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
“父皇知道,,從小到大父皇對你的關心都很少,,但是,你身為京朝的公主,,要明白,,無論如何,這家國大任你也是有一份責任的,,和親之事,,父皇相信你能做好的?!?p> 這是宴柳第一次面見圣上,,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生父,卻比外人還要陌生,。
“兒臣……明白,?!?p> 就算她曾如棄子,只要有用,,如今也可成為父皇心愛的孩子,。
現(xiàn)如今,她要為了保全那些曾經(jīng)欺她辱她的人,,嫁去敵國……
但是,,憑什么從前棄了她,如今有用,,便招出來,,她寧可不是公主,當尋常百姓家,,又何曾不為一樁美事,。
遠嫁和親的隊伍中,圣上下令宴柳公主獨自去即可,,除護送軍隊之外,,不得帶任何旁侍,沒有了阿程的身影,,只留下一封書信和一捧梨花,。
宴柳不知道阿程去了哪里,她看著書信中所道,。
今朝梨花如昨日,,不敢奢望再相伴。
日盼他鄉(xiāng)遇良人,,夜盼依舊似曾經(jīng),。
一愿公主常言笑,二愿公主莫掛念,。
路遙馬急,,山高水遠,保重,。
宴柳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信中內(nèi)容,,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心中如刀割般疼痛,,她深刻地明白阿程對自己有多重要,。
可是現(xiàn)在,唯有手中的一捧梨花,,留存著他的痕跡,。
阿程現(xiàn)在一定很難過,她說好了不會丟下他的……可如今,又如何才能將他帶回,。
大婚之夜,,宴柳一身嫁衣熱烈如火,敵國的君王揭開蓋頭,,一把長劍便抵住了他的喉嚨,。
“要么合作,要么都死,?!毖缌穆曇暨€是如從前那般淡淡的,更多的是幾分冷意,。
“你想……怎么合作,?”敵國君主本意并非和親,他更想攻下京朝,。
“你要京朝城,,我只要一人?!?p> 兩人假意恩愛,,等消息傳遍了京朝,便可開始計劃如何攻打,。
宴柳記得,,嬤嬤曾總喜歡給她講朝政局勢,要她記住,,她雖不喜歡聽,,但是久了自然也記住了。
哪些人蓄意謀反,,哪些人又是皇帝身邊的狗。
宴柳知道,,她的阿程一定在等她,,所以她要再快些,不要讓他等太久,,不然會讓他傷心的,。
“襄王困于皇帝舊政已久,早就偷偷準備策反,,只是皇帝有所察覺,,近年來一直在削弱他的權利,我們可以從他入手,,里應外合,。”宴柳列了一份名單,大多都是嬤嬤曾對她說的不滿朝政的人,,這些人只要稍稍給個機會,,就能竭盡所能滅舊政,她曾問過為何對她說這些,。
嬤嬤說,,只有知道了這些,才能在危難關頭不至于自身難保,。
如今倒是排上了用場,。
入了五月,梨花都敗了,,宴柳在宮院中等著敵國君主的消息,。
“今個四郎不在,都跟本宮過來,,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好歹的小狐貍精,。”說話的是寧貴妃,,據(jù)說在宴柳嫁來之前,,她就是最受寵的妃子。
宴柳在京朝的時候,,什么難聽話都聽過,,如今不過是一句小狐貍精,還不足以讓她惱了,,更何況,,京朝未滅,誰知這敵國君主是不是個一怒為紅顏的東西,。
“本宮跟你說話呢!按輩分,,你理應稱我一聲姐姐,!”寧貴妃杏眼小嘴,卻有幾分清麗,,是個嬌俏佳人,。可比起宴柳,,實在遜色了些,。
“姐姐千秋萬歲?!毖缌鴱那锴掀鹕?,行禮道,,面上波瀾不驚。
“你,!哼,,我可是聽說了,你哪里是什么天神祥女,,就是個邪門的種,!四郎怎么就著了你的道!”寧貴妃說著,,看著眼前的宴柳,,著衣不張揚,但僅憑那張臉,,好似不論什么樣的衣裳都配不上,。
“姐姐說的是?!毖缌幕卮鸩焕洳粺?,讓寧貴妃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氣得捏緊了手帕,。
“好啊你,,我看你也別好好待著了,我知道,,你母妃就是你克死的,,出身不詳,你父皇也把你丟在深宮里,,若不是為了兩國和平,,四郎才不會娶你這個倒霉鬼?!睂庂F妃說不夠,,她原來是大家閨秀,如今是把腦子里什么侮辱的詞都說盡了,,可宴柳就是沒有半分怒意,。
她不知,深宮中的任何一個小婢女,,說話都比她難聽成千上百倍。
“姐姐若是累了,,宴柳給您倒茶,。”
寧貴妃這下是真被氣到了,,抬腳就要上去教訓宴柳,。
“住手,!”
敵國君主來了,一臉關切地上前,,他看慣了宮中妃嬪爭寵的小伎倆,,女子之間的爭風吃醋,直到他認識了宴柳,,原來也有這般女子,,容貌生得上乘,心里所想也與眾不同,。
有謀略,,有膽識,雖然他一直知道,,宴柳如此,,不過是為了她的心上之人。
“柳妃是京朝公主,,何等金枝玉葉,,如今你這般冒犯,我朝又與京朝交好,,你把京朝城皇帝的顏面放在何處,?把規(guī)矩放在何處?”
一字一句,,讓宴柳想起那天,,阿程一個人出言維護她,如今,,他又會不會怪她來的太晚……會不會怪她食言,,竟拋下他一人。
“四郎,!你,!你竟護著她!”寧貴妃恃寵而驕慣了,,自是看不得敵國君主的這般行為,。
“帶貴妃回宮,今日之事,,就罰你禁足半月,,好生反思一下?!?p> 等寧貴妃走后,,宴柳說著,“謝謝皇上一碗水端平,,只是,,宴柳與皇上是合作關系,,沒必要為了區(qū)區(qū)小事,傷了貴妃的心,?!?p> “無妨的,她不過是朕的棋子罷了,,平日里任由她胡鬧,,是朕的過錯,如今竟欺負到你頭上了,?!?p> “棋子……原來是棋子啊?!?p> 她也是棋子,,她的母妃,也是棋子,,君王一統(tǒng)江山,,免不了那幾個棋子被利用。
里應外合的事,,很快就辦妥了,,只是,宴柳收到了一封密信,,落款是阿程,。
約她子時,城外見,。
“當我傻嗎,?”宴柳將密信靠近燭臺,看著火勢蔓延,。
這根本就不是阿程的字,,看來……是以為她在敵國站穩(wěn)了腳跟,想利用她呢,,以為她單純,,以為她會輕信。
可惜,,她不愿當這顆棋子,。
城外起兵,城內(nèi)攻打,,里應外合,。
宴柳手執(zhí)長劍,一路走到了華亭宮,,早就一片蕭條,,想起那封密信的落款是阿程,他們猜到了她一定會去見阿程,,可惜伎倆拙劣,。
心中越想越是不安,等她到了御書房,,再次看到她這個父皇,。
“阿程在哪里?你知道我問的是誰,?!毖缌脛χ钢樕蠜]有任何表情,,只有盡數(shù)冷漠,。
“呵,終究是外人……比父皇還重要,?!被实厶ь^看著他,滿臉的滄桑,,卻沒有絲毫情感,,“他被我關起來了,我以為,,你久居深宮,,天真單純,我知道那個旁侍,,你對他不太一樣,,所以我把他關起來了,我要他……告訴我你的一切,,要他勸你當臥底,,可是,他太不聽話了,?!?p> 說著,皇帝笑起來了,,卻沒說出阿程到底被關在哪里,。
宴柳等不了了,徑直走出御書房,,劍鋒挑過一旁的燭臺,,宴柳卻頭也不回,她怕晚到一刻,,都可能會讓她后悔,。
宮中從御書房開始,,燃起了熊熊大火,宴柳還在找阿程,,最后還是去了華亭宮,。
在皇宮里的偏宮,阿程渾身是血,,就在里面,,他躺在地上,模樣驚心怵目,。
劍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格外刺耳。
阿程知道,,宴柳討厭皇帝,,討厭京朝,她不想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所以在皇帝抓了他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幫著他們利用宴柳。
他也不傻,,知道那個太監(jiān)話里有話,。
所以,他被斷腿,,被燒鐵灼傷,,被喂了啞藥,左手被一點點碾碎,,被重傷差點致死,,卻又被醫(yī)官診治,待傷好的差不多,,又開始重新折磨,,可他就是不肯寫字,他多希望右手也被碾碎,,這樣,,他就再也寫不了字了。
這樣,,也能讓公主無牽無掛了,。
這些宴柳都不知道,但是她看到了阿程最后的樣子,,臉上都是血跡,,他們還用刀劃破了阿程的臉,明明是一副好模樣,如今卻狼狽不堪,。
大火之中,,宴柳的手顫抖著,用手帕輕輕沾水,,擦拭著阿程臉上的臟,,火蔓延著,圍繞著他們,,但是,他們也能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