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回 梁詠歸心 賈蘭提議
聽完賈蘭所描述的氣候話題,,梁詠漸漸開朗了起來,,得知各地天災(zāi)的成因并非是天子失德,他感到無比振奮:“若真如蘭哥兒所言,,那便是天不絕我神州億萬生民,!”
說罷,他望向賈蘭,,目光變得無比認真,。
賈蘭眉頭微微揚起,他察覺出梁詠身上的氣勢有些不一樣了,,短短時間之內(nèi),,竟然不停地在轉(zhuǎn)變著。
還好,,是往好的方向在轉(zhuǎn)變,。
自經(jīng)歷了牢獄之災(zāi)后,那個意氣風發(fā)的梁詠雖看似沒事,可賈蘭還是能夠察覺他的氣場之中明顯的多了一股陰郁之氣,,乍看之下目前僅是疥癩之疾,,可賈蘭卻知道,這種源自內(nèi)心的事情是最最麻煩,,一旦應(yīng)對不當,,疥癩之疾也會變成附骨之疽。
賈蘭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到必要的時候,,動用自己的能力去疏導梁詠。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他,,思考著梁詠那股不平源自哪里,,是對自己遭遇不公的怨憤?還是其他,?
一直以來,,賈蘭都相信梁詠并非為這樣的世道所擊倒,哪怕他曾為此深陷牢獄之中,。
梁詠并非不經(jīng)世事的天真之人,。
每個社會都有著自己運轉(zhuǎn)的一套規(guī)則,其實很難簡單地用好與壞去評價,,對此梁詠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這次栽倒,倒并非是全倒在貪官污吏之上,,后來他與賈蘭談過,,認為更多的還是落在“利益”二字之上。
一方無依無靠,,另一方手握萬貫家財,,又位列鄉(xiāng)試副榜,做的只不過是順水推舟之事罷了,。
至于梁詠是否真的流連煙花之地,,三人成虎下物議滔滔,又哪是梁詠一張嘴能分辨清楚的,?
賈蘭很同意,,便是在他后來的歷史里,這種暴力不也是在天天發(fā)生著么,?
甚至相比之下,,賈蘭的感受還更為深刻,。
哪怕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文明進步,,我們與惡的距離,恐怕并沒有拉遠,反而越來越近,。
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有標準答案嗎,?
就算你梁詠潔身自好,,可看熱鬧的人往往都先入為主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一張嘴自然是說不過一千張嘴的,。
很顯然,,若非賈蘭及時出現(xiàn),梁詠的科舉之路恐怕就得斷掉了,,而賈蘭解決事情的手段也很粗糙,,無非是東風壓倒了西風而已。
賈蘭有變更這個世道的愿望,,但他并沒有改變?nèi)诵牡淖孕拧?p> 他是知道的,,在利益面前,人心其實是十分脆弱的,。
梁詠定定地看著賈蘭,,最后竟向他行了一個大揖,嚇得賈蘭連忙避開,。
“卓如兄,,你這是?,!”
梁詠凝視賈蘭,,表情極為肅穆:“蘭哥兒,你既然看出了事情的根源,,肯定有解決的辦法,!梁詠冒昧托大,敢為天下蒼生向蘭哥兒請教解決之策,!”
自從經(jīng)歷了一番牢獄之災(zāi)后,,梁詠的性子就有些變得進取起來,整個人更有點憤憤不已,,仿佛胸腔內(nèi)埋著一團烈火,。
過去種種,于他而言竟有些古今如夢,,何曾夢覺的錯覺,。
他自負看透世態(tài)人情,卻沒料到就在人生得意之時,,居然為鄰里宵小所害,,而自己此前居然就沒有察覺到禍起蕭墻,。
痛徹心扉之余,梁詠自己也在反省,,苦思冥想,,自己所追求的道究竟在何方?
他身上是真的有著一股士大夫的情懷,,哪怕世道如此,,他仍然希望能盡一己綿薄之力以滌蕩世間。
一室無塵事,,翛然物我宜,,這是他的理想。
還是母親提醒了他,,既然一時不可得,,不若嘗試積千里跬步,徐徐圖之,。
梁詠回想起臨出發(fā)前,,母親所說:自己渾渾沌沌,仿佛醉酒迷途之人,,欲要求得解困,,與其自己終日苦思,不若尋一大智慧之人,?
至于母親口中大智慧之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可那時候的梁詠剛渡過牢獄之難,,尚有些執(zhí)拗,,過去的傲氣使他依舊還沒有轉(zhuǎn)過彎來。
直到今日,,賈蘭一番奇思如黃呂大鐘般般震撼了他,,也使梁真心放下心中的矜持,徹底醒轉(zhuǎn),。
賈蘭的確稱得上是大智慧之人,,追隨左右算不上辱沒自己。
他更有一種感覺,,跟在賈蘭身邊,,將會體會到許多從未體會過的東西,對渴望知識的梁詠而言,,這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面對錯愕的賈蘭,梁詠肅容而曰:“古人結(jié)交惟結(jié)心,,今人結(jié)交惟結(jié)面,。結(jié)心可以同死生,,結(jié)面那堪共貧賤?人世間人心最是險薄,,平時酒肉往來笑臉相迎,一遇上些許小事,,才有些利害相關(guān),,便你我不顧,什么陰糟手段盡然用上,!蘭哥兒與我有丘山之恩,,梁詠豈敢不結(jié)草以報?”
“卓如兄,,些許綿力,,你不必……”賈蘭連忙回禮。
“非也,!”
梁詠正色道:“蘭哥兒你靈心慧性,,遇事每有奇思,且多一語中的,,梁詠虛長了你十載,,無論是見識還是手段都是自愧不如。
于為人,,蘭哥兒有仁心,,且汝之仁非宋襄之仁,乃是能濟天下之仁,。
于治學,,蘭哥兒你更是念頭通達,一句‘天即我心,,我心即天,,念念皆天則矣’,吾不及甚,!
圣人言‘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p> 又言‘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簱衿渖贫鴱闹洳簧普叨闹?p> 既如此,,吾以蘭哥兒為師,,追隨左右,,效犬馬之勞,又有何不可,?”
迎著梁詠無比認真的目光,,賈蘭表情也鄭重起來。
兩人互相對視片刻,,一旁的秦鐘受梁詠的話所感染,,大喝了一聲彩,拱手朝向賈蘭:“蘭哥兒,,卓如兄所言,,正合吾心,吾亦是如此,!”
這話讓賈蘭差點忍俊不禁,,看著秦鐘一年多來餐風露宿變得有些古銅色的皮膚,他不由想起一個段子,。
隨即,,一個念頭在賈蘭腦海中冒起,只見他露出些許喜意,,朝梁詠與秦鐘拱了拱手,。
“既如此,卓如兄,,鐘哥兒,,我有一個提議?!?p> 賈蘭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語氣真誠:“既然我們意氣相投,不若今日結(jié)為異性兄弟,,從今往后生死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梁詠與秦鐘聞言,,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