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已經(jīng)陷入絕境了,?!苯∏宄劐热耸窍雽⑺缃髽蛏馅s,特警恐怕早在那里嚴陣以待,等將他趕上去,,兩端的封鎖線一拉,便是一個天然的困獸場,。
被自己人當做“困獸”一般趕盡殺絕的滋味并不好受,,不過江巍似乎并沒有當“困獸”的自覺,他甚至還有心情和喬明嶼開玩笑:“看來今天你要和我死在一起了,?!?p> 喬明嶼的眼睛還是紅彤彤的,他和江巍所乘的汽車此刻已經(jīng)駛上了跨江大橋,,越往前一步,,他的心便越沉一分。
刺耳的警笛聲如影隨形,,刺激得他頭痛難忍,,而在前方不遠處那堵黑壓壓的鋼鐵之墻也越來越清晰。
“江隊,!不能再往前了,!”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勸道,“會被當場打死的,!”
江巍掀唇一笑:“怎么,,你怕死么?”
此刻,,他們已經(jīng)快要接近了大橋的中心段,,那堵“鐵墻”離他們已不足百米。
江巍猛地一打方向盤,,喬明嶼身子一歪,,額頭“咚”的一聲撞在車門框上,,他眼看著橋邊的護欄越來越近,以為江巍心存死志,,孤注一擲地想要跳江,,但汽車卻在即將撞上護欄之際,猛然一震,,停了下來,。
“下車!”江巍用槍頂了他一下,。
喬明嶼有些摸不準他的脈,,如果說之前他還敢說自己能猜到幾分江巍的心思,但自從雙方徹底撕破臉皮,,眼前的江巍仿佛一個被奪舍的怪物,,令他感到全然陌生。
但無論如何,,他并不希望他死,。
喬明嶼順從地任由江巍挾著他走到橋邊,護欄只到他的腰畔,,似乎只需輕輕一躍,,便能落入滾滾長江,但江面上此刻也已布滿了警方的船只,。
上天入地,,已無路可逃。
刺耳的剎車聲此起彼伏,,追著他們一路而來的警車將大橋堵得水泄不通,。
江巍看到了無數(shù)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他們有的震驚,,有的不解,,有的失望,有的痛惜……
他看到一身警服的秦局越眾而出,,一臉焦急地對他說著什么,。
江風吹起老人稀疏的白發(fā),他卻在此刻不合時宜地想到,,秦局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蒼老了,?
他看了一圈,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真是可惜,他最想見的那個人竟然不在,。
“江??!”
不知是誰在遠遠地喊他,江風將送過來的聲音吹得變了形,,他一時竟聽不出來這是誰,。
“江巍,!”
那人又喊了一聲,,這一聲離得更近了些,他也終于分辨出聲音的主人,,一時竟百感交集,,不由怔忪。
他還真的在第一時間趕過來了啊,。
“江隊,?”離他最近的喬明嶼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江巍回過神來,,附在他耳邊悄聲道:“小喬,,你看,有人來救你了,?!?p> 許戈費了好大勁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張嘴灌了一脖子風,,嗆得他咳嗽起來,,他一邊咳一邊喊:“江巍,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
他跑得拖鞋都丟了一只,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在一片藏青色的制服中十分顯眼,,也十分滑稽,。
江巍瞧著他的模樣,不由笑了一下,。
秦濯幽靈般飄了過來,,湊到秦局身邊低聲匯報:“狙擊手已經(jīng)就位了……”
“就什么位?,!”許戈怒吼一聲,,旋即壓低聲音,懇求道,,“秦局,,給我20分鐘,我能勸降江巍?!?p> “好,。”秦局一口答應了,,但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許戈身上,,似有千鈞重擔,“許戈,,無論是江巍還是小喬,,都不能出事?!?p> “明白,。”許戈重重一點頭,,隨即越眾而出,,向江巍走去。
江巍一直靜靜地看著他走到離自己十步遠的地方,,這才出聲阻止:“好了,,你不能再往前走了?!?p> 許戈依言停下:“你放小喬離開,,我來替他?!?p> 江巍笑著搖頭:“這不可能,。”
許戈也不堅持:“這段時間我在住院,,你忙于工作,,我們很少交流,事到如今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卻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江巍,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被迫的么,?”
“不,我是自愿的,?!?p> 許戈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但他需要這個答案,。
“所以,,自徐雷案始,那個一直隱藏在我們隊伍內(nèi)部,、向犯罪分子傳遞消息,、毀滅證據(jù)、甚至對人證痛下殺手的內(nèi)鬼,,就是你?!?p> “是我,。”江巍承認了,,他微微別開視線,,“但不是從徐雷案始,早在五年前,,我剛調(diào)到市局刑偵支隊的時候,。”
許戈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我記得那年你因為家人生病,,請了很長一段時間假?!?p> “不錯,,你的記性很好?!苯⌒α诵?,他的眸中盛滿了悲傷,不知是在悲哀如今的走投無路,,還是在嘆息當初的一念之差,,“那是,一切的開始,?!?p> 江風吹來潮濕的涼意,也吹來五年前那令人窒息的痛苦,,即使過了這么久,,這份痛苦依然如同厚重的水泥,令他難以喘息,。
“五年前,,我終于如愿調(diào)到了市局,和你做了搭檔,。我母親還掏出了自己大半輩子的積蓄,,加上我工作數(shù)年攢的錢,終于在建安買了一套小房子。那時候的我,,可以用‘意氣風發(fā)’來形容一下,,我終于在建安這座大城市站穩(wěn)了腳跟,工作也是蒸蒸日上,,下一步就是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然后結(jié)婚生子。只可惜,,好景不長,,在我喬遷新居后不久,我母親在單位暈倒,,被同事送到了醫(yī)院,。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母親一直有慢性腎炎,,她為了不讓我操心,,也為了省錢,一直默默忍著,,只在小診所里拿藥,。而我,對此一無所知,?!?p> “等我知道的時候,我母親的病情已經(jīng)惡化了,,醫(yī)生說,,必須要換腎?!彼麘K笑一聲,,“換腎啊,這可不是光有錢就行的,,還要有匹配的腎源,。我當時想,如果我的腎能配型成功就好了,,可是,,為什么啊,?我明明是我母親的親生兒子,,我的腎卻偏偏匹配不上?!?p> 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如果能配得上就好了……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