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島美雄雙手抱著一杯熱茶,,踩著木屐的赤腳上涂著惹眼的紅色指甲油,,她小指輕翹,用茶盅撥弄著茶葉,,笑吟吟地對湯姆陳說:
“湯姆先生,,我的這顆引擎事關(guān)重大。任何一點瑕疵都不能接受,,我是慕名而來,,你千萬不要用次等的心焊手藝糊弄我哦?!?p> 她的腔調(diào)脆若鶯燕,,身上卻沒來由散發(fā)出幾絲瘆人的涼氣。
“我不會砸自己的招牌,,你可以隨便找人去查驗,。”
湯姆陳渾不在意,。
“那便好,。”
木島美雄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店里那位劍秋君呢,?”
湯姆陳頭也不抬:“他已經(jīng)下班了,?!?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鐘,谷劍秋已經(jīng)回家去了,。
“真是可惜,。”她眼神暗淡,,神色有些失望:“我今天有些工作要處理,所以耽誤了,?!?p> 木島美雄想起一張與谷劍秋有七八分相似的面龐。那個男人順暢如流水般的肌肉線條,,熾熱甜美的鮮血,,苦澀中帶著幾分坦然的笑容,不自覺夾緊了雙腿,,殷勤地抬頭道:“明天他來上班,,希望湯姆先生提醒他,別忘了和我的約定哦,?!?p> “嗯,我知道了,?!?p> 湯姆故作不在意的點起一根雪茄,直到目送木島美雄離開,,才迫不及待地跑到一面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難道時代真的變了……”
……
“大師姐,江寧這么大,,我們到哪兒去找他?。刻於伎旌诹??!?p> 被稱作小雄的少年端著一牛皮紙包的奶油五香豆,不時往嘴里送上幾個,,含糊地問道,。
與他并排走在鬧市上,卻高出少年一個頭的,,是個穿白色箭袖服,,留大長馬尾的高挑女孩。
“他姓谷,,又時常拎著一對工業(yè)臂鎧到處晃,,特征很明顯吧,,我們四處問問,應(yīng)該會有線索吧,?!?p> 傅樂梅有些遲疑地回答。
“哎,,江寧城有六百萬人?。 ?p> 同行的還有另一名身材高大,,臉上有些許雀斑的女孩,,她捂著臉。想起什么似的:“大姐,,我聽人說,,江寧城里拎著一對工業(yè)臂鎧亂晃的,不是鳳塘礦場打礦的窯哥,,就是龍皮會手下的流氓,。他會不會是流氓啊,?”
“應(yīng)該……不會吧,。我看他武藝高強,談吐不凡,。連甘虎大師都稱他有開山立派的宗師風(fēng)采,,怎么會和龍皮太保這種人廝混在一起呢?”
“大師姐,,看不出你對他印象這么好哦,。他可是差一點就弄得大家無家可歸啊?!?p> 小雄瞇著眼,。
“那是我技不如人,和他有什么干系,?如果沒有他幫我爹解圍,,我們就真的要賣館了?!?p> “誒,,大師姐,你很危險哦,。我看武俠小說寫的,,男主角把女主角打敗,然后,,女主角就對男主角心生好感,,然后兩個人就……”
沒等小雄說完,,雀斑女孩扯住他的后脖頸,叱道:“別胡說八道,。人小鬼大什么不正經(jīng)的書都看,。我看你屁股又癢了?!?p> “我是從南枝師傅的書柜偷拿的,,你怎么不去說南枝師傅!”
說著兩人打鬧起來,。
傅樂梅倒沒覺得如何,,坦然點頭道:“我確實很佩服那位谷師兄,說對他有好感也不算錯,。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但在棍術(shù)上的造詣更是出神入化,。那次交手之后,,我翻來覆去地回憶他的招式,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顯露出什么精妙的殺招,,一招一式信手拈來,。當(dāng)時只以為是尋常招式,可回過味來,,才發(fā)覺他在開合之間,,好像早就看透我的動作。如果有機會,,真希望還再向他討教一二,。”
雀斑女孩無奈道:“大師姐,,小雄說的不是武術(shù)上有好感,。”
“谷師兄談吐大方,,人品看上去也不錯呀,。”
“大師姐,,討教,!”
“什么?”
“谷,,是谷劍秋,,他進了前面那家妓院!”
小雄指著前面賢春樓的榆木招牌,。
“你看清楚再說,?!?p> 雀斑女孩抓著小雄的衣領(lǐng):“賢春樓?這不就是個普通酒樓的名字么,?”
“不是,!賢春樓真的是妓院,上次大鴻勝的張威師傅去賢春樓喝花酒,,被他婆娘堵個正著,,鬧得雞飛狗跳!連門都不讓張師傅進,,整個武館街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你忘啦?”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p> 雀斑女孩陷入回憶中。
“哦,,大師姐還說他人品好,,他去喝花酒噢?!?p> 小雄喊得很大聲,。
“走,我們?nèi)タ纯??!?p> 傅樂梅當(dāng)機立斷。
“我們,?不合適吧,?”
雀斑女孩有些遲疑。
“父親叫我們找到谷劍秋,,我們總要對父親有個交待,,沒什么不合適的,走,?!?p> 賢春樓雖是風(fēng)月歡場,但不應(yīng)當(dāng)算妓院,,至少不完全是,。
此地往來俱是本地的豪紳子弟,抑或往來的客商,,不至于才一進門,,便是鶯鶯燕燕,脂粉撲鼻,,一個穿金戴銀,,濃妝艷抹的老鴇諂媚地湊上來問大爺你想要什么姑娘,?
相反,賢春樓的裝潢雍容典雅,,環(huán)境清幽,,一樓二樓甚至不拒絕女客。這兒的琵琶評彈歌女都是名家調(diào)教,,歌喉怡人,,甚至不乏有在古星開過巡演的歌星紅人,恩客們一擲千金,,卻只為買佳人一笑,。也有的歌女受過正統(tǒng)的古學(xué)教育,能寫八股文章,,經(jīng)史子集無一不精,,談吐優(yōu)雅,出口成章,,可謂色藝雙絕,。總而言之,,在江寧的風(fēng)月場中,,賢春樓是出了名的雅致居所,。
至于谷劍秋……
谷劍秋確實是去了賢春樓喝花酒,,此事卻是說來話長。
他下了班以后,,本來想和往常一樣回家吃飯,,順便張羅一下搬家的事宜,沒想到還沒進家門口,,便被過去師范大學(xué)堂的同學(xué)找上門來,。
這兩位一位叫霍叢,一位叫史文思,?;魠布抑薪?jīng)營糧米生意,史文思是江寧大地主出身,,資財豐厚,。兩人與谷劍秋在大學(xué)堂時便是好友。畢業(yè)以后,,霍叢回家繼承了家中的生意,,史文思則打算繼續(xù)深造,下半年就要出海到雞黎留學(xué)了,。
畢業(yè)以后,,霍叢和史文思偶爾與谷劍秋還有往來,。今日登門,說是有一場同學(xué)聚會,,是大名鼎鼎的崔壽祺做東,。
崔壽祺正是裝備制造局的廠辦崔日昌的大公子,他比谷劍秋大兩屆,,應(yīng)該算作谷劍秋的學(xué)長,,當(dāng)初谷劍秋去畫龍單兵應(yīng)聘柜員,還借過他的名字和湯姆陳討價還價,。
谷劍秋本不欲去,,誰知兩人軟磨硬泡,非要谷劍秋參加,,說是崔壽祺主動邀請,,谷劍秋無奈,只得前往,,誰知一上了桌,,氣氛便不對勁起來。
原來這崔壽祺一干人,,竟是興師問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