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7點(diǎn)半,，高曉慧準(zhǔn)時起身,，將白大褂脫下來掛在衣架上,，收拾好東西正準(zhǔn)備下班,，醫(yī)務(wù)室外陡然傳來一陣大呼小叫：“高老師，救命??！”

　　高曉慧動作一頓，將剛剛脫下來的白大褂重新穿好,，冷淡地開口：“進(jìn)來吧,。”

　　呼啦啦涌進(jìn)來五六個男孩子,，登時將不大的醫(yī)務(wù)室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這些男孩子人人帶傷，有的嘴角破了,，有的眼睛青了,，有的胳膊劃了一條口子，有的膝蓋破了皮,，一看就是剛剛打過群架,。

　　雖然已是深秋，但他們進(jìn)來時,，還是帶進(jìn)來一陣混合著荷爾蒙氣息的汗臭味,，很不好聞。

　　高曉慧對此司空見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打開醫(yī)藥箱找出碘伏和紗布等物，吩咐他們排好隊,。

　　男孩子們乖乖地排成一列,，他們雖然桀驁不馴,，但并不傻,，不會去得罪醫(yī)生,。而且，高老師雖然神情冷淡,，但對他們一直不錯,，也不會跟別的老師一樣多嘴地問他們“又去哪里打架了”。

　　高曉慧的目光落在排在隊尾的男孩子身上,，但僅僅一瞬便移開了,，低頭繼續(xù)為跟前的人清理傷口。

　　排在隊尾的男生穿著松松垮垮的校服,，露出來的一截小臂鮮血淋漓,，他與前面的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好像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團(tuán)體,。他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也掩住了他眼中的陰鷙與倉惶,。

　　高曉慧神情專注地為這些男生處理傷口,，卻在心里默默地念了這個小獸一般少年的名字——張澤宇。

　　你已無路可逃,。

　　處理好傷口,，男孩子們乖乖地道謝，這應(yīng)該是他們最有禮貌的時刻了,。

　　高曉慧目送他們離開,，自己反倒不急著下班了。

　　她從一個鎖著的抽屜中摸出一只老人機(jī),，撥了一個號碼,。

　　那邊很快被接起，一個有些沙啞的男聲傳來：“什么事,？”

　　“今天警察來找我了,，因?yàn)榱譃乃馈,！?p>　　那邊“哦”了一聲：“這不是早在我們的意料之中么,？你有不在場證明，人也不是你殺的,，警察也不能把你怎么樣,。”

　　高曉慧低低地“嗯”了一聲：“但我直覺有些不好……今天來找我的警察,，與之前我打過交道的警察不太一樣,?！彼钗豢跉猓澳愕氖虏荒茉偻狭?，我們提前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好,?！庇诸D了一下，“謝謝你,?！?p>　　高曉慧哽了一下，這個一直冷淡堅強(qiáng)的女人,，此時卻因?yàn)檫@一聲謝而險些落淚,。

　　她的聲線聽起來有些發(fā)抖：“是我該謝謝你?！?p>　　……

　　今晚對于市局刑偵支隊的眾人來說,，又是一個加班熬通宵的夜晚，他們已經(jīng)苦澀地習(xí)慣了,。

　　許戈端著一杯意式濃縮走到傅斯瑰身后,，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蹙眉道：“你其實(shí)不用陪我們熬夜的,，我送你回家吧,。”

　　傅斯瑰搖了搖頭：“我總有一種預(yù)感,，今夜會出事,。”

　　許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傅教授,，雖然我一直很信任你的直覺，但我覺得你最近可能是壓力太大了,，精神過于緊繃,。五分鐘前，負(fù)責(zé)一線蹲守的人不是才匯報過一次么,？高曉慧自從6點(diǎn)鐘到家后,，就再也沒出過門。張澤宇一家三口都在出租屋里,，他爸媽在因?yàn)楝嵤鲁臣?，他自己躲在房間里玩手機(jī)。許安德則一直都沒有露頭。我覺得今夜出事的可能性很低,?！?p>　　傅斯瑰并沒有被他說服：“這是明面上的風(fēng)險，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處理,，即使發(fā)生什么,，也是可控的。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隱藏在暗處,、未知的危險……”

　　“許隊！傅顧問,！有發(fā)現(xiàn)！”林軒從電腦前仰起頭,，瞪著一雙熬得通紅的兔子眼,，神情興奮，“林灝的手機(jī)果然被入侵過,！”

　　許戈心中一凜,，又讓傅斯瑰說中了！

　　他走到林軒身邊,，探頭一看,，滿屏幕的代碼看得他頭暈?zāi)X脹：“你直接說結(jié)果?！?p>　　“簡單來說就是有人在林灝的手機(jī)里植入了一個病毒程序,，可以遠(yuǎn)程操控他的手機(jī)。那個取消網(wǎng)約車訂單,，就是嫌疑人通過病毒程序,，遠(yuǎn)程完成的。對方是一個高手,，病毒植入得很隱秘,，而且掃尾也很干凈。如果不是傅顧問提醒了一句,，我們可能真的會放過這個線索,。”

　　傅斯瑰：“許安德只有初中文化,，這么多年在外打工一直從事的都是體力工作,。高曉慧雖然是本科畢業(yè)，但她是學(xué)醫(yī)的,，也不具備這方面的技術(shù),。”

　　許戈嘆了口氣，只覺得這個案子越來越棘手：“看來,，許安德身后真的還有另一個人,，為他的復(fù)仇提供幫助?！?p>　　傅斯瑰：“也許,，事情還會更糟?！?p>　　許戈悚然一驚：“什么,？”

　　“許安德在女兒被害死后，已經(jīng)完成了從人到惡魔的轉(zhuǎn)變,。從他在永安犯下的兩起滅門案就可以看出,，他并非一時沖動犯案，而是經(jīng)過非?？b密的計劃,。而他能從永安警方的布控中逃出來，竄至建安繼續(xù)蟄伏待機(jī),，足以證明他的頭腦與能力,。林灝一案中他留下的現(xiàn)場，堪稱‘血腥的藝術(shù)’,，他的犯罪手法升級了,，或者說他開始享受屠殺的盛宴。這樣一個頭腦清澈,、目標(biāo)明確,、計劃周詳、行事干脆,、手段狠辣的悍匪,，也許會受到某些人的青睞?！?p>　　許戈：“你是說,，有些游走在法律之外的組織在接觸他，甚至給他提供了些許幫助,?！?p>　　傅斯瑰：“不錯，甚至連還幸存的張澤宇,，都成了他被招攬的一道考題,。”

　　許戈一時默然,，辦公室內(nèi)白熾燈的光亮令人晃眼,，窗外的夜景燈光璀璨,，即使已近十一點(diǎn)，這座城市也依然亮著萬家燈火,。

　　他僅僅沉默了一瞬,，便從喪氣的心緒中掙脫出來，問林軒：“能反追蹤到對面么,？”

　　林軒搖頭：“對面很顯然是個高手,，收尾收得很干凈?！?p>　　許戈微微泄氣又無可奈何,，只能又提醒了一次負(fù)責(zé)蹲守的警員，再次強(qiáng)調(diào)一定要眼珠不錯地盯緊了高曉慧和張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