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春天的第一場小雨停歇了,,匆匆地洗刷傾斜的屋頂,,滴滴答答順著屋檐連成串,成線,,沒入走廊柵欄外的花壇泥土中,。
“咳咳咳……”屋里的人壓抑的咳嗽著,總也停不下來,。
急促的步伐在走廊拐角響起,,一臉焦急的紫晴姑姑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御醫(yī)走來:“快,扁太醫(yī),,這邊請,。”
“咳咳咳……”紫晴姑姑一打開屋子的門,,一股濃郁的藥味凝結(jié)地散不開,,里屋的人還在不停的輕咳,就像是怕咳得大聲了驚動了旁人,,但是這樣反倒咳得不痛快,,咳個沒完。
“哎喲,我的娘娘喲,,您怎么起來了,,明花翠柳呢?怎么沒在您身邊伺候著,,這倆小妮子,,定是跑出去偷懶了,等回來奴婢須得好好懲罰她們不可,!”氣急敗壞的紫晴姑姑把手在爐子上烤了烤火,,接著輕輕順了順坐在床邊不停咳嗽的皇后娘娘的背,。
“咳……咳咳咳咳……你怎么回來……咳咳咳咳……來得這般快,,我讓她倆去幫我拿東西了,你別怪她們……咳咳咳咳……”皇后抓著紫晴姑姑的手,,肺里的癢勁怎么都壓不下去,。
“這怎么還咳起來沒完了,娘娘昨晚是不是又沒睡著起來吹風(fēng)了,?您是想氣死奴婢才好?。俊弊锨绻霉泌s忙把皇后娘娘塞回床上去,,這咳得都血?dú)馍嫌肯虏蝗サ摹?p> “扁太醫(yī),,扁太醫(yī),您快給娘娘瞧瞧吧,,這莫不是染上風(fēng)寒了吧,!”
“是,還請娘娘把手搭在脈枕上來吧,?!北馓t(yī)不緊不慢地放下藥箱,取出一個明黃色的脈枕,,撩起袍子,,跪在皇后娘娘床邊鋪著軟綿毛絨布料的踩踏板上。
扁太醫(yī)凝神把著脈,,不著痕跡的搖頭嘆息,,娘娘這病是日積月累的心病,身子一直好不起來,,任何一點(diǎn)風(fēng)邪惡氣就可以讓一點(diǎn)小病變成大病,。
“皇后娘娘還是要多多保重自己,這夜里涼,,還是莫要吹風(fēng)的好,,微臣給您開些風(fēng)寒的溫補(bǔ)藥,,讓下人按著醫(yī)囑煎熬再服下就好了?!北馓t(yī)坐實(shí)了皇后娘娘是因夜里吹到風(fēng)才傷的病,。
“跟宮里頭正在鬧的瘟疫沒關(guān)系吧?”紫晴姑姑生氣皇后娘娘不保護(hù)好自己身子,,但是再氣也是要問清楚,,別的不怕,就怕是那外頭的瘟疫,,以娘娘的身體肯定是遭不住的,,雖然宮里宮外她把守的相當(dāng)嚴(yán)格,凡是進(jìn)來的宮人都得先把衣服換身新的再熏一刻鐘艾草,。
“哦,,姑姑放心,這個跟瘟疫沒關(guān)系,?!北馓t(yī)回答安了紫晴姑姑的心。
“我就說不是吧,,你瞧你擔(dān)心的,。”也許是有人陪伴著,,皇后娘娘的咳嗽止住了,,不咳了,。
紫晴姑姑白了皇后娘娘一眼,,那樣子就像在說:你還好意思說?
不怪紫晴姑姑跟皇后娘娘沒有上下尊卑,,她們的關(guān)系比之墨辛跟薄荷還要更親近,,是打小相識的比親人還親的關(guān)系,皇后娘娘未出嫁前紫晴姑姑就是她的玩伴婢女,,等出閣跟在皇上身邊了也一直不離不棄的,,相伴至今,要說皇后娘娘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無時不刻操心她的好友了,。
“我去送送扁御醫(yī)出去,您先躺下,,一會再乖乖把藥吃了,。”皇后乖乖的點(diǎn)頭躺進(jìn)被窩,,紫晴姑姑滿意的帶著扁御醫(yī)走開,。
等紫晴姑姑一出門,皇后就呆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發(fā)傻。
又是疫病啊……
“嘻嘻,,額……額,,親……”幼童的脆音由虛轉(zhuǎn)實(shí),一個小小的身影滿屋子亂竄,,撿了一顆小珠子就開心的雙手拍掌,,還要親親做獎勵。
“乖童童,,這是什么呀,?呀~是顆小珍珠吶,送給額娘好不好啊~”
“嗯嗯,,童童,,最乖?!?p> “砰,!”
“你滾!”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啊啊啊啊——”
“是你害死童童的,!我要你去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姑姑有空還得多勸解下娘娘,,娘娘本就氣血兩虧,,長期憂思又導(dǎo)致氣機(jī)郁結(jié),傷身又傷心啊,?!北馓t(yī)語重心長,實(shí)在不愿意看到這么一個好好的人意志消沉下去,。
紫晴姑姑無可奈何地嘆氣:“我又何嘗不想皇后娘娘早日放下過去,,走出來才好啊,!但是皇后娘娘就那樣細(xì)膩的心思,,什么事都想得太透,反而被自己所傷,,難以自拔,。”
“微臣言盡于此,,這些年來娘娘藥也沒少喝,,各種金貴藥材調(diào)養(yǎng)至此,,按常理早該調(diào)理全乎了,但娘娘卻反復(fù)復(fù)發(fā),,怕是娘娘內(nèi)心并不打算讓自己好起來呀,!這心病難醫(yī),微臣也沒有辦法了,?!北馓t(yī)作為皇后娘娘專治御醫(yī),多年下來類似的話說過無數(shù)遍,,他也是很無奈了,。
紫晴姑姑何嘗不知道,娘娘平日里表面笑呵呵的,,喝藥治病也很配合積極,,但是她就是有法子趁大家不注意就折騰自己,若非她們這群不離不棄的人陪伴著,,怕是這世上都沒什么值得她留戀了,,就是可憐了長公主,唉……
……
正好回皇后寢殿時碰上了去庫房幫皇后娘娘找東西的兩雙胞胎宮女——明花翠柳,。
她們一個捧著撥浪鼓,,一個拿了虎頭鞋,樣式都是比較老舊了,,一路還你搖我咬的玩鬧著過來,。
紫晴姑姑一看,嚇了一跳,,呵斥:“誰讓你們拿出來的,?快放回去!”
兩雙胞胎被嚇住了,,不知道紫晴姑姑為什么突然兇她們,。
“姑……姑姑,,這是皇后娘娘讓找的,。”勇敢的妹妹翠柳怯生生地回答,。
“這個東西是皇上下旨封庫不準(zhǔn)拿出來的,,就算是皇后娘娘想,也不能應(yīng)著她,,知道嗎,?”紫晴知道她們年紀(jì)小,雖然都是很聰明的丫頭,,但是有些事她們不清楚,,難免犯錯,。
“還有,以后我不在娘娘身邊的時候,,你們倆不準(zhǔn)離身,,必須得有人看著娘娘,知道嗎,?”紫晴姑姑嚴(yán)厲地下令,。
雙胞胎宮女慎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都捏著手里的東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這送也不是,放回去又不好跟皇后娘娘交代,,在她們心中自是皇后娘娘比皇上更重要得多,。
紫晴姑姑心知肚明,也不怪她們,,只說讓她們放回去,,她自去向皇后解釋。
沒等紫晴解釋,,一進(jìn)門,,皇后娘娘就知道了,淡淡的說:“沒事,,我突然也不想看了,。”
紫晴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心中苦澀萬千,,低沉的嘆息在空蕩蕩的寢殿響起。
“娘娘,,何苦呢……”

筆下先生
哭唧唧哭唧唧,,寫得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