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暖春
“好了,別鬧了,,好好歇著,。”
到底是誰在鬧呀,!她腰腹的汩汩隱痛流淌而來,,她也沒力氣再與他爭執(zhí),氣呼呼地抒了兩口悶氣,,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片刻之后,床榻邊上傳來小娘子均勻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轉(zhuǎn)過頭來瞧她,,不禁搖了搖頭啞笑出來。
“蘊娘才睡下,,再取多一個炭火盆子來,,莫要讓她著涼了,不過要注意通風(fēng)……”
蕭承毓耐著性子好好叮囑了一番,,離去之時還頗為不舍地往屋子里頭多瞅了好幾眼,。
白露老老實實地聽著都護的叮囑,心底已經(jīng)泛起波濤駭浪,。大都護一向不關(guān)心姚娘子的事情,,今日怎么會性情大變,甚至還突然如此軟聲軟語地對姚娘子關(guān)心備至。
她稀里糊涂地?fù)u了搖頭,,端著炭火盆子入了屋子,。
直至午后,溫暖和煦的縷縷日光漫入屋內(nèi),,姚蘊才沉沉悶悶地醒來,。
她簡單梳洗一番,喝了碗熱粥填飽肚子,,披好了厚實斗篷,。今日事今日畢,她決定還是將今日練習(xí)射箭之事完成才好,。
姚蘊才進到院子,,就看見薛淮和姚茂二人還在興致勃勃地練習(xí)射箭。
姚茂一瞧見她就興沖沖地?fù)]起了小短手臂:“阿姐,,阿姐,,阿茂也會射箭了......”
蕭承毓轉(zhuǎn)過身來,瞧見她笑意盈盈地走來,,不過腳步虛浮,,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無力,頓時沉了沉墨色眼瞳,。
“都護安好,。”姚蘊輕輕一禮,,轉(zhuǎn)身命白露取來弓箭,。
“蘊娘身子如何了?若是不爽利,,今日不練也無妨,。”
姚蘊一怔,,本以為蕭承毓會因為自己的偷懶而責(zé)備不悅,,沒想到竟然是先關(guān)心她的身子如何了。
古怪古怪,,當(dāng)真是古怪得很,!
“身子好多了,都護說過,,練得一身好武功貴在日月堅持,,蘊娘一直銘記在心呢?!?p> 她拿好了弓箭,,轉(zhuǎn)身對準(zhǔn)不遠(yuǎn)處的木頭射靶,,嗖地一下就射出了長箭。
雖然還是射不中紅心,,不過也能正中第四環(huán)或是第五環(huán)。
姚蘊有些不甘心,,略帶抱怨道:“都護,,這幾日最多也只能射中第三環(huán),怎么都沒有進步呢,!”
蕭承毓來到她身側(cè),,微微使力托住她的后手肘,寵溺地笑了笑:“力氣不足,,不可操之過急,。”
他取過一只新箭,,牽著她的蒼蔥玉指扣好箭頭,,后手肘引著她猛地一松,那只新箭便直中最遠(yuǎn)箭靶的靶心,。
院子外側(cè)正好站了三四個空閑圍觀的奴婢娘子們,,看見此幕,皆不禁壓著嗓音雀躍拍掌,。
“哎呀喂都護果真厲害,,才在府里呆了七八日,竟然又多了幾個仰慕者,。都護瞧瞧有沒有喜歡的,,我再替都護做主納個妾如何?”
姚蘊抻著身子往遠(yuǎn)處望去,,滿眼羨慕之情溢于言表,,櫻桃粉唇卻一點都不甘示弱。
蕭承毓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略帶試探道:“噢,,知我者莫若蘊娘也,如今我還真有個喜歡的娘子,?!?p> 姚蘊一怔,只覺得心底有股灰霾直沖而來,,莫名悶悶澀澀的,。
“那、那就說來,,我,、我一定替都護做主,。”
“蘊娘說話都結(jié)巴了,,莫不是吃味,?”
她無所謂地哼著鼻音,甚至頗為嫌棄地撮了撮嘴:“都護多慮了,,蘊娘最是明白自己身份的,,我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無奈,,不過也不急于一時,。
“蘊娘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日后也許就會明白的,?!?p> 她眉頭一蹙,圓溜溜的一雙伶俐明眸亮澄澄地望著他,,只覺得他這幾日周身都透著十足古怪,。
“都護,蘊娘有事情想問你,,你可不能氣惱,。”
“哦,,你說,。”
小娘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都護,,你,、你莫不是那夜飲完了酒就中邪了?”
蕭承毓一愣,,猛地停下了手中擦拭長箭的動作,。
“蘊娘此話是何意?”
她壯著膽子笑盈盈道:“都護,,若是我如實說,,你可不能惱我?!?p> 他面無表情地覷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都護,,這幾日你怎么都自稱我了,?前幾日我懶懶散散,你也不責(zé)罰,。今日我更是疏于練習(xí),,你既不惱火,,也不來催促我,我思來想去,,就,、就覺得大概是都護你中邪魔愣了?!?p> 蕭承毓心底苦悶卻又無法當(dāng)面發(fā)作,,沒想到自己的真情實意都被當(dāng)作驢肝肺了。
“蘊娘,,這樣不好嗎?”
“嗯──”姚蘊的兩道彎彎細(xì)眉皺得更加曲折離譜了,,“也不是說不好,,但是也說不上很好。都護還是喚本都護才更順耳,,對我嚴(yán)厲斥責(zé)些我才更安心,。”
蕭承毓無奈抬手撫了撫額頭,,沉聲道:“那蘊娘以后可要好好習(xí)慣這樣的都護才好,。”
“可是我……”
蕭承毓心底啞笑,,一把抓住了她的白皙手腕,。
“蘊娘,明日我便要回軍營了,,恐怕一個多月都不能回府,。如今你已將這箭術(shù)練得七七八八,便也算是有了防身之術(shù),?!?p> 姚蘊一怔,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卻還是覺得哪里透著古怪,。冥思苦想后,她心底里終于擠出了一個怪詞,。
爹味,。
蕭承毓這幾日都好像一位老父親那般關(guān)心照顧她。
她反復(fù)細(xì)想了一陣子,,不由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都護,你還是喚自己為都護可好,?都護,,今日你當(dāng)真不責(zé)罰我嘛,?好都護,六叔,,好六叔……”
姚蘊踏著小步嘁嘁喳喳地跟在他身后,,蕭承毓卻像是故意逗弄她那般,每次都能精準(zhǔn)避開她欲要來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
姚蘊氣鼓鼓地插著腰,,心中莫然而生的怪異感還是積沉于心,無法疏解,。
然而此時卻無人瞧見,,蕭大都護轉(zhuǎn)身之時,隱藏在他鋒凌嘴角邊的極其淺淡的拂煦笑意,。
翌日清晨,,蕭承毓領(lǐng)著蕭二匆匆啟程前往軍營。姚蘊長抒了口氣,,她自然能暢意自在地為所欲為了,。
冰雪消融,萬物復(fù)蘇,,春意盎然,。
開年的第一件驚動整個金滿城的大事,便是北庭都護府司馬徐泰親自帶兵搗毀了西大街上的那間藥鋪,,燒毀了藏在后院地下室里頭堆積成山的桃花煙粉,。
城中眾人皆驚慌不已,一夜之間,,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的桃花粉就成了燙手山芋,、人人皆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