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皓月當(dāng)空,。

　　張麻子趕緊接過話茬兒，擠了擠那雙猴精兒的眼睛：“您還和我們說什么麻煩不麻煩,，我們這條命都是姑娘救的,，只要姑娘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縱然是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

　　張麻子心里頭如明鏡一般,，上次圍獵后,，他聽說那些去龍陽峰的兄弟全都被狼咬死了，只有他和螃蟹躲過一劫,，雖然最后因?yàn)椴皇剀娂o(jì)挨了二十板子,，可到底保住了一條性命。

　　上頭的打算,，他們不敢胡亂猜測,，但有一點(diǎn)卻是肯定的，那就是霍祈的恩情,。若不是霍祈好心指點(diǎn),，他們早就被地府的鬼差帶走了，哪里還能在這人間道逍遙自在,？

　　旁邊的李螃蟹聽了,，滿臉憨笑：“麻子說得對！姑娘找俺們辦事絕對靠譜,，俺們嘴都是上了條子的,，絕不會漏出一星半點(diǎn)兒?！?p>　　霍祈笑著應(yīng)了：“我自然是放心你們的,。”

　　半晌后,，她沉聲開口：“雀離,，出來吧?！?p>　　李麻子和張螃蟹一愣,，卻聽見窸窸窣窣一陣聲響，有個戴著斗笠的男人從旁邊的草叢鉆了出來,，頭上還沾了幾片殘葉,。

　　雀離此刻心中正是委屈，從那個叫霍羨的男人出現(xiàn),，霍祈就讓他一直貓在草叢里不準(zhǔn)出聲,，惹得他莫名其妙,。還是他聽到有人來了，讓大家提前埋伏好的呢,！

　　“我還以為你是來喊我?guī)湍銡⑷说?，結(jié)果你居然是來讓我看你殺人？可真無聊,?！?p>　　雀離對著馬背上的霍祈嘟囔，蹲得麻木的雙腿現(xiàn)在走起路來還有點(diǎn)踉蹌,。說話間已到了霍祈身邊,。

　　“我?guī)銇恚匀挥袆e的用途,。若我要找什么武林高手當(dāng)侍衛(wèi),，肯定也找不到你頭上?！?p>　　“什么用途,？不是都結(jié)束了？你不會讓我殺了后面這兩人吧,？”雀離嘟囔道,。

　　張麻子和李螃蟹一愣，他們本是在好奇雀離和霍祈的關(guān)系,，卻沒想到是個侍衛(wèi),，因此也并未生出什么警戒之心，再者,，這個叫雀離的男子太過瘦弱,，根本沒什么威脅。

　　“之前,，你說你能聽到我的氣息,，此話當(dāng)真,？”

　　“我騙誰都不敢騙你,。我還知道，剛剛一里外的草叢中有只兔子在吃草,，哦,，我身后有兩只螢火蟲?！?p>　　說著,，雀離轉(zhuǎn)頭抓住那兩只螢火蟲，捧到霍祈腳下放飛,，卻發(fā)現(xiàn)霍祈正靜靜地注視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來告訴他這女子現(xiàn)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怎的這樣盯著我,？我給你捉的螢火蟲難道不好看嗎,？”

　　“有件事情需要交給你。待會兒,，我們往京師方向走,，你幫我留意路上是否有人的氣息，一個都不準(zhǔn)放過,?！?p>　　霍祈仔細(xì)回憶了一番，當(dāng)初霍羨死的那晚,，霍熾并不在府中,，反而說是出去和朋友喝酒了，第二日才匆匆趕回,。當(dāng)時因著霍羨身死,，他卻在外尋歡作樂，霍如山面上還斥責(zé)了他,。

　　現(xiàn)在看起來,，刺殺霍羨這種大事，他是不可能安心在府中等消息的,，必然在碧蝣峰的哪個角落里親自盯梢,。對付他這么個文弱書生，有雀離幫她找人,，還有兩個武功不弱的的大男人,，想來也是足夠了。

　　“你這是將我當(dāng)作衙門里面幫官差做事的狗了嗎,？”雀離臉上是孩童的天真,。

　　“說的什么胡話，只是你自來聰慧,，又耳聰目明,，幫我尋人，也算得上是恰如其分,?！被羝碛袝r也跟不上雀離的跳脫，只好無奈解釋,。

　　雀離聽不懂霍祈那些文縐縐的話,，只知道是在夸他，當(dāng)即就像得了糖果的孩童，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會騎馬嗎,？”

　　“我不知道，好像不會,，以前在張老九那兒我只騎過牛,，去幫他搬柴?！?p>　　身邊有劉羽留下來的四匹馬,，說著，雀離隨意挑了一匹試著上馬,，意外地,，他竟有種不言而喻的熟練，踩馬鐙的動作,，順手拉動韁繩的姿勢,，都優(yōu)美流暢。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雀離從小在馬背上長大,。

　　不過霍祈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會騎馬對大齊的男子來說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雀離丟失了一部份的記憶,，或許他早忘了自己會騎馬，但身體的記憶卻不會消失,。

　　“事不宜遲,，走吧?！被羝淼?。

　　……

　　距懷林十里的一個破廟旁，停著一架華貴無比的馬車,，一破敗,，一精致，映照出幾分荒誕,。

　　夜色漸濃,，山間烈風(fēng)呼嘯，風(fēng)聲正悲,。然馬車內(nèi)卻是一室溫馨,，空間很大,，內(nèi)里鋪著厚厚的波斯毯,，即使路途顛簸，也不會硌著骨頭。兩邊座位中間夾了一個小茶幾,，上面擺著一壺雨前龍井,，冒著裊裊茶香。

　　霍熾正端著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抿著茶,。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他的神情逐漸從原本的氣定神閑變得焦躁,。

　　他沉聲問道：“王五，有人來了嗎,？”

　　“二少爺,，還沒人來呢,?！避囖@旁的馬夫如實(shí)答,。

　　刺殺霍羨乃是絕密之事,，除了帶個車夫,，他也不敢?guī)Ф嗔巳?。畢竟,，人越多,，秘密也就多了一分泄露的風(fēng)險,。一旦殺手頭領(lǐng)來報霍羨身死的消息,，他就殺了王五，此事便是神不知鬼不覺,。

　　才過了不到半刻鐘,，霍熾又忍不住問：“還沒人來嗎？”

　　“還沒來人,，小的一直盯著呢,。”

　　霍熾被山風(fēng)吹得起了身雞皮疙瘩,，將身上的大氅籠得更緊實(shí)些,，雙手交疊扣住，心里泛起了嘀咕,。按理來說,，事情也該辦得差不多了，不會出什么岔子了吧,？

　　剛冒出這個念頭,，霍熾“呸”了一句。

　　今日之事,，定然是萬無一失,。

　　他安排了兩撥人暗殺霍羨,，第一撥是道上的江湖殺手，請這些個亡命之徒辦事,，價格太不劃算,，他花了手頭上所有的銀子，也只能買下十幾個人為他賣命,。

　　為保萬全,，他還找聶儒搬了一撥救兵。

　　他是去年在花樓結(jié)識聶儒的,，聶儒一開始得知他是霍府的人,，差點(diǎn)沒揍死他，聶儒罵罵咧咧,，話語之間透露出來的意思,，竟是看霍如海不順眼，他卻說大房和二房并非一路人,，這才把話說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后來二人又經(jīng)常在花樓里打照面,，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這次謀劃刺殺霍羨，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聶儒,。聶府勢力不弱,，若是有聶府襄助，便是如虎添翼,。五日前,，他軟磨硬泡，終于說動聶儒幫他一把,。

　　不過聶儒也不是個傻子,，他跟霍熾提出，若是江湖殺手能夠解決掉霍羨,，聶家不出面最為保險,。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喊聶家這撥人出手,。

　　一批江湖殺手,，一批聶家府兵，前后派出將近一百號人,，霍羨就算是如來佛轉(zhuǎn)世,，也難逃一死。

　　霍羨一死,，他的好日子就來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這事出了什么紕漏，火也燒不到他的身上來,。

　　他花重金買下的殺手都是死士,，任務(wù)若是沒完成,，便只有自刎這一個下場,。至于聶府的那些府兵，可是跟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是霍如海自己不知死活得罪了聶家,，結(jié)果讓兒子遭了現(xiàn)世報。

　　想到此處,，霍熾心里的慌張消散三分,，眉心舒展開來，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就連手中的茶,，都清冽三分。

　　正當(dāng)他想往空茶盞里斟茶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響,。

　　估摸著是雇來的殺手前來回話。

　　霍熾心下一喜,，放下茶壺,，拉開車簾跳下馬車，只是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王五為何不在,，就被腳下的某個軟墊絆得幾乎要摔一跤,。他習(xí)慣性踹了一腳腳下的墊子，目光往下一探,。

　　竟是王五的尸體,。

　　一只冷箭穿膛而過，王五的肉體仍然溫?zé)?，雙眼直直瞪著,，如一團(tuán)軟泥般黏在地上，顯然是剛死沒多久,。

　　霍熾雖不是第一次買兇殺人,，但到底沒有親自動過手，他只是短暫地瞧了那么一眼,，便嚇得渾身血液倒灌,。更讓他驚懼不已的是，山谷傳來一陣詭異的冷笑,，似山鬼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