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崔晴每次罵她，都說她是鬼節(jié)所生,，大母覺得她生來不詳,，與其讓她禍害人，倒不如趁她還活著的時候,，把她送到時家,，時益好名正言順的拿阿父寄回來的銀子，她都快要相信嚴(yán)媼的話了,。
大母顧著母族本與她無關(guān),，但不應(yīng)該犧牲她，她也只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被人拋棄了十幾年,，如今說讓回去就得回去，她做不到心平氣和,。
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大母并非真心想接她回家。
她向來不會主動挑事,，但對于傷害過她的人,，她也沒辦法大度的說“沒關(guān)系，你傷害我是應(yīng)該的,?！?p> ·
抵達都城，已經(jīng)是好幾日以后,。
比起永州,，都城的鬧市繁華熱鬧很多,，百姓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們能吃飽穿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安分守己，便不用像邊境和偏遠(yuǎn)的小城里的百姓一樣,，成日擔(dān)心何時會被土匪光顧,，何時會不小心丟了性命。
穿過長長的街,，馬車左拐右拐,，一炷香后終于停下來。
素云推開馬車門,，扶程芊漾下馬車,。
從馬車上下來，一抬眸,，入眼的是氣派的宅子,，紅墻灰瓦盡顯雍容華貴，門口兩座石獅子昂首愿望,，屋檐下大大的黑底牌匾上刻著四個大金色字體：都彥侯府,。
嚴(yán)媼也從馬車?yán)锵聛恚姵誊费⒅曝铱?，極其自豪的道：“家主主母戰(zhàn)功赫赫,，陛下特封家主爵位，享一縣食邑,，在都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說起程舜,，嚴(yán)媼身為奴仆都感覺自己跟著沾光,。
偏偏程芊漾聽完后，一點也不在意的“哦”了一聲,。
沒人知道對于程芊漾而言,，嚴(yán)媼告訴她程舜多有成就，和告訴她對面的酒樓掌柜又賺了多少錢是一個道理,。
酒樓掌柜賺得盆滿缽滿,，也不會主動施舍她一兩銀錢，同樣的道理,，程舜功名顯著,，也沒管過她的死活。
“我能進去了么,？”程芊漾面無表情,，側(cè)眸看嚴(yán)媼,。
素云看著這樣的程芊漾，忍不住的心疼起她來,。
明明是自己的家,，十五年了第一次回來，即便一路上程芊漾什么都沒說,，素云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天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煎熬。
試問,，誰能接受明明父母健在,，卻任由女兒在外吃了十五的苦，期間連抽空來看一眼都沒有,。
素云想，但凡老爺夫人來看過一次三娘子,，知道三娘子過得不好,，或許三娘子就會少受很多苦。
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背后嚼舌根,，說三娘子是被程家丟到永州自生自滅的,。
“當(dāng)然可以，三娘子當(dāng)心腳下,?！眹?yán)媼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洋溢著得體的笑,。
程芊漾蹙了蹙眉,。
嚴(yán)媼之前只是說話語氣比陸媼要客氣一點，但做派上和陸媼可是如出一轍,，此時為何這般恭敬,？
這個問題，并未困惑程芊漾太久,，因為她還未進門,，就已經(jīng)聽到正廳里邊老婦人略顯沙啞的咋咋呼呼聲：“不愧是我兒，沒給為娘丟臉,，快給我看看,，怎么瘦了這么多?！?p> 回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比起婦人的咋咋呼呼要沉穩(wěn)太多：“阿母，十幾年未見,，你怎么還是這般咋咋呼呼,?！?p> 止步于門前的程芊漾不動聲色的撇了一眼嚴(yán)媼，果然見嚴(yán)媼面色蒼白,。
想來她沒猜錯,，嚴(yán)媼之所以突然那么恭敬，不過是為了做給旁人看,，他日若是程舜對她常住永州起疑,，也好有更多人為他們作證，說老夫人疼愛孫女,，下人也恭敬,，是她程芊漾自己不愿回來。
嚴(yán)媼都快急瘋了,，哪還有時間留意程芊漾,。
她沒想到程舜和梁玄音竟這么快回來，而且還是在程芊漾回府之前回來,。
想到什么,，嚴(yán)媼急匆匆對程芊漾道：“三娘子，老奴忽然想起老夫人給你備了錦緞曲裾長裙,，要不你先到馬車?yán)锶Q上,？”
詢問的口吻，可嚴(yán)媼已經(jīng)半推著程芊漾往外走,。
素云不悅,，撥開嚴(yán)媼的手:“嚴(yán)媼這是做什么？”
程芊漾也適時從嚴(yán)媼手中掙脫,，一臉的無辜：“都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為何不直接去屋里換?！?p> 同樣看穿一切的素云也學(xué)著程芊漾天真無害的模樣：“從永州回到都城有好幾天時間,，嚴(yán)媼此刻才想起來，未免失職,，莫不是怕老夫人和家主責(zé)罰,，才要讓娘子去馬車?yán)飺Q?！?p> 嚴(yán)媼支支吾吾,，給不出合理的解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好不精彩,。
老夫人只說了讓她去永州把三娘子接回來，根本沒有什么綾羅曲裾長裙,，那些不過是她情急之下編出來的,，為的就是不讓家主見到三娘子此刻的模樣,。
正廳之中，幾人聊了一會兒,，梁玄音正襟危坐，給同樣一臉嚴(yán)肅的程舜使了個眼色,，程舜立刻給她個安撫的眼神,，打斷喋喋不休的老夫人,。
“阿母，晚晚可在家中,，怎么不見她出來,?！?p> 程老夫人一愣,，笑容僵住，眼神飄忽閃躲：“晚晚在阿益那里,，還未回來?！?p> 沉默許久的梁玄音出了聲：“君姑,，您在信中說晚晚這些年都很少回家，常年住在阿益家中,，她當(dāng)真如此喜歡這個叔父,？”
對于時益,，梁玄音是不喜歡的,，時益這人不僅品行不端，還分斤掰兩,，晚晚若是跟他久了，指不定會學(xué)成什么樣,。
這些年在軍中，她寫的家書中每封都提到晚晚,，偏偏每次得到的回復(fù)都是她在時益家中。
程老夫人不敢看梁玄音的眼睛,，垂眸喝了口茶：“我在書信中跟你們說過的,，晚晚自幼便跟阿益投緣，除了阿益她誰都不要,，我只能讓阿益帶她回了永州,。”
因正廳的門沒關(guān),，他們的對話程芊漾都聽得一清二楚，在心里冷笑一聲,。
這鍋甩得好。
只可惜甩錯了對象,，她程芊漾可不是會吃悶虧的人。
在嚴(yán)媼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程芊漾快步往正廳而去。
穿過蜿蜒的鵝卵石小路,，兩旁假山溪水潺潺，翠綠榆樹亭亭向上,，有不認(rèn)識她的婢女路過,，想要攔住她,，結(jié)果看見不遠(yuǎn)處的嚴(yán)媼，目睹這一切卻沒有攔的意思,，便也不敢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