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堂只在后世說書先生口中聽說過孫策和孫權(quán)兄弟得了張昭相助,未曾想,,這張昭也是當(dāng)世赫赫有名的大儒,,張府雖不在鬧市,卻仍是人聲鼎沸,。
“勞駕,這位兄弟,,大家都擠在張府門口干什么呢,?”白展堂拱手問道。
一個身穿青衫的儒生禮數(shù)周全,,將手中竹簡書卷交予身側(cè)書童,,這才雙手施禮,待完全起身后緩緩作答道,,“這位兄臺有所不知,,吾等素來仰慕張公才學(xué),聞張公亦有招賢納士之意,,若能得公之薦,,定憧之竣也?!?p> 儒生回答完,,對著白展堂溫和一笑。
白展堂撓著后腦勺,,暗自嘀咕道,,“這沒頭沒腦的說啥呢?”
白展堂雖然讀書識字,,但并非窮酸秀才,,官話黑話他都懂,這等繁文縟節(jié),,他可就不大明白了,。
所幸,身旁熊韶鳴也是落末士族出身,,在白展堂耳邊道,,“他們是來當(dāng)張先生的門客弟子的,想讓張先生幫忙舉薦入仕,?!?p>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卑渍固没腥淮笪虻?。
后世早就有了科舉制度,鄉(xiāng)試殿試層層選拔,,最終選出來一個狀元榜眼探花,,只要金榜題名,那就能入朝為官了,。
而三國時期不同,,還沿襲著漢朝的舉薦制度,沒有名門的身份背書,,沒有望族的家世傍身,,就只能接受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種世襲制的命運,。
因此,,拜師,成了當(dāng)前寒門或者小門小戶的學(xué)子不二出路,。
師父拜得好,,大官當(dāng)?shù)迷纭?p> 能夠得到一位名家的認(rèn)可,就是他們最好的敲門磚,。
白展堂看著門口站著等候的十多個人,。
有的儒生身穿長衫,,身前還是完整的布料,,袖口下卻暗藏補丁。
有的武人長相駭人,,似乎是特意梳洗了一番,,卻忘了頭上還落著兩片昨夜棲身洞崖中的樹葉。
還有些出身好些的,,衣著光鮮,,帶著小廝門童,提著美酒佳肴,,恭敬站在張府門前,,翹首盼著與張公相見。
白展堂一時不免有些感慨,。
從前他只覺得同??蜅V械膮涡悴庞馗鞂ⅰ龤q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jīng),八歲精通詩詞歌賦’掛在嘴邊,,但人在三國反觀后世,,這才驚覺能夠寒門出頭,,是何等不易。
站在眾人中,,白展堂自知自己此番目的,,與他人不同。
他人都是想讓張公張子布的薦信文書,,而白展堂想要的,,是張子布這個人。
春寒料峭,,學(xué)過武的尚且能扛一扛,,那些弱不禁風(fēng)的儒生則瑟瑟發(fā)抖,有錢的還能讓書童暖著手,,沒錢的就只能取暖全靠抖,。
“熊兒啊,冷不,?”白展堂問道,。
熊韶鳴搖搖頭,指著前面的張府大門道,,“白大哥,,門開了?!?p> 一個小廝長得倒是憨厚,,對著眾人恭敬施禮。
“讓諸位久等,,我家主人今晨讀賦有感,,不免要臨摹一番,因此遲了,,還請諸位寬恕則個,。”
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佩玉的儒生,,朗聲道,,“張公風(fēng)雅,乃是當(dāng)世大儒,,一手隸書飄逸至極,,我等就算再等上半個時辰又何妨?”
佩玉的儒生說著抽了抽鼻子,,那鼻頭早就凍紅了,,若不是身旁兩個書童輪流幫著暖手,只怕憑他弱不禁風(fēng)的身骨早就打道回府了,。
“這人誰???咋這么煩人呢?”
白展堂小聲嘀咕著,,身前一直咬文嚼字的儒生終于也用他能聽得懂的語言交流了,。
“他叫盧典,字時恭,,聽聞盧家早前被樊能搶了族中一女做妾,,那樊能得揚州刺史劉繇寵信,當(dāng)了麾下將領(lǐng),,后來樊能妻身亡,,那盧氏女當(dāng)了正妻,因此也算是攀龍附鳳,,自漲了幾番身家,。”
白展堂恍然大悟,,“原來是有靠山啊,,怪不得人說話就是硬氣呢?!?p> 白展堂說話的聲音不大,,身前的幾個武人儒生紛紛點頭贊同。
阿諛奉承的嘴上功夫了得,,偏這嘴上的便宜都讓他盧時恭得了,。
眾人正要進張府時,沒想到門后傳來一個沉靜內(nèi)斂的聲音,。
“既然盧家公子有誠心,,不妨在門外再等上半個時辰便是了,?!?p> 剛才還滿面春風(fēng)的盧時恭,此時破口大罵道,,“不是你誰?。繎{什么讓我一個人在外面等,?”
開門的小廝抬眼看了盧時恭一眼,,俯身恭敬道,“張府說話的人,,自然是我家主人,。”
盧時恭倒吸了一口涼氣,,恨不得將剛才下意識隨口出的妄言一個一個字再吞進去,。
看著盧時恭吃癟,,差點笑倒了一眾儒生和武人。
就連一直繃著小臉的熊韶鳴此時也恨不能拍手叫絕,。
“看來這位張公倒是個耿直人,。”白展堂笑著搖頭,。
之前聽周瑜說,,這位張子布早年間曾被徐州刺史陶謙賞識,舉為茂才,,偏偏這位名聲日顯的張子布不愿為官,,陶謙一氣之下將其下獄,還是好友上下打點,,才將這把子倔骨頭從牢獄之中放出來,。
如果事情就到這里,也就是一段尋常恩怨,。
偏偏在徐州刺史陶謙身亡后,,這張子布不但不拍手稱快,反而寫了一篇哀辭作悼,,緬懷陶謙,。
周瑜曾評價這位張公是個耿直人,起初白展堂還不信,,如今便是信了,。
所謂強龍打不過地頭蛇,盧時恭背靠樊能,,自然是地頭蛇,。
一個地頭蛇帶著兩個小廝,又準(zhǔn)備了一堆禮品前來拜謁,,張子布非但不見,,反而發(fā)話讓其在再等上半個時辰,這一下不但是拂了盧家的面子,,更是打了樊能的臉,。
看著眾多求學(xué)的武人儒生紛紛踏入張公府門,而后府門緊閉,,盧時恭在外面氣得直跺腳,。
一旁書童見自家主子不悅,連忙說道,,“公子,,咱今日吃了個閉門羹,不如換個府門拜謁?”
“你個潑皮懂什么,?江東二張的名諱又不是沒聽過,,我家姐雖已經(jīng)搖身一變成了樊夫人,但盧家終究勢力單薄,,若是能得張公舉薦,,我便有了入仕的本錢,再傍上姐夫的大腿,,在劉繇劉刺史手下謀個一官半職,,加官晉爵指日可待?!?p> 說著,,盧時恭命伴讀書童打開了一壺酒,冷酒入喉一陣灼燒,,身子也暖了許多,,只是送給張公的一份厚禮,便少了一壇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