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回到清水觀,,云栗就跟上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趙河只是笑稱一路平安,,便遞給他一根糖葫蘆讓他去玩耍去了,。
現(xiàn)在離天黑還有一陣,有幾個求藥的香客和買酒的商賈還在道觀內(nèi),趙河不便與德菊和守正商量鬼霧的事,,便先行回到地下洞天,。
落下洞天入口的巨石,趙河看到了白玉臺前的一大份生肉,。
這肉該是德菊老道給他留下的,守正和云栗淳樸,,沒有這些心思,,趙河忍不住輕笑一聲。
“我雖然是妖怪,,可偶爾也是想吃點(diǎn)熟食的啊...”聞著空中殘留的鹵肉氣味,,趙河忍不住有些懷念上輩子吃的豬頭肉。
左右無事,,索性吐出藏在口中的乳白圓珠,,仔細(xì)打量。
珠子渾圓,,沒有一絲人工打磨的痕跡,,凝視許久,才發(fā)現(xiàn)珠子并不是天生的顏色,,其內(nèi)充斥著淡淡的霧氣,,旋轉(zhuǎn)流動,把它貼在胸口,,能感覺到從珠子里傳來清涼的氣息,,與體內(nèi)氣機(jī)交赴往來。
‘這東西貼身帶著,,的確能略微抵擋幻術(shù),,不過我只是區(qū)區(qū)開慧一層,等修為再高些了,,大把戲就算佩戴上十顆也沒用,。’趙河摸著下巴,,感覺這東西有些雞肋,。
他煉體有成,氣血充盈,,一般的幻術(shù)對他不起作用,,不需要這珠子,更何況還有青蓮護(hù)住他的神魂,,不懼迷魂類的法術(shù),。
‘希望還有別的用處。’趙河試探著往里輸入一絲法力,,靜靜觀察變化,。
法力侵入珠子內(nèi),與其中的霧氣一起流動,,不多時,,珠子周圍有白霧升騰,遮掩住趙河的身形,,輕吸一口霧氣,,只覺得頭腦發(fā)昏,眼前有幻象飛舞,。
‘莫非是惑心珠,?若真是,那可就撿到寶了,?!w河心頭狂跳,回想起書中對于惑心珠的描述,。
此物生于積年老蚌中,,逐漸產(chǎn)生靈性,等老蚌死后,,又會鉆入別的活物體內(nèi),,靠吸收生機(jī)來維生,只要挖出就是天生的靈寶,。
持此珠者略略催動,,白霧彌漫間,連大修行者都要心魔叢生,,陷于幻境而死,,其威力可見一斑。
趙河加大法力輸出,,白霧漸漸濃重,,他特意壓制住青蓮,默默感受白霧帶來的幻覺,,好半天,,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惑心珠以年歲久長為佳,,他手中這顆就差遠(yuǎn)了,,估計是剛剛產(chǎn)生靈性沒幾年就被大把戲挖出,功效大大不如,,真是糟蹋了寶貝,。
‘算了,,要是真那么神異,那個胖女人早就發(fā)現(xiàn)了,,哪還有我的機(jī)會,。’趙河安慰自己,,將珠子又吞進(jìn)口中,。
雖然這惑心珠年份不長,卻能配合他的幻術(shù)施展,。
狐貍本就擅長以香氣催發(fā)幻術(shù),,他打算仿照狐婆婆煉制一個小香爐,把這珠子放置在香爐內(nèi),,配合焚燒的狐香,可以大大增強(qiáng)幻術(shù)的威力,。
有了想法,,趙河立刻盤臥在地上,催動青蓮參悟煉制之法,,還不等他心思完全沉浸進(jìn)去,,驀然感覺有金光晃了一晃,四處尋了尋,,卻一無所獲,,又閉上了眼睛。
明月半彎,,道觀中人都走凈了,,趙河將守正和德菊請到地下洞天內(nèi)。
德菊頗覺稀奇,,此時正是月華灑落的時候,,趙河一般都在修煉,很反感有人打擾,,今日竟然主動請他下來,,不由得有些詫異。
“德菊道長今日可是大大出風(fēng)頭了,,我去山寨中,,那個寨主連稱你是仙長?!壁w河見老道東張西望,,失了白日里的道家風(fēng)儀,忍不住開口調(diào)笑,。
“哪里哪里,,全是依仗狐居士神威,。”德菊尷尬的撓撓頭,,岔過話頭道:“狐居士素來苦修,,今日是有什么事么?”
“黃巖國恐怕要亂了,?!壁w河肅容道,將今日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聽罷,,一人一牛互相對視,,氣氛有些沉默,。
半晌,德菊開口道:“居士,,不是老道不信,,我觀中祖師也拜入其門中,據(jù)其來信說,,門中嫉惡如仇,,是正道門派,又怎會不顧治下百姓死活,?想來是那些匪寇受妖魔蠱惑,,胡言亂語?!?p> 趙河淡淡道:“道長,,你所說祖師來信,是幾年前的事了,?”
“這,,約摸有一百多年了?!钡戮彰嗣?,為與仙人失了聯(lián)系而羞赧。
“這便是了,,區(qū)區(qū)幾年都能使人心腸改易,,更何況一百多年。眼下,,不管真假,,都要早做打算?!壁w河說罷,,不再開口,。
德菊與守正低聲商量一陣,也沒個應(yīng)對,,嘆氣道:“居士,,你能與我倆說這些事情,老道心中很是感激,,可清水觀是師輩傳承下來的基業(yè),,我一輩子留在這兒,已經(jīng)把它當(dāng)成家了,。再則,,祖師曾吩咐過,不管如何都要保護(hù)好觀中的寶物,,我要是走了,,豈不是浪費(fèi)了歷代祖師世代守候在這里的心血?!?p> “若是鬼霧真來了,,火爐門中仙人又不肯出面,你就帶著守正和云栗走吧,,不用管我?!?p> 頓了一頓,,德菊帶著堅定的神色道:“死于此處,想必歷代觀主見了我,,也不忍呵責(zé)了吧,。”
語氣中盡是灑脫,。
見德菊說出這么一番話,,趙河不免開口寬慰道:“道長放心,我說這事也只是未雨綢繆而已,,況且我昨夜見這靈竹散出一絲金光,,大概是要成熟了?!?p> 德菊聽后,,臉上的堅定迅速消散,大喜道:“哈呀,,怪道今日云栗還和我說這里有金光閃了一下呢,,我還以為是他想裝病偷懶,沒想到這寶貝要成了,?!?p> 說著,,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道:“居士不用送,道觀里還有祖師當(dāng)年留下來的傳訊法器,,我去通知祖師來取寶,,到時候祖師來了,也能問問他鬼霧的事,?!闭f罷便帶著守正轉(zhuǎn)身要走。
‘怪不得那么大義凌然,,原來是人家有后手呢,。’趙河想著,,攔下要走的德菊,,道:
“道長,修仙求道的人心思淡漠,,和你又不知道隔了幾代,,要是貿(mào)然詢問,恐怕犯了忌諱,,只通知一聲就好,,到時候他來取,我們再想辦法打聽,?!?p> 老道得趙河提醒,愣了愣,,仔細(xì)思索起來,。
他雖然通曉世情,但看管觀中的寶物是師輩一代代吩咐下來的,,已經(jīng)成了一股執(zhí)念,,剛剛聽見寶物快成了,一下子興奮的失了方寸,,現(xiàn)在靜下心來想想,,一代代傳下來的寶物到了現(xiàn)在,自然少不了祖師的暗中庇護(hù),,可祖師跟自己見都沒見過,,寶物呈上去后,有還有幾分香火情在,?
就像趙河說的,,仙人高高在上,心思淡漠,,恐怕已經(jīng)不把清水觀當(dāng)回事了,,可自己卻是真心想要把它維持下去,,日后還想著傳給云栗呢。
清水觀要是沒了,,附近百姓們生了病去哪里看呢,?道觀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辛苦維持下來的呀,。
德菊搖搖腦袋,笑道:“居士提醒的是,,老道莽撞了,。”
守正知道德菊素來敏感,,旁人一句話就會想很多,,開口道:“道長,您放心,,我老牛是你養(yǎng)大的,,要是鬼霧來了,不管祖師會不會庇佑清水觀,,我一定拼死護(hù)住道長,。”
德菊大受感動,,與守正深深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趙河咳嗽兩聲,,道:“既然如此,道長還是快去通知祖師吧,,另外還有幾樣事物要麻煩道長采購,。”
說罷,,吩咐清制香的藥材種類,、鍛造器具的物什和金屬材料,讓老道帶著守正去了,。
洞天內(nèi)又恢復(fù)了寧靜,,趙河閉目借著青蓮參悟煉制香爐的方法。
第二日晚間,,德菊怏怏的送來趙河所需之物,,說是祖師留下的傳訊法器沒有回訊,該是壞了,,要去城都聯(lián)系火爐門仙人,。
趙河應(yīng)了一聲,,讓老道幫忙添置齊閉關(guān)所需的食物,吩咐不要下來打擾,,便開始吐出狐火煉制香爐,。
閉關(guān)煉器不知?dú)q月,轉(zhuǎn)眼已是半月后了,,守正正和云栗在藥園澆水,,聽見地下悶悶的一聲轟響,趕忙下到地底洞天,。
洞天內(nèi)黑煙彌漫,,守正眨眨眼睛,恍惚間只見到一個頭生牛角的婀娜女子,,手里提著一個裝滿嫩草的籃子扭臀擺胯走來,,越走越快,胸口蹦蹦跳跳,,呼之欲出,。
守正口干舌燥,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在心底悄悄滋生,。
......
“大哥,?大哥?”趙河嘶啞的嗓音傳來,,眼前的女子消失不見,,守正張開眼睛,只見趙河和云栗正怪異的盯著自己,。
“小河,?云栗?剛才的那位姑娘呢,?”守正夾緊后腿,,掩飾著臥在地上。
趙河大笑道:“大哥勿怪,,剛剛是我催動這寶貝所產(chǎn)生的幻覺,,實在是無心之失?!?p> 云栗好奇的問道:“狐前輩跟我說,,他這寶貝能讓人看見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我剛才就看到了一堆糖葫蘆和神仙湯,,牛兒你看到什么了,?怎么變成五條腿了?”
守正大為羞慚,慌忙逃走,,云栗的小眼睛瞪大,,又去問趙河。
“小孩子知道什么,?這是守正大哥生就的神通,,喚作霸王槍,威力驚人,,不知能殺多少女妖精,。”趙河嚴(yán)肅的回答,。
云栗委屈道:“我可不是小孩子,,前幾天師父回來,還夸我長大了,,把道觀打掃的干干凈凈呢,。你就告訴我那神通怎么修煉嘛~”
趙河問道:“道長回來了?去城都可見到仙人了,?”
云栗道:“見到了,,仙人說要回火爐門找找祖師,讓我們耐心等待,,還給了師父一件法衣,,他可寶貝了,都不讓我摸摸,,每天就穿著那法衣臭顯擺,。”
趙河點(diǎn)點(diǎn)頭,,順口吩咐云栗去找德菊細(xì)細(xì)詢問一下霸王槍的事,,便讓他去了。
捧起煉制的小金爐,,趙河瞇著狐眼從鏤空的爐蓋往里看,。
小金爐內(nèi)有一顆乳白珠子沉浮,其下有沉積的香煙輕輕流動,,彷佛一個小小的湖面。
“霧凇沆碭,,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壁w河出神的喃喃,,想起了張岱的陶庵夢憶。
“如此,,就叫你湖心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