,說道:“這里有個妖物,,肅殺之氣很重,。必須得盡快除掉他?!?p> “好大的口氣,!”
上空忽然出現(xiàn)一句人聲,嚇得楚哲抓了一把地,。
兩人抬頭一看,,這棵榕樹上面站著一個樹頭人身的怪物。這怪物手里拿了一根人的腿骨,,指著柴星辰叫道:“今天就拿你的腦髓來下飯,。”
柴星辰伸手,,斬妖劍啟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仫w入她的掌心處。
怪物翻身而下,,柴星辰迎面而上,。
嘭,!斬妖劍一砍,怪物手中的人骨化為粉末,。那怪物立刻甩出一條藤鞭,,這鞭子像是一條普通的藤蔓,但柴星辰砍上去,,藤鞭并沒有被折斷,,只是往后退了回去,。
柴星辰笑道:“沒想到這深山老林里還有你這般修為的妖靈,。”
柴星辰握劍耍了幾個劍花,,那怪物將鞭子往后一輪,,緊接著往前甩來。柴星辰左右閃避,,然而閃過一鞭,,下一鞭又來。這怪物又憑空變出十幾條藤鞭出來,,四面八方地向柴星辰刺去,。
楚哲躲在一邊,看著怪物伸出越來越多的藤鞭,,整個天空都變綠了,。
“看來今天我和天師要葬在此處,與那些白骨為伴了,?!背苓@樣想著,忽然樹林上方出現(xiàn)幾十道金光,,成百上千條藤鞭瞬間化為烏有,。
楚哲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柴星辰握著斬妖劍,,毫發(fā)無損,。
她的前方有一團綠油油的鬼火,正是方才那個妖物的靈識,。
柴星辰打開凈靈瓶,,正準備收了這鬼火,忽然一道符咒打了過來,,她急忙退后,,伸手將符咒擋在身外。
符咒只有咒文,,沒有本體,,眼看紅色的咒文消失,柴星辰抬頭,那團綠色的鬼火也隨之消失了,。
和她一起捉妖的同道中人她倒是遇到過,,但和她搶靈識的這還是頭一遭??上侵湮南У锰?,她沒來得及看清出自哪家之手。柴星辰揚手,,一只晶瑩剔透折射出五彩光芒的蝴蝶飛了出去,,替她去追查誰搶走了怪物的鬼火。
楚哲看不懂符咒,,不知道方才出現(xiàn)的一道符文是外人打過來的,,還以為是柴星辰施了什么法術(shù)把鬼火給打散了。
鬼火一消失,,眼前那棵郁郁蔥蔥的榕樹也漸漸地垮塌,,露出真身,方才的那一堆白骨也再次出現(xiàn),。原來這是一座簡單的石棚,,石棚旁邊有土地神的石碑。然而棚內(nèi)土地神的石像早被搗壞,,想必是被這妖物占據(jù)之后損壞的,。這堆白骨便是妖物犯下殺孽的罪證。
楚哲看了一圈四周,,確定沒有怪東西之后問道:“柴天師,,妖怪死了嗎?”
“沒事了,?!辈裥浅綄匮齽κ栈卣f道。
“這是什么妖???”
“也就一般的藤樹精。這妖物化出一棵妖樹,,專門吸引路過的行人和走獸,。等他們在此處休息時,掠奪進洞,,然后敲開他們的頭骨,,吸里面的骨髓,以此為生,?!?p> 楚哲一聽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心里暗叫好險,好端端的一條命差點喂樹,。
“太可怕了,,還好被天師制服了?!?p> “并沒有,。方才有人把它的靈識搶走了?!辈裥浅秸f道,,“楚公子,這里樹林茂密,,不宜久留,,我們繼續(xù)趕路吧?!辈裥浅秸f完吹了一個口哨,呼喚走散的馬匹,。
“那……它還會再來嗎,?”
“楚公子放心,它只剩一縷幽魂而已,,除了拿來煉丹,,沒有任何作用。就像你們藥房里的一味草藥,,不會再起什么風(fēng)浪,。”
楚哲這才安下心來,。他幾次嘗試翻身上馬,,結(jié)果他連馬鐙都踩不穩(wěn),韁繩也握不住,。
好不容易騎慣了馬,,結(jié)果被方才的藤樹妖靈一嚇,他像是又回到了蒙昧狀態(tài),,不會騎了一般,。
楚哲,你因為被樹藤拉扯在空中甩了兩圈就害怕了嗎,?他本人不想承認,,可是雙腿一直在抖。
要是提前知道尋藥的路途這么兇險,,他不知道是等著腿疾愈發(fā)嚴重直接砍掉雙腿,,還是說愿意像現(xiàn)在這樣行走在生死的邊緣被嚇個半死,。
柴星辰收拾好包袱,見他遲遲不上馬,。
“楚公子,?要我?guī)湍銌幔俊?p> 楚哲的臉色有些發(fā)白,,額頭上滲出些許汗水,。柴星辰?jīng)]有多想,上前用袖口幫他把汗水擦干了,。
她離他很近,,楚哲吞了吞口水,感覺口干舌燥的,。他摸出水壺,,胡亂喝了一口,說道:“我只是有點累了,?!?p> 柴星辰點了點頭,很同意他說的話:“那我們走路下山吧,?!?p> 柴星辰帶著楚哲下山,楚哲幾乎是貼著她的腳步走,。他的腦袋一片混沌,,找不到方向,識不清道路,。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妖怪,。想他楚哲出生于醫(yī)學(xué)世家,家中有學(xué)徒幾名,,皆是遠近聞名的大夫,。哪怕他楚哲不會看病問診,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也可以當(dāng)個閑散大戶,。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吃什么苦頭。別說妖怪了,,壞人他也沒遇到過幾個,。他最艱苦的回憶還是從小和父親游走行醫(yī),算是過了一段風(fēng)餐露宿的日子,,見過一些世面,。但那時他年紀幼小,一路有父親的照料,,他基本上睡了吃吃了睡,,順便背背父親教給他的醫(yī)書,,看看父親給他指認的草藥,并不算辛苦,。
而現(xiàn)在他卻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被野外的蚊蟲咬,被不知名的精怪打,。他雖然不是什么金枝玉葉的貴人,,也至少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哪里受過這等苦,,這等驚嚇,。
楚哲越想越后怕,甚至還有些委屈起來,。
早知道他應(yīng)該叫柴星辰把蠱蟲聚集在腳趾處,,砍斷他的腳趾一了百了,哪里需要受這些烏糟糟的事?,F(xiàn)在馬車扔了,,沒得吃,沒有地方睡,,過得實在辛苦,。楚哲不知道他未來還會遇到什么,他甚至在想,,會不會在吸髓蟲把他毒死之前,自己就被什么精怪給打死了,。
然而他轉(zhuǎn)念一想,,這一路走來,柴星辰總是把他護在身后,。方才樹精的靈識被人搶走,,如果不是因為他,柴星辰完全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追上去討回,。但是她沒有,。
楚哲的心思很亂,思緒萬千,。
忽然,,柴星辰停下腳步,身后的馬兒踢了兩下蹄子,。
“看,,夕陽?!?p> 楚哲的腦袋還很亂,,嘟囔道:“我沒心思看什么夕陽……”
柴星辰的手捏住他的下巴,,硬是把他的腦袋掰過來。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未經(jīng)他的允許就對他動手動腳了,。楚哲沒有多做掙扎,,眼睛抬了上去。
天邊是一團柔色的金光,,像是把暖色揉成一條色彩斑斕的河,,細細密密地在天際流動。耳邊吹來一陣恬靜的微風(fēng),,輕輕地撩動幾縷發(fā)絲,。楚哲后半句話早已忘了要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夕陽,,等著云彩顏色的變幻,。
他與柴星辰并排在山間,仿佛是第一次看見夕陽,。
楚哲的臉上也被打上夕陽的色彩,,他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柴星辰,誰知柴星辰的目光卻一直在他身上,。她似乎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一雙眼睛笑盈盈的。
方才那些婆婆媽媽的念頭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楚哲慌忙別開眼,,心跳如同擂鼓,說道:“挺……挺好看的,?!?p> “喜歡就好。我們繼續(xù)趕路吧,?!辈裥浅綘恐R在前面走。楚哲跟上她的腳步,,不再覺得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