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1-16日

　　電話撥通后,，清遠鎮(zhèn)派出所的警員秦夢潔應該還在睡覺,。

　　電話那頭一聲“喂”帶著些許的起床氣。聽出是老姜,，語氣才溫和了許多,。老姜打電話,，是想讓秦夢潔代買一束花和一些貢品，放到妻子的墓地上去,。他說自己在外地還有點事情,，給妻子掃墓趕不上了。秦夢潔爽快答應了,，他還有點不放心,，怕秦夢潔只是在電話里覺得抹不開面子，便說去墓地的時候,，把潘文濤也帶上,，讓他提著東西,，“就說是你姜叔說的”。秦夢潔問她什么時候回來,，他籠統(tǒng)說就快了,，過幾天。

　　十一年來,，妻子的忌日他都是在家過的,。鎮(zhèn)上中年喪偶的人不少，大多是女人,，她們的男人吸煙,、酗酒，或者外出打工干活不惜力,，身體早早埋下隱患,，只等一個時機觸發(fā)，命就交了出去,。

　　鎮(zhèn)上的媒人自妻子離開后沒兩個月,，便開始有意攛掇老姜找個伴搭伙過日子，“你這往后的日子還長呢,。小問很快長大了,，這年輕人將來在外地工作，不在你身邊,，你要有個人照顧,。我實話告訴你，我跟鎮(zhèn)上兩個寡婦都通了話了,，她倆都愿意，就欠你一個點頭了,?！边@樣的話，妻子死后那幾年,，頻繁地在他耳邊響起,，有時候媒婆覺得自己說了太多，不管用,，還會勸說和老姜相熟的人發(fā)動攻勢,。

　　如此堅持了幾年，見他完全不為所動,，媒婆也就放棄了,。他有時也奇怪，這些年來,，面對著那些勸言,，他竟然從來沒有動搖過,。他偶爾會在內(nèi)心設想：自己為什么不愿意重新找個人搭伙過日子，是覺得這樣做愧對妻子嗎,？妻子在臨終前也勸過,，等她走了，他一定找個人一起過,，“不過你一定得多聽聽兒子的意見,。”他一直記得她這句話,。

　　不過他從來不認可“愧疚說”是讓他拒絕再娶新妻的理由,，他覺得自己不娶既不是覺得愧對妻子，也絕非擔心兒子感受,，只是覺得不習慣,，怕麻煩?？涩F(xiàn)在身在異地,，無法在忌日去墓前探望妻子，他內(nèi)心竟升起一股惆悵,，更對自己數(shù)年來認定的不再娶理由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

　　葉喬說余嵐取保候?qū)彽目赡苄院艽蟆Ｒ虼?，他答應兒子,，讓他在這里多留兩天。這樣兒子就有機會見余嵐一面,，但他也不想耽誤兒子的課程,，“最晚到下周五，如果余嵐到時候還是沒被放出來,，你就必須得走了,。”

　　今天一早,，兒子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就去了律所,，找葉喬詢問案情的進度,。他沒想到，兒子當初高考結(jié)束后,，報考了法律專業(yè),，還沒畢業(yè)，就陰差陽錯地在律所打起了工,。第一個接待的當事人還是自己曾經(jīng)的小學老師,。他起床后,，準備去樓下的早餐鋪子吃早點，大堂里有個女人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叫住了他,。

　　“是姜成英警官嗎？”女人問道,。

　　他點頭,。她說她們應該算是“見過”了，她去清遠的時候,，正趕上老姜去參加戰(zhàn)友的聚會,，所以她給他打過電話。

　　“蕭郁警官,，我記起來了,。”隨即,，他問蕭郁找她有什么事情,。

　　“前些天我一直在清遠，雖然你不在,，可你的兩個手下,，可都幫了我不小的忙。所以我一定得請您吃頓飯,?！?p>　　他推脫幾次，蕭郁還是執(zhí)意而為,。蕭郁帶他來到一家早餐廳,。若不是蕭郁請客，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來到這樣豪華的地方來吃早點,。

　　“姜大哥,，清遠真是個好地方，大平原,，藍藍的天，環(huán)境也好,?！笔捰粢簧蟻硐热绱撕岩魂嚒?p>　　“過去可不這樣啊,?！彼浪齺碚宜窍雴柺裁矗笆捑?，現(xiàn)在咱們既然見面了,，有什么能幫您的,，您盡管提好了?！?p>　　“您去參加戰(zhàn)友聚會不是應該去南方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余嵐的辯護律師打電話要你過來的嗎,？”她很快又補充了道,，“您別誤會，我可不是要從您這里打聽辯護律師的消息,?！?p>　　“我明白。其實我是為了兒子過來的,?！?p>　　他察覺到，蕭郁在懷疑他,。他接下來,，把兒子來此來參加余嵐的新書發(fā)布會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前兩天兒子還把他被綁架的事情,，在酒店和盤托出?！拔乙豢辞闆r這么緊急,，就趕快從戰(zhàn)友會那邊趕過來了?！?p>　　蕭郁掏出手機,，問綁架老姜兒子的人，是不是這個人,。照片上是劉君,。

　　“按照葉律師的說法，就是他綁架了我兒子,。蕭警官,，你們目前在查這個人嗎？”

　　“您不認識他嗎,？他是楊羽鐘的好朋友,，十一年前的時候去過清遠?！?p>　　“我沒有見過,。你們現(xiàn)在在調(diào)查這個人嗎？”

　　“警方其實昨天已經(jīng)找到了這個人?！?p>　　“找到了,？那太好了，你們問出他為什么要抓小問了嗎,？”

　　“來不及問了,。我們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人殺了,。至于兇手為什么要殺劉君,，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姜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劉君為什么要綁架你的兒子?你和他沒有仇怨，甚至都不認識他,?！?p>　　“這我也很想知道。我現(xiàn)在只是聽我兒子說,，這個人原來是他的一個小學老師的朋友,。當年他是去過清遠，可我不認識他,。蕭警官,，剛才我聽你說那個人被殺了，按道理,，身為警察我不該慶幸,。但他綁架了我的兒子，差一點讓我們父子不能再見,，我……”

　　蕭郁說她能理解老姜的感受,，便說自己沒什么要問的了，讓老姜趕快趁熱把飯吃了,。老姜低頭吃飯時,，看到對面的蕭郁一直在思考著什么，像是在頭腦中對他剛才說過的話逐字逐句地分析,。吃完飯,，蕭郁執(zhí)意要親自打車送老姜回酒店。

　　在車上,，她問老姜：“你覺得余嵐是兇手嗎,？”

　　老姜緩思片刻，說：“你會殺了有恩于自己的人嗎,，蕭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