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馬寧澤一陣驚奇,。

　　“……是的,?！币辽难凵袼查g暗淡了下來,，她看著自己手中的報告,，默然無語,。

　　“呃……抱歉,?！瘪R寧澤突然想起伊莎父親戰(zhàn)死的傳聞。

　　“沒什么,?！币辽匦绿痤^，笑著看向馬寧澤,。

　　她笑的時候很好看,，兩個眼睛瞇成一對細細的月牙，長長的睫毛猶如蓋住了池塘的蒙蒙細柳,。

　　馬寧澤再次移開眼神,。

　　看著馬寧澤始終不與自己對視，伊莎微微嘆氣：“總之，學(xué)長你注意身體,，這段時間盡量保持平和,。”

　　“是,，遵命,，伊琳娜護士大人?！瘪R寧澤轉(zhuǎn)過身,，對著伊莎搞怪的敬禮。

　　“噗嗤……”伊莎笑了笑,，站起身,，抱著檢測單走到門口。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喊我一聲,，我就在你對面?！笨粗蹲〉鸟R寧澤,，伊莎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好好休息,?！?p>　　伊莎清澈的瞳孔，倒映著馬寧澤疑惑的臉,。

　　“Мой_Мономах.”

　　“木什么,？”

　　伊莎沒有回答馬寧澤，徑直走出房間,。

　　馬寧澤看著伊莎離開房間,，撓撓頭。

　　“叮,！”

　　“……小艾你交代吧,！”馬寧澤看著床旁邊的顯示屏，里面出現(xiàn)的白發(fā)少女道,。

　　“抱歉……長官……”小艾低著頭,，身后的翅膀也耷拉著。

　　“我的戰(zhàn)斗姿態(tài)太激烈了,，害您暈過去了……”

　　“行了行了,，這件事情我不怪你，畢竟是我自己逞能……”馬寧澤嘆氣,，“說什么自然人挑戰(zhàn)調(diào)整者……”

　　“我一開始,，雖然拒絕認同卡茲的話……可萬萬沒想到,，到頭來，這一切也驗證在我身上了,?！?p>　　看著不說話,，但滿臉愧疚的小艾,，馬寧澤也心軟了。

　　“我如果一開始不去找克魯澤的麻煩,，也不至于你出手,，如果你不出手，我也不至于說自己是調(diào)整者,。如果不是我想保住赫里奧波利斯的主軸,，那兩個金恩就都得死?！瘪R寧澤一邊分析,，一邊安慰小艾，“如果那個金恩不活下來,，今天克魯澤就不會出手……”

　　“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啊……”馬寧澤無奈嘆氣,。

　　【就離譜，歷史的慣性呢,？修正呢,？】馬寧澤十分不爽，【這不是正常的穿越者的福利,，怎么到我這里就莫得了,？】

　　“這也是您禁止我殺……他們的理由嗎？”小艾詢問,。

　　“……不,。”馬寧澤看著小艾,，“小艾,，我只是不希望你的手上沾滿鮮血?！?p>　　“我做不到……只是因為我菜而已,。”他避開小艾的眼神,。

　　“對了,，小艾，那個對我的檢測報告,，你……”馬寧澤突然想起伊莎懷里的那個報告,。

　　“抱歉長官,。”小艾一臉愧疚,。

　　看到小艾這幅模樣,，馬寧澤一下子冷汗都出來了。

　　“那時我的主體在金異端里面,，金異端一停電,，我就立刻進入休眠了……”

　　“艸！那不是……”馬寧澤立刻坐起身,。

　　“不過,，要感謝……”小艾猶豫了一下。

　　“您的學(xué)妹,，在拿到您身體素質(zhì)的一手資料以后,，只是短暫的震驚了一下，便立刻改寫了系統(tǒng)記錄,?！毙“ｎD了一下，“畢竟她是工業(yè)大學(xué)信息科的高材生,，這件事情很容易做到,。”

　　馬寧澤眼皮抽了一下,。

　　“所以現(xiàn)在,，這個船上，除了她,，其他的,，連那名醫(yī)生在內(nèi)，都不知道您的身份是自然人,?！?p>　　“……嘶——”馬寧澤頭皮發(fā)麻，“艸,，這還不如我直接暴露了……”

　　“她為何要幫助我隱瞞這件事情……,？”

　　馬寧澤想起伊莎離開時看著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雖然自稱調(diào)整者只是無意之舉……”馬寧澤閉上眼睛,。他開始回想之前從遇到伊莎的一切過往。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伊莎那青藍色的瞳孔，會關(guān)心人的眼神始終揮之不去,。

　　明明是東亞江南水鄉(xiāng)的女性特有的溫柔如水的性格,，卻出現(xiàn)在一個標志的斯拉夫人的身上,，而二者融合的十分完美。

　　雖然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導(dǎo)致全球民族大融合,，人與人之間的人種與民族競爭不再是主流,，反而成了自然人和調(diào)整者的競爭，但如伊莎這種性格與外貌特征明顯的人,，依然是十分少見的,。

　　“小艾！立刻收集有關(guān)伊莎的任何情報,！”

　　“還有,，她最后離開前的話我沒聽清，那是什么,？”馬寧澤詢問到。

　　“Мой_Мономах,，結(jié)合之前的話,，意思為：好好休息，我的莫諾馬赫,?！毙“卮稹?p>　　“……”馬寧澤愣住了,。

　　“Мономах,？莫諾馬赫？你確定,？”他有點不可思議的問,。

　　“是的?！毙“坪跤行├Щ?，“這個詞我只知道有兩個意思，一個是王冠,，一個指的是弗拉基米爾二世,，弗拉基米爾·弗謝沃洛多維奇?！?p>　　“可是我不明白,，這兩個第三次戰(zhàn)爭之前的……歷史的東西……有什么別的意義？”

　　“……我明白了,?！瘪R寧澤卻躺回床上，“這是毛……這是歐亞聯(lián)邦的土語,?！?p>　　“莫諾馬赫,，還有一個含義，可以近似翻譯為……”

　　“孤勇者,?！?p>　　小艾一聽，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撤銷對她的警戒,。”馬寧澤對小艾道,，“現(xiàn)在的她,，還不是敵人?！?p>　　“完了,，芭比Q了，底褲都給人看穿了,?！彼脨赖膿蠐项^，隨后就看到小艾落寂的樣子,。

　　“沒事沒事,，這個其實也不怪你?！瘪R寧澤道,，“面對五個扎夫特精英的圍攻，我不允許你取別人性命,，你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遠遠超過我的預(yù)期了?！?p>　　“應(yīng)該受到譴責(zé)的人是我……”馬寧澤長嘆一口氣,，“是我太幼稚了……是我小看了戰(zhàn)爭的殘酷，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不是請客吃飯,，不是過家家?！?p>　　“我享受久了和平給我的幻夢,，卻不曾想過這是要靠別人的武力和犧牲，去維護的……”馬寧澤想起了前世的邊防,，以及那些在抗擊列強侵略中犧牲的人們,。

　　“馬寧澤呀馬寧澤……你真是可笑?！瘪R寧澤喃喃自語,。

　　“妄想不傷害任何人去戰(zhàn)斗,，然后結(jié)束戰(zhàn)斗……呵，這怎么可能……”

　　“長官,，這點上,，我不認同您的想法?！毙“瑓s道,，“您說過，有一份光,，就發(fā)一份熱,，既然我們有和平解決一切的能力，而且也有這個意愿,，甚至我也已經(jīng)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那么……”

　　“為什么不去做呢？”

　　馬寧澤陷入沉默,。

　　良久,，他艱難的回答：“因為那是你的能力?！?p>　　“？”小艾愣了,。

　　“因為這種方式的戰(zhàn)斗,，是只有……”馬寧澤猶豫了一下。

　　“不對,，應(yīng)該說,，這種保證戰(zhàn)斗雙方都不減員而贏得勝利的戰(zhàn)斗方式，小艾,，目前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馬寧澤想起了日后的人棍仙人,，“或許未來,，也有人能做到?！?p>　　“但,，能做到這件事情的，注定不是大多數(shù)人,，如果人人都能做到,，那么沒有任何問題?！瘪R寧澤蜷縮起身子,，“可是,，我做不到，大多數(shù)人也做不到,?！?p>　　“可是長官，我是您創(chuàng)造的,。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就是……”小艾還想說什么。

　　“呵,，人類創(chuàng)造了人工智能,，不代表人類能勝過自己的造物?！瘪R寧澤冷笑一聲,。

　　“況且，那是工具,，是人類達成目的的手段,！”

　　“但你不是工具！小艾,！”

　　“身為你的創(chuàng)造者,，我知道，你也會死亡,?！彼еp腿，“可是我卻要求你冒著死亡的危險來達成我的目標,?！?p>　　“那么，以這種要求,，來要求你,，甚至未來可能是別人，為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情,?！瘪R寧澤閉上眼睛。

　　“子貢贖魯人于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鬃釉唬嘿n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p>　　“這種綁架別人,，‘逼他去做他做不到的事情’的行為，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p>　　“但是我做的到啊,！”小艾立刻回答,。

　　“對！但這不是你的戰(zhàn)爭,，這是人類的戰(zhàn)爭,。”馬寧澤卻道,。

　　“如果人類自己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結(jié)束它,，那么只是為未來更大的悲劇埋下伏筆?！瘪R寧澤斬釘截鐵的說,，“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因為人人都是英雄,?！?p>　　“即便真的有所謂英雄站出來解決問題，那也只是他們恰逢其會,?？芍灰麄儾唤鉀Q核心問題，那么斗爭就會繼續(xù)存在,。而斗爭不被解決，戰(zhàn)爭便永不停歇,?！?p>　　“而如果要解決核心問題，那么就要所有人都存在共識,，就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

　　馬寧澤突然停住了,，隨后他落寂的說道：

　　“所以很多年前，我立下毒誓,，我永遠不去碰觸政治和金融,。”

　　“因為我不想去……將他人視作手段,?！?p>　　“可現(xiàn)在看來，我終究是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p>　　“這和您的‘源頭’有關(guān)嗎,？長官？”小艾詢問,。

　　“……有關(guān),。”馬寧澤回答,，“有很深的關(guān)聯(lián),。”

　　“長官,，門外有人,。”小艾提醒,。

　　“滋——”

　　馬寧澤收拾了一下發(fā)散的思維,，抬起頭，看向來者,。

　　“基拉,？”

　　來人正是目前還十分稚嫩的基拉。

　　“寧澤君,，我聽說你醒了,。”基拉看到馬寧澤,，便走到床邊,，“抱歉……我……”

　　“哎——”馬寧澤擺擺手，“小意思,，互相幫助而已,。”

　　“寧澤,，謝謝你在戰(zhàn)斗里抽空發(fā)給我的信息,。”

　　基拉的臉色也十分內(nèi)疚：“抱歉……”

　　“??？”馬寧澤愣了，“發(fā)……”

　　“嗡……”馬寧澤的電腦震動了一下,。

　　“抱歉,，基拉，等我一下……”馬寧澤打開電腦,，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新信息,，也沒有任何問題,。

　　“？”馬寧澤疑惑了一下,，隨后看到了基拉的窘境,，便放下心思，示意基拉繼續(xù)說,。

　　“抱歉,，如果不是我……”基拉低著頭，看著馬寧澤的床單,，“我……”

　　“你不想傷害他人,，是么？”馬寧澤看著基拉的眼睛,?！盎m然我很抱歉,，但這是戰(zhàn)爭,。”

　　“你我只是這戰(zhàn)爭中的棋子,，我們沒有能力和資格去做什么,。”馬寧澤平靜的說著,，“我們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

　　“可是,，我試過了……”基拉想起馬寧澤說的放水,，“我……”

　　基拉吞吞吐吐，終究是無法說出口,。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按照馬寧澤說的“放水”去做了，可結(jié)果卻是,，馬寧澤反而要冒著更大的風(fēng)險去救他回來,。

　　基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基拉,，你認為，戰(zhàn)爭的本質(zhì)是什么,？”馬寧澤看著基拉,。

　　“……”基拉沒有說話。

　　“為什么人和人之間要互相彼此傷害,？”

　　基拉依舊沉默,，他不知道，也無法回答。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戰(zhàn)爭的嗎,？”馬寧澤移開視線,，看向天花板。

　　“戰(zhàn)爭,，首先你得考慮自己活下去,。”他繼續(xù)看向基拉,，“其次,，你再考慮保護你的戰(zhàn)友活下去?！?p>　　“這似乎是一個約定俗成的道理,，是吧？”馬寧澤詢問,。

　　基拉想了想,，點點頭。

　　“但,，如果你真的這么想,，那我只能很遺憾的說，你之后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馬寧澤笑了笑,。

　　“畏懼死亡,，是每一名活著的人所共有的?？墒菓?zhàn)爭,，卻是讓你拿著自己的腦袋，到死神那里奪來籌碼,?！?p>　　“那么，一定有一件事情,，或著一個物品……不管它是什么,，它一定是你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博弈得來的……”馬寧澤的聲音十分飄忽，“甚至,，是你要通過結(jié)束他人的生命得來的,。”

　　“否則,，你就沒有上戰(zhàn)場的意義,?！?p>　　看著愣住的基拉，馬寧澤依舊平靜：“這個東西,，或許未必高于你的生命,，但我相信它一定可以和你的腦袋媲美?！?p>　　“若你沒有這個東西,，那么戰(zhàn)場上，你幾乎不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局,?！瘪R寧澤繼續(xù)躺下，“我的目的是為了你們的安全,，這艘船不沉,，你們便安全?！?p>　　“你們的生命,，值得我拿自己的腦袋，到死神那里討個人情,，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理由的話,，那么這就是我戰(zhàn)斗的理由?！?p>　　基拉聽著馬寧澤的話,，顯得十分感動。

　　【寧澤真是個亞撒西（溫柔）的人??！】基拉想到。

　　然后,，他又想到了和自己好友阿斯蘭的再次相遇,。

　　“可你說要我放水……”基拉想到之前馬寧澤說的話。

　　“對,，所以同樣的道理,，如果你們死了，我會拉著那些兇手陪葬,！”馬寧澤突然坐起身來,。

　　“我不希望我的對手痛恨我，我不希望他們渴望置我于死地,，我不希望他們看到我如同看到仇人,，我便盡量不去傷害他們?！瘪R寧澤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我不是地球軍,，我也不恨大部分的自然人,、或者調(diào)整者?！?p>　　“因為我和他們根本沒有利益,，或者理念上的沖突?！?p>　　“如果互為敵手,，那自然是你死我活，但只是各為其主,，那當(dāng)然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p>　　“換而言之,，如果不是戰(zhàn)場相遇，我們便不會刀刃相向,?！?p>　　“甚至可能……把酒言歡?！瘪R寧澤甚至想象到了伊扎克,，阿斯蘭在學(xué)校里的樣子。

　　【如果他們不是軍人……】

　　【那一定很有趣,?！狂R寧澤暗道。

　　“而且我看得出,，和我戰(zhàn)斗的那些人……除了那個決斗和金恩以外,，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竭盡全力的去戰(zhàn)斗?！瘪R寧澤看向沉思的基拉,。

　　“所以，除非我在乎的人受到傷害,，又或者我遇到那個金恩,，否則我盡量不下死手，這是我在這場無意義的戰(zhàn)斗中,，所唯一堅持的,。”

　　看著似乎懂了,，但帶著更大的疑惑離開的基拉,，馬寧澤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一旁的桌子那里。

　　【每次看電影和小說,，謎語人總是那么令人討厭,。】馬寧澤想著,，不由自主的笑了,。

　　【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謎語人可太有意思了,?！?p>　　桌子上有各種醫(yī)療器械，馬寧澤隨手拿了一個手術(shù)刀,，用一旁的紗布包住,，反向放進褲兜里。

　　【也就基拉這個老實孩子好忽悠,。雖然我這么做有利用他的嫌疑,，但我為他安排的結(jié)局，同樣有利于他的成長,?！狂R寧澤望著醫(yī)療臺的抽屜，【我也真是越來越討厭這個骯臟和腐臭的自己了,?！?p>　　【少年時期的我：我就是死也不會利用他人！】

　　【現(xiàn)在：真香,?！?p>　　想到這里，馬寧澤嗤笑一聲,。

　　然后他打開抽屜,，只見抽屜里……竟然躺著一把手槍。

　　“嘿……爺笑納了,?！瘪R寧澤拿起手槍，退開彈匣檢查后,，裝回去,，拉起保險。放進另一個褲兜里,。

　　“阿爾忒彌斯要塞,，嘿，不知道小艾之前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在你們眼里,，有多大的價值,？”馬寧澤自語著，眼角露出一絲決絕,。

　　“小艾,，如果這次運氣不好……我就要殺入了?！?p>　　“長官，我是您最強的后盾,！”小艾立刻回答,。

　　“不，這次,，我有更重要的任務(wù)要交給你,。”馬寧澤卻道,。

　　“還有小艾,，把小L下載到我的手提里面?！瘪R寧澤似乎想起什么,，“雖然我不相信這個要塞能突破你的防火墻，但還是有備無患,?！?p>　　“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