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頭里除宋有貞之外,，其余人都在京城有家,，所以夜里大家都回自家去住,，留宋有貞一人在戲班里看管學(xué)生,，但學(xué)生太多，獨留宋有貞一人,，葉榮臻是不放心的。

　　他還是與之前一樣,，撇家丟院地住在前院,，每晚到學(xué)生屋舍查看兩次，確定學(xué)生們都睡下了,，才肯回屋安歇,。

　　有時候蕭永華和唐叢山也會一起。

　　幾位班頭對戲班里的學(xué)生,，當真有愛徒如子之心,。

　　另外牛在和派了個會計在這邊，戲班的一切支取營收都歸會計管,，飯?zhí)玫幕鸱蚝妥o院的雜役也是會計負責來請,，葉榮臻負責監(jiān)督，若有人不稱職或偷工減料,，糊弄學(xué)生,，他便找會計說項，或者直接寫信通知牛在和,。

　　牛在和偶爾來京城,，也會親自對學(xué)生的學(xué)業(yè)進行考核，不達標的便要請介紹人帶回家去,。

　　昨日在給喜寶他們教規(guī)矩時,，吳月仙說是要考核過關(guān)了才叫正式進戲班學(xué)戲，但其實從第二日起,，班頭們就已經(jīng)開始給他們教戲了,。

　　這次和喜寶一起進來的學(xué)生一共十人，六個都是要學(xué)旦角的,，卻只有她一個人選了宋有貞,，梅子瀾自然是跟吳月仙的，其余兩個都被蘇云卿和宋啟文領(lǐng)走,。

　　不過蘇云卿昨日傷了下巴,，雖然找了個老中醫(yī)給接回來了,，但一開嗓就疼得厲害，他的門生暫時都由宋啟文來帶,，宋啟文還兼著武生的教學(xué),，一下子忙得腳打后腦勺。

　　昨夜宋有貞與班頭吃飯下來的晚,，喜寶沒等住他,，自己就先睡著了。

　　宋有貞也心疼她勞累,，小小年紀幾經(jīng)磨難,，險象環(huán)生，如今進戲班學(xué)戲還要備受歧視,，不忍吵她休息,，便也沒打攪。

　　直等到早上卯時三刻,，他才過來叫喜寶的門,，不想喜寶早起了，屋里是空的,。

　　“師父,？”

　　喜寶瞧見宋有貞，一邊放下袖口一邊興沖沖走過來,，道：“這么早,，您怎么過來了？”

　　宋有貞瞧她這架勢,，欣慰道：“你這是練功去了,？”

　　“嗯?！?p>　　喜寶點頭,，已經(jīng)收拾好了著裝，道：“卯時起來練功,，是舊習(xí)慣了,。可惜大家都沒起呢,，我怕吵到人,，便沒有吊嗓，只練了會兒功,?！?p>　　她說到這兒，便開始好奇地看向宋有貞,，等他說明來意,。

　　宋有貞可真是欣慰,，如今喜寶也還不足十歲，像她這么大的孩子,，便是窮苦人家出身,，哪個不貪玩貪睡，起早要靠人叫的,？

　　這個點兒,，就連戲班里的大孩子都還沒起來。

　　喜寶一個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嬌娥,，竟然已經(jīng)起來練了三刻功了,。

　　真是老天爺要喂你飯，你不吃都不行,。

　　像喜寶這么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好苗子,，她要不能登臺唱戲，那真是天理難容,！

　　“沒事兒,，為師本來是看你昨晚睡得早,，怕你不知道辰時起床練功的規(guī)矩,，特意來提醒你一下的，這會兒看來,，倒是為師多慮了,。”

　　他說著,，看著喜寶因為練功而變得紅彤彤的小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端一個木盆過來,。

　　“這是戲班里人人都有的,，一個木盆，兩條手巾,?！?p>　　喜寶盯了那木盆一眼，有點驚喜,。

　　出來學(xué)戲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戲班生活。

　　她接過木盆,，有些恍惚地看向宋有貞問道：“我如今還算不得喜聯(lián)社的人,，也可以領(lǐng)么？”

　　“當然,?！?p>　　宋有貞笑,，“你在喜聯(lián)社一日，戲班就得對你負責一日,，這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戲班里的學(xué)生每星期可以往小滄浪澡堂子去洗兩回澡，可你是個女娃娃,，去那里不大方便,，不如自己燒了水在你屋子里洗，回頭為師給你上街倒騰個浴桶去,?！?p>　　“嗯，多謝師父,?！?p>　　喜寶忽然傻笑起來，看的宋有貞有些詫異,。

　　“你怎的這樣傻笑,？”

　　“我是在想，如今我留在戲班的事兒都還沒譜呢,，師父就已經(jīng)在幫我想以后的事了,。”喜寶笑得更歡了,，雖然前路驚險又迷茫,，但宋有貞待她這樣好，也算她幸運了,。

　　宋有貞的心頭卻不禁抹上一層苦澀,，大底是他命運不濟，連帶著徒弟也跟著一起遭人嫌棄,，他自然要加倍對這個徒弟好了,。

　　“別瞎想，你得相信自己,，一定能留下來的,。”

　　“嗯,?！?p>　　喜寶狠狠點頭，道：“昨日吳班頭與我們說了,，考核期最長有兩個月呢,，哪怕只能在這兒待兩個月，我也會盡可能的多學(xué)東西,，絕不辜負師父給我的這個機會,?！?p>　　這還是想著有考核不過的可能呢。

　　宋有貞雖然聽出來了,，卻也無力反駁,，他心里清楚得很，就算喜寶再好再優(yōu)秀,，只要蘇云卿和宋啟文聯(lián)合其他班頭一起反對,，喜寶也拿不到高分。

　　他們師徒倆在喜聯(lián)社的前途,，一樣迷茫,。

　　“嗯，師父知道了,，你洗漱好了就先去吃飯,，辰時二刻在我教室集合，見一見其他的同門,?！?p>　　宋有貞交代完了先行離開，喜寶卻有些內(nèi)疚,。

　　她想到昨日譚小福說過的話,，叫大家都不要選她在的班。

　　宋有貞雖入社較早,，可他一直在哈拉賓,，今日才算正式上課收徒,，先前可并未在戲班里帶過一個徒弟,。

　　就譚小福那個大嘴巴，恐怕昨晚整個喜聯(lián)社的學(xué)生都知道宋有貞收了她這個女徒弟了,。

　　今早宋有貞的教室里,，大底只有她一個學(xué)生，終究還是她連累了這個師父啊,。

　　一想到這個事兒,，她早上吃飯都是悶悶不樂的。

　　而更讓她氣悶的是,，從昨晚與梅子瀾說過那番話后,，梅子瀾今早見到她都是繞路走的，叫也不理,，避她如洪水猛獸,。

　　德行！

　　小孩子之間的友誼總是這么脆弱,，你甚至連哪里得罪他了都不知道,。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到了宋有貞的教室門前，里面竟已有歡聲笑語,，顯然不只有宋有貞一人,。

　　喜寶有點激動，迫不及待邁進門去,，想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有前途,、識大體，竟能一眼挑中宋有貞這個良師,，就見四個小蘿卜頭齊刷刷地回頭看她,。

　　他們一見了她人，就一窩蜂地涌上來道：“喜寶姐姐,，這么快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