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三中(十一)
寧爻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覺腳下一空,,身體被淳于揪著帶到空中,,而他卻沒感受到任何往下墜落的沉重,,仿佛被云托起一般。
只一躍,,兩人就跳上了七樓的窗臺,,輕盈落地。
剛想吹捧一下大佬的輕功,,不料室內(nèi)忽然刮起一陣強(qiáng)風(fēng),,那風(fēng)裹挾著一面潔白的布,正沖寧爻面門襲來,。淳于擋在寧爻身前,,伸手欲擒,那布卻像是幻影一般穿透了他的手掌與身體,,將他身后的寧爻裹在布中帶出窗口向外墜落,。
淳于立即翻身躍過窗臺,踩著垂直于地面的墻壁,,向下奔跑著追逐那團(tuán)白布,。白布團(tuán)的墜落并不迅速,甚至可以算得上“飄飄搖搖”。淳于很輕松就能追上,,可和剛才一樣,,淳于根本無法觸碰到布的實(shí)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包裹著寧爻向地面落去,。
“金鐘,!”淳于追著白布喊道。
那團(tuán)柔軟的白布內(nèi),,便應(yīng)聲閃過一道金光,。
淳于看到金光,心也放下一半,,對著自己低念:“千斤墜,。”
言畢,,奔跑在墻壁上的淳于如同秤砣一般快速直墜到地面,,他穩(wěn)住身形抬頭向上望去,靜待白布的飄落,。
寧爻只感覺被人白布糊臉,,隨后自己整個人便失去重心,不可抑止地向后仰倒,。他記得自己和大佬剛跳上來,,身后就是窗臺,,此刻往后倒肯定會從七樓摔下去,。
心里雖明白,可四肢卻不聽自己的擺弄,,整個身體仿佛柔軟得沒有骨頭,,就像一片輕柔的布,彎折成風(fēng)的形狀,,無法自控地向地面墜落,。
他聽到好聽的琴聲,似乎是有人在獨(dú)奏著一首哀傷的曲,。
他聽到破空和墜毀,,似乎是某種木質(zhì)的樂器的分崩離析。
他聽到萬籟俱寂的心跳,,和一聲焦急的呼喚,。
“金鐘!”
眉心忽變得滾燙,,隨即一道金光燒遍全身,。
他漸漸能感覺到四肢的力量凝成了實(shí)體,自己不再是一團(tuán)柔軟的布。
寧爻用雙手費(fèi)力地將白布從頭上抹開,,剛獲得視野就發(fā)現(xiàn)自己離地面只有一層樓了,。他還沒來得及嚇尿,就被白布再次裹緊,。
只不過這次,,并不是向下墜落。
白布托著寧爻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距離地面半人高的位置,。
站在一旁手掐著訣,,正準(zhǔn)備念咒接人的淳于挑高了眉毛,眼底露出一絲好笑,,散了訣,,將手插回褲兜,慢慢向?qū)庁匙呷ァ?p> 寧爻被裹得跟個大蛆似的在半空中亂扭:“哥救我,!哥,!”
“嚷嚷啥呢”淳于停在他面前“你這不好好呢么,能嚎能扭的,?!?p> 寧爻哭喪著臉:“哪有好好的,我差點(diǎn)摔死了,!”
淳于擺擺手:“沒事,,它沒想弄死你,金鐘沒碎,,你貓鈴也沒響,。好了,別故弄玄虛了,,有事說事吧,。”
話畢,,白布漸漸松弛,、減淡,慢慢聚焦成一個人形,。
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扎著高高的馬尾辮,沒有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神情溫柔恬淡,一點(diǎn)不似兇煞惡鬼,。唯有校服裙擺上大片的血污昭示著她死于非命,。
“同學(xué)抱歉”女生輕聲開口“我只是想……求你們幫我個忙,。”
寧爻總算落地,,慌忙捏了捏自己的腿腳,,確保自己的身體的確恢復(fù)了原狀,才站起身看向女生:“是和我剛才聽到的那些聲音有關(guān),?”
女生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我的琴不見了?!?p> 淳于冷漠:“搞那么大陣仗就這點(diǎn)事,?白天跳樓晚上裹人的?!?p> 女生被淳于嚇得瑟縮了一下,,卻還是倔強(qiáng)地說:“抱歉,這對我真的很重要,!一直以來都只有我一個人在找,,如果你們走了,我不知道還能再遇到誰了,?!?p> 淳于:“我們?yōu)槭裁匆獛湍阏遥坑惺裁幢匾?,或者有什么好處嗎,??p> 女生沉默了一秒,又堅(jiān)定開口:“我不知道你們晚上為什么離開宿舍,,又為什么來到這里,,但只要你們幫我找到琴,從此以后,,我可以帶你們穿過這校園內(nèi)的任何一道門,。”
淳于:“畫大餅誰不會,?”
女生見狀,將身形散去,,化為那面飄在風(fēng)中的白布,,再次輕輕裹上寧爻。不待寧爻的“臥槽”吐出口,,就將他輕松帶上了二樓,,且像方才穿透淳于手掌一樣,帶著寧爻穿進(jìn)了二樓門窗都上鎖的音樂教室,。
寧爻落定,,轉(zhuǎn)身打開窗戶沖樓下淳于說:“你們協(xié)會趕緊簽了她,!這招太牛了!”
淳于跳上二樓:“確實(shí)有點(diǎn)意思,,同學(xué),,你這單我接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顯出身形:“白云悠?!?p> “多好聽的名字,,跟校園偶像劇女主似的,你怎么這么早就嗝屁了,?”寧爻湊過來,。
淳于走向教室正門:“我倒覺得像男主早亡的白月光,這不就死得正是時候,?!?p> 白云悠默默跟上他們:“同學(xué),雖然我不看小說,,但我感覺你說的……不像好話,。”
寧爻在幽暗的走廊里磕磕絆絆:“先不說這個了,,給我們說說你的琴,,給點(diǎn)信息?!?p> 白云悠聲音明顯低落下去:“大提琴,,很好找的,它是一把白色的大提琴,,在我之后,,學(xué)校的西洋古典樂隊(duì)再也沒有人用白色的琴了?!?p> 淳于無情戳破:“很好找,,你自己怎么沒找到?”
白云悠:“你一定沒對象吧,?”
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茍同。
淳于轉(zhuǎn)身踹了寧爻一腳,,寧爻大呼冤枉:“踢我干啥,?!又不是我說你沒對象,!”
淳于:“你笑了,?!?p> 寧爻:“我沒有,!”
淳于:“我說你笑了就笑了。”
寧爻抱緊自己的狗頭:“好的我笑了,?!?p> 淳于捏了捏梆硬的拳頭,,無奈嘆了口氣,,繼續(xù)在走廊里行進(jìn)。他將頭微微偏側(cè),,問白云悠:“還有更多的線索嗎,?”
白云悠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shí),我是追著我的琴墜樓的,?!?p> 寧爻一個腳剎:“哈?也就是說你的琴早八百年就扔出去摔爛了,?哦,!就是我聽到的那個木質(zhì)樂器碎掉的聲音?!?p> 白云悠:“理論上來說,,是的。但我和我的琴有共鳴,,我能感應(yīng)到,,它沒有被徹底銷毀或者扔掉。它是被人藏起來了,,可我找不到,。”
寧爻摩挲著下巴:“共鳴,?這說法可太玄了,,很難當(dāng)真啊?!?p> 白云悠:“我都是鬼了,,還有什么比我更玄的嗎?”
這么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淳于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懶得爬樓梯了,你帶我倆先上七樓看看,。”
過于理直氣壯的語氣把跟在身后飄忽的白云悠噎得一愣:“呃好,,這位比較兇的同學(xué),,請放松一點(diǎn),,不要抵抗?!?p> 輕柔的白布沿著手臂攀援而上,,緩緩將兩人包裹,隨著布料摩擦的沙沙聲,,淳于和寧爻兩人在布下的人形逐漸塌陷,,最后一齊化為風(fēng)的形狀,穿透二樓走廊的天花板,,緩緩飄升,。
七樓,白布像霧一般散去,,淳于和寧爻穩(wěn)穩(wěn)站定,。
寧爻抓住淳于的手臂一臉興奮:“怎么樣?她這技能是不是很牛,?協(xié)會考慮開發(fā)一下,?”
淳于嫌棄地把他扒開:“莫挨老子?!?p> 白云悠漸漸凝實(shí),,將他們引到之前進(jìn)過的那間開窗戶的教室。
“這里”白云悠飄近窗臺“就是我當(dāng)初跳下去的地方,?!?p> 她說完輕笑一聲,轉(zhuǎn)過頭:“是不是很傻,?只是一把琴,,我怎么就跟著跳了呢?”
淳于皺眉瞇眼,,看見在窗邊被照亮的白云悠,,身前的學(xué)生胸牌格外清晰: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