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尊重樓
異象顯現(xiàn),有形、無形的狂風(fēng)在房間里攪動,,柔和的帷幕,,堅實的用木頭或者各種獸骨打造的家具,,要么被掀翻,要么被卷到不知哪兒去了,。
那映入神海的深紫色的裂隙,,頎長的重樓魔尊,放大開來,,幾乎化為她眼中的唯一,,有形的事物漸漸融化為無形,暈暈乎乎,,混沌虛無,。
好香的味道……
鼻尖嗅到好聞的氣息,虛無深處,,夏安安微微睜開了眼,,茫然的,如夢似幻般地囈語在她的身周回蕩,。
“安安,,可愿與我,相攜相伴,?”
南宮,?
豁然開朗,明媚的天空,,翱翔的昭碣鶴,,好一副天高云闊。遠(yuǎn)來的蟲群獸鳴,,近處的風(fēng)撫枝杈,,共鳴出一曲和美的華章。而這一聲問候,,宛如箏鳴點(diǎn)撥,,將音樂送上高潮,令她沉醉,。
循著聲音而去,,和煦的陽光播撒下來,未化開的雪,,初開放的梅,,還有花海中信步踏來的俊朗的少年郎君。
今日的他應(yīng)該是精心打扮過了,,不施粉黛的臉上,,少有地抹了點(diǎn)胭脂,更顯得是唇紅齒白,,光彩動人,。輕裘化雪三尺之外,,信步踏春,每一步近了,,好聞的香氣便越發(fā)濃郁起來,。
記憶絲絲涌現(xiàn),初相識的畫面,,每一時刻的相識,,昨日般親近熟知。夏安安兩腮滾燙,,不由得低下頭,,情深,輕吟著那句初遇見時的情詩,。
“茲爾寒梅,,依依何去?”
“茲爾寒梅,,依依我懷,。”
“南宮……”
“安安……”
她向前走去,,他向她走來,,香氣彌漫,相擁,,相泣,,誰都不舍得將彼此分開。
抬頭,,癡癡地看著心愛的道侶,,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他眉間點(diǎn)染的紅痣,,他修長偃蹇桀驁不屈的雙眉,,他披散落下的,宛如瀑布青絲一樣的發(fā)梢,,無一不讓她陶醉,。
數(shù)不清的輕柔低語,纏綿悱惻,。癡癡地,,兩人十指相交,忘卻一切,,只把彼此留在眼里,。濃情蜜意時分,南宮如舊溫柔地,,緩緩說道:
“安安,,能把仙令給我看看嗎?”
仙令……
心猛地刺痛了,。
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讓她無法承受的悲傷,,到底是什么呢,她在想,,再想,。每往深處一寸,便不禁痛徹心扉,。
“南宮,,你為什么要看仙令啊,?”
問著,,看著,出乎她自己意料的生硬,。呼應(yīng)她的問的,,還是男人不變的溫柔的問詢。
“安安,,能把仙令給我看看嗎,?”
“好,我給你看,?!?p> 手,收了回來,,她對視著男人的雙眸,,像是頓悟一般,一瞬間,,什么都想起來了,。
南宮流云……不是,你是魔尊重樓,,你不該讓他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啪!啪,!
兩個清脆的耳光,,用盡全力地扇了出去。
“你無恥,!魔尊重樓,!”
無言,“南宮”還是笑著,,只是溫和變作了凜冽,,一片肅殺的冰寒,。
花凋,雪固,,刺骨冰風(fēng),。
“真好看。那么安安,,這個好看嗎,?”
什么?
小腹傳來了劇痛,,低下頭,,又是一陣幾近窒息的絞痛。充盈鼻腔的血腥味道,,熟悉的死前模樣,,長劍透體而出。
支撐著身體的有力的臂膀松開了,,她虛弱地倒在地上,,看著眼中小了許多的男人,堅定地說道:
“不管,,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把仙令交給你的!”
“是么……那這樣呢,?”
天地撕裂,,風(fēng)雪潰散,眼前的世界歸于虛無,,眨眼工夫,,她已然身處在一個碩大的廣場上,黑云翻卷著雷霆,,無窮的天威幾乎要把她摧毀一樣,,不許她反駁。
這是……天劫嗎,?
摸了摸小腹,,完好無損,沒有一點(diǎn)受傷的跡象,。充沛的力量蘊(yùn)藏在她的體內(nèi),。稍一動用,便驅(qū)動她沖天而起,,直面那無窮無盡的浩蕩威壓,。
“把仙令給我吧,昆侖之主,我也不愿傷害你啊,?!?p> 輕笑,自寰宇深處傳來,,是在嘲笑嗎,?
夏安安緊鎖細(xì)眉,方才的一幕,,如今的一幕,,似曾相識的舊記憶,。莫非這些都是……都是誕生自自己記憶的幻象嗎,?
自己可是度過了六重劫厄的度厄大修,要覺得天劫有用,,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哼……魔尊重樓,不論你有什么花招,,盡管用來吧,!”
“真是不懂風(fēng)情啊,也罷,,這便是你所想要,。”
一陣?yán)做獕嬄?,旋即又是一陣,,密密麻麻宛如織網(wǎng)那樣密不透風(fēng),將天穹之間的女修吞沒,。金色的,,紫色的,紅色的,,流轉(zhuǎn)著斑斕色彩的華光,,將世界燃燒。
無窮無盡的度厄雷劫延綿了下去,,每一次的催磨,,都震撼著這一片虛妄的世界,此時此刻,,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深邃,煎熬,,每一次雷電劈落,,夏安安不得不咬牙堅持,直到最后一點(diǎn)力氣被抽離殆盡,墜落地下,,任憑著這虛幻的身軀被折磨殆盡,,分毫不存。
迷失,,虛妄,,僅存的意識飄蕩在混沌深處,失去了一切的庇護(hù),,那森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朝著她咆哮:
“如何了,還是不愿交出來么”
“你休想,!”
混沌,,忽然消失了。
夏安安微微一愣,,環(huán)顧了一圈自己還有周遭,。
此時的她還是前世的模樣,要更年輕些穿著自己最喜歡的淡綠色的長裙,,披著一件黃金色的追風(fēng)雕羽衣,,小小的庭院,溫暖的陽光,,近在咫尺的垂枝上盛開的芳華,。
她躺在地上,微風(fēng)送來青草的氣息,,比之濃郁的芬芳,,這一份安穩(wěn)的平靜,倒是難得的,,許久再不曾感受過了,。
夏安安坐了起來,盡管她知道這些都是幻象,,可哪怕是假的,,也是甘之如飴。
“多有失禮,,昆侖之主,。”
“重樓,,你又想做什么花招,?”
掃興!
夏安安蹙著眉頭,,她可不會對這個折磨自己的魔頭有任何放松,。
這世間萬物是非,不過是威逼利誘罷了,任魔頭再如何狡詐,,也出離不了多少,。
注視著,月牙門的方向,,一位身修八尺的修長挺拔的身影自轉(zhuǎn)角中走來,,奇怪的是,在他之后,,又是如是一尊相似,。長發(fā)披垂他白皙的面前,移步間,,發(fā)絲忽而遮住眼簾,,忽而分開兩側(cè),微露出薄唇淺笑,。
兩個一樣的重樓,?
也并非是一點(diǎn)區(qū)別沒有,,先行一步的那位裹在一身深紫色的華貴的錦緞袍子之下,,身后,跟隨著的則是純粹的漆黑,,似乎是粗糲的麻線編作的,,堪堪遮掩住他時隱時現(xiàn)的身軀。
“這是做什么,,想跟我演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嗎?”
“非也,?!?p> 紫衣魔尊微微一笑,反手一掏,,手中浮現(xiàn)了一枚小巧玲瓏的事物,,那不正是昆侖仙令嘛。
“怎么了,,魔尊大人,,這仙令如今不正好落在你的手里嗎?又何必尋我要呢,?!?p> 黑衣魔尊點(diǎn)點(diǎn)頭,不理會夏安安出口的譏笑,,接過了話頭,。
“不錯,昆侖之主,但仙令乃是神器,,并非本尊所能驅(qū)使,。若身為仙令之主的你不能助我脫困,本尊課是很難為情啊,?!?p> “昆侖之主,本尊許你九端玉百枚,,助你重塑肉身,,何如?”
什么,,九端玉百枚,!
見多識廣如夏安安也吃了一驚,饒是她貴為昆侖仙宗的掌門,,也不是能輕易掏出這能塑極品分神軀殼的材料,。
夏安安思忖片刻,還沒來及考慮個中緣由,,接二連三的,,黑衣魔尊和紫衣魔尊竟然接著力地層層加碼起來。
“白水決明火,,三朵,,何如?”
“再加九具圣器,,能教昆侖之主功力一日千里,,怎樣?”
“渡神丹,,昆侖之主想來知道此為何物,,本尊亦是有點(diǎn)可惜”
……
意料之外地,這些承諾竟然如此地真誠,,直視著她的兩對宛如凡人的雙眼,,清澈,好像,,似乎,,可能,真的,,是發(fā)自重樓真正的想法,。
要是我能夠有這些寶物,合體中境,,不是,,上境,,絕沒有問題,就算是報仇,,也不是不行,。
夏安安開口了:
“真的嗎,魔尊重樓,,你說的這些,?”
“本尊言說以魔心為證,絕不反悔,?!?p> “如何,可是愿意了,?!?p> 說著,紫衣魔尊握著仙令的手微微垂下,,近的少女伸手就能碰到,。
安靜,鼻尖能嗅到草木的清香,,生澀略帶著甘甜的氣息,,將她周身包繞。
該不該答應(yīng)呢,?
夏安安伸出了手,,去抓那本屬于自己的昆侖仙令,,一語不發(fā),。出乎她意料的,紫衣魔尊根本沒有阻攔,,任由少女從他手里摘下仙令,,細(xì)細(xì)地摩挲。
“我……不愿意,!”
寂靜,,破了。
帶著厚重古樸氣息的仙令,,被她隨手丟到了腳下的草地上,。平平淡淡的,夏安安回以一笑:
“魔尊重樓,,你要還是個人物,,是個修士,我們就好好談?wù)?,我不喜歡在幻象里和你說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愿望嗎?”
黑衣魔尊點(diǎn)點(diǎn)頭,,一揮袍袖間,,萬物崩塌??粗祚穳嬄?,看著大地沸騰,,飛鳥蟲魚在夏安安的眼中凋亡,重歸于混沌。他背著手,,一點(diǎn)點(diǎn)走入這萬般寂寞,只留下了一句:
“夏安安嗎,?配得上昆侖之主啊,,配得上?!?p> 只剩下一個重樓了,。他看著兀自坐著端詳著他的少女,微微一笑,,兩掌合一,,輕輕地鼓起掌來。
“昆侖之主,,你不想要受我的好意,,那就慢慢談吧。本尊有求于你,,你亦有求于本尊,,能從本尊手里拿到什么,拿走什么,,這也還有七日的光景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p> “那便好,也不虛我從上天手里救了你一命,,可惜啊,,這么個好美人,怎么就著了區(qū)區(qū)個白面小兒的道呢,,可惜,,可惜……”
話落,人散,,虛無中,,初醒時的閣樓,,斑斑點(diǎn)點(diǎn)拼接起來。
“配得上嗎,?!?p> 捏著仙令,把玩片刻,,夏安安看著逐漸恢復(fù)男身的身體,,默默收入袖中。
“原來是你救了我一命啊,,天意不救我,,而是你給了我復(fù)仇的機(jī)會嗎,魔尊,,重樓,。”
輕的低不可聞,。
房間,、裂隙,頎長的身影,,唯有凌亂的屋室才能證明發(fā)生的一切,。
她沉思了好久,然后看向重樓,,微微一笑,。
“魔尊,看看你能說服我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