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熱鬧的彌敦道
“烈火哥,,又有人打起來了!”
二十米外茶餐廳內(nèi),,一名小弟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報告,。
躲在墻角的烈火怒道:“你那么大聲干嘛?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在這里,?”
“不是不是,!”小弟連忙認錯,。
“趕緊坐下!阿華阿標,,守在門口,,不讓外人進來!”
“知道了烈火哥,!”
坐在旁邊的兩個小弟站了起來,,一左一右堵在門口。
偶爾有好奇的路人往里看上一眼,,兩人頓時面露兇相,,將路人嚇得連忙走開。
報信小弟撓了撓頭,,坐下道:“烈火哥,,打架怎么辦?不管了,?”
“你又不是警察,,怎么也管閑事啊,?”烈火沒好氣的道,。
“可是大佬畢竟在治療,打架不是會分走路人的注意力嗎,?萬一影響治療效果怎么辦,?”
小弟一句話,烈火頓時陷入糾結(jié),。
是啊,,萬一影響治療效果怎么辦?
他們可不是為了造反才把老大掛到路燈上的,,一切都是為了解毒?。?p> 小弟見烈火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試探性的問道:“要不然,,怎么報警?”
“報個屁,!你還嫌不夠丟人?。拷腥烁榕d的混蛋說一聲,,他們不是非要幫忙嗎,?那就趕緊干點兒人事兒!”烈火拍著桌子咆哮道,。
“明白了,,烈火哥,!”小弟轉(zhuǎn)身便跑了出去,再留下來,,他真怕烈火哥把脾氣發(fā)在自己身上,。
不過這也難怪!
任誰大佬必須掛在路燈桿上丟人,,作為門面的頭馬都受不了,。
……
對面咖啡廳,和聯(lián)勝幾個叔伯輩坐在包間,,表情怪異的盯著路燈桿上的人影,,沒有人說話。
還記得鄧伯突然把大家召集過來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進門,,都要先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請茶,!”
鄧肥如同肉山一般坐在太師椅上,持著個通體翠玉,,晶瑩剔透的茶壺,,熟練的將茶盤上的杯子倒?jié)M。
圓桌旋轉(zhuǎn),,眾人陸續(xù)拿了一杯,,有的直接一飲而盡,有的則放在一邊,。
高佬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舌尖兒還是被燙了一下,心中頓時不爽,。
他看了一眼自顧自蓄水的鄧伯,,轉(zhuǎn)向面色不好的龍根,道:“龍哥,,你確定這是治?。课以趺纯炊枷袷怯腥嗽诠室庹烷],!”
龍根面無表情,,反問道:“你會為了整人弄出這么大場面嗎?”
“呃……”高老眨了眨眼,,沒話了,。
誰會為了整人,搞出這么大的動靜,?有這種能耐,,扒皮抽筋多解恨,?
雞叔笑呵呵的笑:“烈火不是說了嗎?如果事情順利,,最多吊半個小時巴閉的情況就會好轉(zhuǎn),。
那醫(yī)生不是也在下面?咱們等他半個小時又何妨,?
來之前,,我們已經(jīng)帶了不少人手,散在周圍,,不會出事的,!”
“對呀!半個小時而已,,能鬧出多大的動靜,?最多是些江湖流言嘛,不承認就是了,!”串爆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把花生,,一邊吃一邊插話道。
鄧伯將手中的茶喝完,,轉(zhuǎn)身從旁邊餐車取了一盤意大利面,,用叉子稍微挑了挑,不緊不慢的吃了起來,。
“咱們混江湖的,,三更窮五更富,得勢時日風光無限,,倒霉時跑路撲街,,誰也不會例外。
臉面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并沒有那么重要,。
如果只是丟下臉面,,就能夠保住一條命的話,那就丟好了,!”
高佬哼道:“你說的輕巧,,他巴閉丟的是自己的臉嗎?那是和聯(lián)勝的臉,。
當年為了擦亮招牌,,咱們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招牌若是臟了,,那可是要用血才能喜歡干凈的!”
鄧伯斜瞥一眼,,“怎么,?你怕流血,?”
高佬頓時被噎住了。
龍根敲了敲桌子,,不耐煩道:“拋開別的不說,,我問過烈火了,旺角堂口所有的錢都在巴閉手里,,這個月的數(shù)他還沒交,,差不多三百五十萬,你要是出這筆錢,,我立刻叫人把他放下來,!”
“切!”
高佬翻了翻白眼,,不說話了,。
鄧伯淡淡的道:“靜觀其變吧,不過你們也別把自己當成看戲的,,不管能不能把巴閉救回來,,鬧了這么一出,旺角其他字頭肯定會蠢蠢欲動,,早做準備吧,!”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心中一凜,。
……
下方,因為一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斗毆,,擁擠在這條路上的行人更多了,。
以前的彌敦道雖然人流如織,但也僅僅是如織而已,,現(xiàn)在都快擠成馬來糕了,。
人幾乎一個挨著一個,互相之間的間隔不超過一米,。
各種說話時候匯聚在一起,,就像蒼蠅的嗡鳴聲放大了數(shù)百倍,吵得人腦子嗡嗡作響,。
無數(shù)從電線桿下經(jīng)過的人,,都會對頭上吊著的人久久注視,指指點點,。
即便被人流推著走了過去,,也會回過頭來,依依不舍的評價兩句,。
路燈桿旁邊,,二十多個古惑仔李里三層外三層的,,撐出了一個三四平方的空地。
一身橘紅色西裝的靚坤,,抱著一個身材爆炸的辣妹依在欄桿上,,手里拿了個照相機,時不時對準頭上的巴閉拍兩張,。
偶爾跟路過的人對上眼兒,,靚坤還會熱情地介紹:“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和聯(lián)勝大哥巴閉??!就在旺角混的,又兇又狠,,平常想見你們都見不到,,現(xiàn)在機會難得,還不趕緊參觀參觀,?”
行人有不少都聽到了靚坤的話,,面色古怪地向上看一眼,或是抿嘴一笑,,或是面色古怪,。
兩個軍裝警滿頭大汗的擠過來,對充當人墻的古惑仔們大喊道:“你們怎么回事,?為什么把人吊在這里,,快點放下!”
“警察,?”
靚坤被聲音吸引,,有些驚訝的走了過來。
“靚坤,?是你在搞鬼,?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擾亂社會公共秩序,?”
有一名軍裝警認出來靚坤,,面色微微一道,大聲警告道,。
另一名軍裝也警惕起來,,不由自主的便擺出了一個戒備的姿勢。
“哇,,擾亂社會公共秩序這么嚴重,?那抓到了是不是要判好幾年呀?”
靚坤夸張地抱住雙肩,裝作害怕的向旁邊女人求救:“琳達,,快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呀,要不然你跟警察解釋一下,,我們在干什么,?”
女人強忍笑意:“阿sir,說話是要講證據(jù)的,,你憑什么說坤哥擾亂社會公共秩序,?”
軍裝警瞪大眼睛,一指巴閉:“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們還想狡辯,?”
靚坤得瑟的站著身體,陰陽怪氣的道:“阿sir,!眼睛不好就去看醫(yī)生,,別在這里隨便冤枉人。
我們明明是好市民來著,,幫忙維護秩序,,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無惡不作的壞蛋了,?
琳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警察也不是隨口就能污蔑人的,,對嗎,?”
“沒錯,坤哥,!你也可以隨時投訴他們,!”
兩名軍裝警神色一緊。
靚坤面無表情的瞟了他們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別那么緊張,不會投訴你們的,!”
一名軍裝警察嚴肅道:“靚坤,!我不管你跟和聯(lián)勝巴閉有什么恩怨,最好立刻把他放下來,,否則事情鬧大,,對你們沒有好處!”
“聽聽聽聽,!警察威脅我了,!他在威脅我哎?我好害怕!”
靚坤夸張的指著自己胸口,,裝模作樣的向周圍小弟求助,。
古惑仔們帶著戲謔的眼神圍攏過來,惡行惡相,,不懷好意,。
軍裝警退后一步,右手按住腰間槍套上,,警告道:“我警告你們,,襲警是重罪,最好不要做容易引起誤會的舉動,,否則我們有權(quán)利開槍,!”
“開槍?”靚坤不屑的嗤笑一聲,,雙臂展開,,示意了一下周圍密密麻麻的看熱鬧人群。
“這里是彌敦道,,你竟然想在這里開槍,?真有種啊,!混了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帶種的警察,千萬不要讓我失望,,開槍,!一定要開槍!”
靚坤陰惻惻地供火,,臉上的不屑毫不掩飾,。
那名軍裝警大怒,正要把警槍抽出,,同事忽然一把按住:“你干什么,?別沖動!這里人流這么密集,,槍聲一響,,很容易萬一發(fā)生踩踏!”
那軍警身體一僵,,嚇出了一頭冷汗,。
再看向靚坤,他竟然一臉失望,。
軍裝警更是一陣后怕,。
竟然是語言陷阱,,這群古惑仔真是王八蛋!一點人事都不干,!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穿著白大掛的白福急急忙忙的從旁邊跑過來,手里還拿著一條長長的鞭子,。
“阿sir,,請不要誤會,這只是一場特殊的治療行為,,并沒有觸犯任何法律,!”
白福手中掐著證件,微微舉手以示無害,?!拔沂轻t(yī)生,這是我的證件,,你們誤會了,,這并不是你們想象中的古惑仔尋仇?!?p> “特殊治療,?”兩軍裝警狐疑的對視一眼,一人上前,,取過白福手里的證件,,念道:“圣馬丁醫(yī)院心理醫(yī)生,杰克李,!”
他順手摸了一下證件的材質(zhì),,對同事點了點頭。
“什么治療需要把人掛到路燈上,?”
“不僅僅是掛在路燈上這么簡單,,而是需要一個被很多人看到的環(huán)境!”
白福矜持道:“我的病人是和聯(lián)勝旺角坐管,,他由于常年承受巨大心里壓力,,得了一種奇怪的心理疾病。
你們也看到了,,他現(xiàn)在的形象已經(jīng)變得跟僵尸一樣,,這還只是外在改變。
更嚴重的是他的意識被困在了身體里,,已經(jīng)逐漸的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yīng)。
如果這樣的情況得不到改善,,那么最多再有半個小時,,他就會死亡!”
軍裝警難以置信:“心理疾病能讓人變成僵尸?胡扯吧,?”
“警官,!請尊重我的職業(yè)!而且心理疾病的誘因千奇百怪,,呈現(xiàn)出來的外在狀態(tài)也是各有不同,。
我的病人的狀態(tài)只是稍微奇怪了一些而已,跟那些誤食毒蘑菇,,看到幻覺的人,,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請不要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他,!”
兩軍裝警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其實我們也知道,,這種辦法有些驚世駭俗了,,但是為了救人,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辦法,!”白福嘆氣,。
軍裝警抬頭看了看路燈桿,嘴角抽搐:“這就是你的辦法,?”
“這其實是在以侮辱的形式刺激他的自尊心,,畢竟身為坐館大哥,以前都是前呼后擁,,受人尊敬,。
現(xiàn)在突然被吊在路燈桿上,全身一絲不掛,,仿佛白條豬一樣被人任意參觀,。
只要他還有一絲絲的自主意識,都應(yīng)該被刺激的極其憤怒,。
而我需要的正是這個火苗,!”
“這有用嗎?”一個警察忍不住問道,。
“不清楚,,不過書中曾記載有成功的案例,只是時間要追溯到兩百年前了,!”
“……”軍裝警忽然對吊在天上的那個家伙多了一絲同情,。
“……”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有些糾結(jié)道:“那你們能不能換個地方,,這里畢竟是主干道,,現(xiàn)在整條街已經(jīng)是嚴重的擁堵了,!”
“沒辦法,機會只有一次,,如果換地方的話,,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p> 白福解釋完,,又補充一句:“而且,我們其實是向社會福利署打過申請的,!”
他從懷中抽出一張紙遞過去:“我們申請了面向全社會的行為藝術(shù)展示,,而且已經(jīng)得到了批準,時間就是現(xiàn)在,,持續(xù)時間半個小時,!”
靚坤驚訝地挑了挑眉,心道:這醫(yī)生準備的還蠻充分的嘛,。
有點意思,!
兩個軍警接過白紙,掃了一眼,,臉色頓時緩和一下,。
“有這東西你早點拿出來呀!”他們長出了一口氣,,有文件就好辦事了,。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用不著兩個小小的底層警員背鍋,。
警察看了看周圍的人流,,咋舌道:“這人也太多了,為了防止引起更大的騷亂,,我們暫時幫你疏通一下交通,。你注意一下時間,一到半小時,,立刻把他放下,!”
“明白!明白,!”白福連連點頭,。
這時,人群中一陣騷亂,,竟然從不同的方向,,陸續(xù)擠出來了十多個拿著話筒的記者。
見路燈桿下有塊兒很顯眼的空地,,旁邊還有警察,,頓時知道找對人了,,連忙一窩蜂的沖了上來。
“請問這位先生貴姓,?你是這里的負責人嗎?請問掛在上面的那個人,,是和聯(lián)勝的坐觀巴閉么,?”
“這位先生,請問為什么要將他吊在上面,?”
“請問那人的皮膚顏色有些不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先生,,先生,,我們是龍虎豹的,能不能請你先把上面那位先生放下來,,配合我們照幾張照,?”
“我是九龍日報的,想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樣做,,是他得罪你們了嗎,?”
“我是觀塘工業(yè)報的……”
“我是民報的……
“我是八卦雜志記者,請問巴閉是什么時候被調(diào)上去的,?他是不是做了奸夫,?身上的顏色是被打的嗎?對方有多少人,?這發(fā)生了流血沖突……”
這一大群記者沖上來,,嘴像是租來的似的,迫不及待的問出各種問題,,場面瞬間就變得跟新聞發(fā)布會一樣了,。
兩個軍裝警都有些懵了,怎么媒體這么快就來了,?
白福這邊還沒來得及說話,,三輛自行車從人行道上沖了過來。
外賣小弟大聲道:“下午茶送到,,菠蘿包,,奶茶,蛋撻各二十,,哪位大哥過來接一下,?”
古惑仔們一臉驚喜。
靚坤也有些意外,,笑道:“你這醫(yī)生不錯啊,,很懂事嘛,!”
白福沒有說話。
這時,,人群中又擠出來兩組采訪人員,,與之前沖出來的記者不同,這兩組都是男女組合,。
女人穿著合體的小西裝,,男人肩膀上都扛著攝像機,一看就知道是電視臺的,。
兩個女主持人迅速找到合適的位置,,理都沒理白福,直接對攝像打手勢,,示意對方開機,。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現(xiàn)在插播一條新聞,,我們正處于彌敦道最南邊,。
大家應(yīng)該可以看得到,路燈上竟然掛著一個人,,皮膚還被涂成了青灰色,。
據(jù)悉,這是一次特殊的行為藝術(shù)表演,,具體的名字還未對外公布,,不過我沒猜錯的話,這很可能在表達現(xiàn)代上班族被工作束縛的現(xiàn)狀和不滿……”
“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主持人薇薇,,我現(xiàn)在在彌敦道最南端,大家應(yīng)該可以看到,,路燈桿上吊著一個奇怪的人,。
經(jīng)記者了解,這似乎是一場極其特殊的心理疾病治療活動……”
不遠處,,幾個背著畫板的男女遠遠看到路燈桿上的巴閉,,各自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迅速用鉛筆勾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