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搶著道:“徐大人哪里話,,是我們失禮了,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不要計較。往后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們便是?!?p> 徐瀅笑了下,也沒有多么推辭。
他們倆在衙門里并沒有什么好倚仗,,昨兒倒被摳出來修門的那筆銀子,自然也知道中了徐瀅的計,。原先還指望著他被宋澈惦記著他們能從中撈點什么便宜,,如今事沒辦成,宋澈那邊他們自然不必指望了,,而“徐鏞”手段這么陰險,,他們當然還是知趣一點比較好。
這一日于是十分平靜,。
晌午用完午飯回來在廡廊底下見著宋澈,,心里不知想什么,直到快撞上她才抬頭,,并且很快撤下那副仿佛剛被人蹂躪過無數次的表情,,轉而定睛在她臉上并狠狠瞪了她一眼,走掉了,。
但除此之外也再沒有什么風波,。他進了院子直到徐瀅下衙的時候也沒見出來,,中間也沒有傳不相干的人進屋過。這么規(guī)矩,,讓徐瀅簡直都有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感覺,。
夏天太陽落山晚,徐瀅上了馬車,,跟金鵬道:“先去城隍廟轉轉,。”
馬車駛到城隍廟,,她又下車道:“我下去走走,。”金鵬只好跟著,。
袁家鋪子在城隍廟后靠近南市的大街上,,論起鋪子來并不算小,一排三間的門臉兒,,后頭還連著個三進的院子,。
店堂里貨也進的充足,粗粗看一眼,,雇的伙計怕也足有五六個,。柜臺后坐著個肥頭大耳蓄八字須的錦衣漢子,應是掌柜,,另有個帳房先生拿著疊銀票從里屋走出來,,看起來袁家這生意顧著自家生計還是不成問題的。
徐瀅招呼了金鵬從鋪子左側與一壁海味店中間的小巷穿進去,,因為巷子乃是夾壁,,沒有出入之門,所以也偏僻得很,。但這種院子并非徐家那種高門大院,,四面的墻頭是極矮的,才到后院處,,就聽院子里傳來叫罵之聲,。
徐瀅連忙招呼金鵬過來,指著墻角一塊磚石:“你站上去瞧瞧,,看看院里什么情況?”
金鵬立刻站上去,,借著墻頭草的掩護沖里張望,,才看了兩眼,他就如同開水燙了腳一般跳下來,!
“那,,那個,那個在寶墨軒看到的姑娘,她在打人,!”
打人,?
徐瀅一把將他扯下來,換成自己站上去,,踮著腳尖看起來,!
只見院子里這會兒正有兩個人一追一跑地圍著院子內墻打圈,跑的那個披金戴銀嗓子尖利正是那日在寶墨軒里見著的挑紙鎮(zhèn)的婦人,,眼下正一面氣喘噓噓地跑,,一面扯開嗓子大喊著救命!而追的那個手握笤帚殺氣騰騰如同母夜叉,,則正是那日里低眉順眼跟在這婦人身后的袁紫伊,!
這廝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都混成這樣了居然還能舉著笤帚把當家主母追得滿院子跑,!
店堂里那掌柜的看上去可不是她能掀得翻的,。呆會兒倒要看她怎么死!
徐瀅只覺心頭無限開闊,,回頭吩咐金鵬:“快去前邊兒告訴那掌柜的說后院殺人了,!再順便稱半斤瓜子來?!?p> 金鵬完全摸不著他家小姐的路數,,但是也并沒有他拒絕的余地。
圍墻里頭袁夫人已經喘得如拉風箱一般了,,膝蓋也有些發(fā)軟,,回頭一看袁紫伊的笤帚已經撲了上來,嚇得趕緊又往前一撲,,抱住廊下柱子躲避起來,。
袁紫伊拿著笤帚不要命地撲上去,一邊打一邊還咬牙切齒地嚷嚷:“讓你把我嫁給那財主的跛腳兒子,!我讓你欺負我從小死了娘,!上輩子我連正兒八經的公主都沒放在眼里,我會怕你這個死妖婆,!我抽不死你,!”
墻頭上的徐瀅瞇縫著兩眼沉下臉來,她還有臉說她沒把公主放在眼里,?
那袁掌柜怎么還不來,!
正想著,前院通往后院的穿堂忽然就躥出幾個人來,!打頭的肥頭大耳正是前頭坐柜堂的掌柜,!
“你要干什么,?!”
袁掌柜這一出現,,袁夫人就披頭散發(fā)地從柱子后頭爬出來了,,操著足能撕破人耳膜的聲音哭喊起來。
袁紫伊還舉著笤帚往她身上撲了兩下才住手,。袁掌柜奪過笤帚,,反過來追著她追打起來。
徐瀅扶墻樂得直不起腰,。讓你陰魂不散地來克我,!打死最好,打死了換個地方再投胎去,!
金鵬扯了扯她袖子,,將瓜子遞過去。
她抓了一把塞進嘴里,,嘎嘣嘎嘣地磕起來,!
“反了天了!你竟敢打人,?,!”袁掌柜的戰(zhàn)斗力并沒有讓徐瀅失望。很快袁紫伊就被逼到角落里,,笤帚也如狂風驟雨般往她身上掃去,。她口里雖然叫喊得緊,卻也不躲,,笤帚一下下落在她身上,,連徐瀅看了都覺肉疼。
姓袁的蹄子再該死,,好像也輪不到別人來弄死她,,再說一個大男人這么不要命地欺負個女人算怎么回事兒?她想了想,,低頭從墻上扒出個拳頭大的土塊,,對準袁掌柜的后腦砸過去!
她沒練過武功瞄得不太準,,土塊砸中袁掌柜的后腰,,驚得他捂腰彈了起來!
“是誰,?,!”說著往墻這頭望來。
袁家院子并不大,,就算從那邊墻到這邊墻也不過六七丈的距離,,袁掌柜的怒意瞬間就傳達過來了。袁紫伊趁著這當口猛踹了一旁同愣了的袁夫人一腳,,逃遠一點往墻頭看來,。
金鵬嚇得半死,扯住徐瀅衣袖就要跑,。
徐瀅卻拉住他從他手上包袱里拿出烏紗帽戴在頭上,,拿后腦勺對著院里。
院里袁家夫婦并縮在墻角一直沒出來的兩個下人見著這露出半個的烏紗帽俱是一驚,,不知道他們怎么把官老爺都給驚動過來了,!當即滿院子人立即貓腰跪下,袁紫伊看著那后腦勺,,卻是躡手躡腳走過去,,站在墻下花墩子上往外看。
徐瀅聽到腦后動靜回了回頭,,頓時對上袁紫伊一張放大的臉,!
墻里墻外同時傳來一聲驚叫,袁紫伊撲騰滾下地,,徐瀅也打了個趔趄,,然后抱著烏紗帽招呼金鵬就往巷子外頭跑!
氣喘噓噓出了街口,,抬腿就要登車,,后領子忽然被人一把揪住:“往哪里跑,?”
徐瀅憋足一口氣回頭捅了一拳,,袁紫伊撒手往后跳了半步,沒等她轉身便又撲了上來,,得意地鉗住她胳膊:“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你這個沒良心的?!?p> 徐瀅咬牙橫瞪她:“你不是快被抽死了嗎,?怎么還沒死?”
袁紫伊叉腰大笑,,捋起一截袖子,,露出里頭的粗皮衣裳給她看:“我是那么沒準備的人嗎?在本姑娘決定教訓那死妖婆之前,,我就已經私下里暗制了這么一套裝備,,別說笤帚打得不疼,就是鞭子抽在身上也不見得就能奈何我,!”
“荊甲衣,?,!”徐瀅倒吸了一口冷氣:“董畏教你制的?,!”董畏是大胤十萬大軍總教頭,,這些都是他們營里的基本裝備呀!董畏那個沒良心的,,當初趴在她昭陽宮哭喊著非她不娶,,轉頭成了親就教起這掃把星這些把戲來了?
“當然是他,?!痹弦翆⑿渥訑]下來,笑得跟隨時要去青樓賣笑似的:“他敢納妾給我添堵,,我當然也不會白白受他的閑氣,。他總得返點什么給我才成。要沒這層準備,,你以為我剛才會白白站那里不動,?”
徐瀅回頭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金鵬和車夫,咬了咬后槽牙,,壓低聲道:“去前面茶館里說話,。”
“我沒錢,!”袁紫伊攤攤手,。
“我請!”徐瀅瞪了瞪她,,揣手邁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