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悔》

　　作者：春江夜雨

　　有一件事過去很多年了,，至今難以釋懷,，也終不能原諒自己,。我為什么那么傻,？這種愧疚和自責(zé)一直困擾著我。

　　在我招工的當(dāng)年,，也就是一九七六年的夏天,，雙搶已經(jīng)結(jié)束。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田間新栽的秧苗披著晨露，在晨光的照耀下一片嫩綠,。

　　這天吃過早飯,，隊長說全體男勞力都去交公糧。我和大家一樣,，挑著稻籮準(zhǔn)備去稻床裝稻,。

　　“某某，你不去交糧,，你到廟兒嘴那邊去,，看看大五畝那塊田里是誰在擼鴨舌條，你去把她的籃子拿回來,?！标犻L很生氣的吩咐著我，最后他又叮囑了我一句,，“籃子要是拿不回來,，今天你就沒有工分?！?p>　　我只得應(yīng)著,，丟下稻籮，轉(zhuǎn)身就往那邊的田間走去,。那塊秧田被山崗遮擋著,，遠(yuǎn)遠(yuǎn)的看不見。

　　直到我走到近前,，才知道是劉家的小女兒,，名叫劉某某，當(dāng)年只有十九歲,。她看見了我,，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起身笑笑地對我說道：“今天家里豬菜一點(diǎn)兒都沒有了,，趁著早晨涼快擼點(diǎn)兒鴨舌條,?！?p>　　我一時犯渾,，一句話沒說,，下田走到她的身邊，拿起她身邊的竹籃就走,。她沒有和我拉扯,，只是起身跟在我的后面，并央求我把她新買的竹籃還給她,，鴨舌條她不要了,，但我沒有理她。

　　我剛下鄉(xiāng)時,，全家是住在生產(chǎn)隊的兩間牛棚里,，劉家就在我所住牛棚不遠(yuǎn)的后身。她是劉家唯一的一個小女兒,，她上面有兩個哥哥,。在分隊之前我和她是一個生產(chǎn)隊，只是拆分生產(chǎn)隊以后,，我才搬到了離她家不足五百米的另一個生產(chǎn)隊,。

　　生產(chǎn)隊的男勞力全都交公糧去了，婦女們也都上工下地去了,，村莊里沒有什么人,。劉某她一直跟隨著我，到了我的家,，她倚在我家的門框邊,，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還是笑笑的,，只是想讓我把她的竹籃還給她,。但我始終沒有答應(yīng)，過了一會兒,，她羞紅著臉尷尬地走了,。（后來我把竹籃交給了隊長，是隊長把竹籃還給了她）

　　當(dāng)年的十月份,，我被招工后離開了那里,。因為父母和妹妹都還在鄉(xiāng)下，我利用調(diào)班?；厝タ纯?。

　　我被招工后的第二年，有一次回去母親告訴我,，劉家托人來說親,，想把劉家的小女兒嫁給我，某某她本人也表示愿意，叫我先考慮考慮,。母親說著,，我也只是聽著，并沒有當(dāng)作一回事,。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某某她竟然沒有記恨我。

　　第三年的某一天,，我又回到鄉(xiāng)下,。母親告訴我，劉家的小女兒某某死了,。我不敢相信,，那么一個可愛的女孩，正值桃李年華,，怎么說沒了就沒了呢,！

　　俗話說，女孩長得好看一點(diǎn),，總會有人惦記著,。她才二十一歲，一個花季的年齡,，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個惡魔的手里,。那時的刑偵技術(shù)有限，案子始終未能偵破,。

　　聽說她死了,，如是我又想起了那年夏天的那天早晨，想起了她倚在我家的門框邊,，央求我還給她竹籃的情景,，想起了她一直微笑著的臉，想起了她尷尬離開的背影,。我真的好后悔?。∥覟槭裁床粚λf一聲,，讓她趕快離開呢,？或者是用家里的舊竹籃，換下那只新竹籃讓她拿走呢,？我為什么那么傻呢,？

　　如果，她沒有發(fā)生意外,，而是依然活著,；如果，她不是后來不計前嫌，依然表示愿意嫁給我,，或許我心中的愧疚和自責(zé),，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忘。但是,，這世界卻沒有如果,。

　　寫於 2023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