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雨夜遇襲
跨過漫漫長途,,宮湘終于進入月國邊境,看見烏壓壓的一片軍隊,,想要伸手觸碰間,整個畫面如鏡子般破碎,。
巨大的洪流吸力將宮湘拖進去,,意識再次丟失,恍惚間看見另外一副畫面,。
宮廷夜宴,,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素雅長裙女子迎著眾人目光坦然入場,,尋到中央的位置揮袖坐下,與旁人談笑風生,。
時間快速流轉(zhuǎn),場景換到了月色湖畔,。
女子含蓄微笑,,輕輕依靠在俊郎男子懷中,男子伸手抱住,,低頭靠在她的發(fā)上,。
湖光艷艷,漣漪蕩開,,挪至石子小道另外一邊,,一道白衣身影轉(zhuǎn)身離去。
宮湘見此夢境大驚失色,,上帝視角讓她的視線更為開闊,,那道身影赫然就是從未見過真面容的知己摯友,。
此時看來,白衣身影充滿了落寞無奈,,看到女子有了依靠的人淡淡退出,,仿佛不曾來過一般。
恍惚間已經(jīng)轉(zhuǎn)換到下一幅場景,,宅院深處,,女子與玄衣男子激烈爭吵,互不讓步,。
女子怒火攻心,,心臟突然抽痛癱軟在地,丫鬟婆子急忙沖上來扶住她,,隨后急匆匆趕來的雍容華貴夫人一耳光甩在男子臉上,,厲聲訓斥。
宮湘看得羞愧難當,,木訥的看著兄長平靜的眼眸夾雜出的一絲怨恨,,氣憤得咬牙握緊拳頭,強忍再三甩袖離去,。
這是她和兄長作為嚴重的一次爭吵,,也是唯一一次。
林鈺被大皇子黨派的人抓住小辮子送進天牢,,宮湘請求宮陌撈他出來,,宮陌說林鈺動機不純理應(yīng)讓他吃點苦頭。
宮湘覺得宮陌是看不起林鈺,,用自己做對比,,可是大陳有幾個宮陌這樣的天才,大部分人當然比不上,,憑什么宮陌看不起林鈺,。
林鈺為了他和她的未來已經(jīng)從犄角旮旯的偏僻之地考入皇城謀取官位,雖然位分很低,,但她相信金子總會發(fā)光,。
兩人因此越吵越偏,宮湘怒急攻心引發(fā)并發(fā)癥,,宮夫人不知前因后果掌錮兄長,,兄長憤然離去。
從此以后,,只要宮湘需要什么,,宮陌不會與她言語半句,仿佛聽話的傀儡,點頭轉(zhuǎn)身去做,。
宮湘甚至內(nèi)心還沾沾自喜,,如此灼灼天驕少年郎也終究要為自己這位妹妹低頭,沒來由的惡趣味成就感一時懵逼了初心,。
后來一次深夜,,宮湘洗漱睡下,一下秒黑色不明物體破窗而來藏匿在宮湘被子里,,威脅自己別走漏風聲,。
侍衛(wèi)一間一間的搜索,進入她的房間后被宮湘訓斥出去,,那刺客得意安全離開,。
卻不知第二天因為作戰(zhàn)圖失竊,宮陌被陳帝懲罰受了一百鞭子,,還在上朝的路上跪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戰(zhàn)事要緊,,保不齊還要遭受什么懲罰。
這些事情都是宮家出事以后宮湘才知道的,,那時痛苦已經(jīng)麻木了心臟,,再增加幾分自責也感覺不到了。
宮陌從沒有說過,,一字未說,,也許是真的對家人失望了吧……
宮湘這時在思考,所以他的貼身侍衛(wèi)的離開,,是壓倒他理智的最后一棵稻草嗎,?
轟隆一聲,烏壓壓的鐵騎踏平山河,,時間飛逝流轉(zhuǎn),,血淋淋的身影一個個倒下,紫色身影也一同沒入尸山血海,,大軍一路往前,,直至兵臨城下。
一聲令下,,浩瀚如山的喊殺聲震耳欲聾——
宮湘陡然嚇醒了,,整個人都癱軟在床上,綿綿無力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她睜著雙眸盯著幔帳頂端,眼眶里充斥著驚慌,,害怕,,恐懼。
青青見狀上前握住她的手心,柔聲問道:“小姐,?可是做惡夢了,?”
宮湘點了點頭,“嗯……”
她回憶著兄長失落的那道表情,,悲痛萬分,,心里惶惶不安,拉著青青詢問:“兄長可回來了,?”
“還未曾,,不過小姐別擔心。,,公子福運濃厚定然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聞言,,宮湘松了口氣,,但仍然憂心忡忡,不敢再入眠,,起身披上狐裘,,不顧青青阻攔執(zhí)意要出門看一眼。
走到庭院里,,寒風刺骨,,宮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抱住肩膀搓了搓胳膊,。
“小姐,,這么晚了,還下著暴雨,,公子今兒個出門現(xiàn)在定是找了地方落腳歇息,,您還是早點休息吧!”青青勸道,。
宮湘皺眉看了看雨霧濃濃的天氣,,無力的挫敗感油然而生,眼角酸澀難忍,。
她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底的傷感情緒,,語調(diào)哽咽道:“青青,兄長回來第一時間告訴我,?!?p> “好,奴婢記下了,!”
翠翠點燃安神香,,宮湘逐漸入睡,,一夜無夢。
與此同時,,郊外一處山林,。
暮夜中的暴雨越下越大,郊外林中傳出冷兵器碰撞在一起的撞擊聲,,不時還有人發(fā)出痛苦的悶哼和慘叫聲,,伴隨著這陣陣慘叫聲,與其消散的是一個又一個倒地身亡的生命,。
長發(fā)黑影敏健冷酷的舞劍,,手腕翻轉(zhuǎn)間利落而干凈,帶出一串串鮮血,。
一把長槍如毒龍般飛快刺來,,他迅速向后退去,腳尖點在樹上借力彈射,,長槍擦過衣角劃過一道弧度,。
長發(fā)黑影穩(wěn)穩(wěn)停住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站在高樹枝椏上的人,,那張臉隱藏在暗夜里看不清楚表情,,但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強烈殺氣與戾氣。
“血影門還請得動你這種級別的殺手嗎,?”宮陌輕蔑勾唇,,“還是說你想渾水摸魚?”
對方?jīng)]有理會他的挑釁,,手持長槍直接攻了上來,,宮陌立刻揮劍迎上。
兩人交手十數(shù)招,,誰都占不到便宜,。
突然,血色長袍人縱身一躍,,跳至半空,,手中長槍化為一道紅光,狠厲朝宮陌砸去——
宮陌側(cè)身躲閃,,手中利劍卻已經(jīng)脫手而出,,只聽當啷一聲脆響,那柄寶劍應(yīng)聲而碎,,變成滿天碎片四處飄落,。
宮陌目光一寒,左腿用力一蹬,,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向右邊橫移幾米,,避開從背后刺來的短刀,。
黑衣隱衛(wèi)迅速將自己的長劍丟給宮陌,宮陌在半空中接到劍柄,,反手握住劍鞘,身體旋身而起,,長劍斜劈下去,。
對方急忙收回長槍抵擋,卻仍被逼迫的連連后退了好幾步,,胸口頓時多了一道血口,。
隱衛(wèi)抽出腰間的雙刀,猶如暗夜的主宰,,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殺手之中,,五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血色長袍人眼見不敵,,甩出飛鏢射向?qū)m陌,宮陌側(cè)身躲避,,他則趁機跳入林中消失無蹤,,再也不敢露頭!
宮陌收起長劍,,走近地上那些尸體,,撿起其中一個人掉落的令牌仔細看了看,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一個不留,。”
他淡淡吩咐一句,,邁步向前撿起掉落的斗笠戴上,,隱衛(wèi)便殺盡敵人。
他接住宮陌遞來的斗笠給自己套上,,眼神隱藏在陰影下,,看不清情緒。
其他刺客皆被貼身保護的一隊隱衛(wèi)迅速斬殺,,再次歸隱于黑暗,。
夜色林道只有兩道黑影立在中央。
“主,,要不要查一下是誰派來的,?”
“沒什么可查的?!睂m陌抬起遮住大部分臉龐的斗篷帽子,,微瞇起眼睛望向前面漆黑的樹林,,“過幾日不就知道了?!?p> 隱衛(wèi)點頭,,微微側(cè)身讓宮陌過去。
宮陌把劍還給他,,忽而瞥見隱衛(wèi)側(cè)腰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被雨水沖刷使血液滲透衣袍,呈現(xiàn)出一種妖異的紫紅色,。
見宮陌皺眉,,隱衛(wèi)不自在的將手臂往后,擋住傷口,,搖頭道:“屬下皮糙肉厚,,沒事兒?!?p> “今夜不回府了,,找最近的客棧落腳?!睂m陌沉默了一瞬,,淡漠開口。
隱衛(wèi)愣了愣,,顯然是沒料到宮陌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既然主子都這么說了,他也只能照辦,。
兩人趕緊離開原地,,找到附近的客棧住下,下人也很有眼力勁,,不等他們吩咐就說已經(jīng)準備好熱水和換洗衣物,,送到房中。
宮陌解開衣服跨進浴桶中泡澡,,水汽蒸騰,,霧氣朦朧了視線,模糊了他的輪廓,,更加讓人難以看清他此刻的心情,。
胸膛處留著猙獰的傷痕,不過看上去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痕跡了,,傷疤雖然深,,卻并沒有留下太嚴重的疤痕,像是小孩的涂鴉,,看上去非常丑陋,。
宮陌靠在浴桶邊仰起頭長舒一口氣,,疲憊的閉上眼睛任由溫熱的水流淌全身。
半晌他穿上衣服,,才讓下人進來拿自己換下的濕衣服去洗凈烘干,。
下人恭敬的捧著衣服,抬頭詢問:“公子,,你是否需要金瘡藥呢,?”
“不必了?!睂m陌拒絕,淡淡吩咐一聲,,“和我一同來的那人傷口處理好沒有,?”
下人疑惑,小心翼翼的問:“公子,,那位黑衣少年沒有叫郎中和藥,,要不小的現(xiàn)在就去找郎中來?”
宮陌沉默一瞬,,點頭示意他去找郎中來,,等到郎中上樓他才出去,敲門進入隱衛(wèi)的客房,。
隱衛(wèi)白著一張俊臉,,額角掛著汗珠,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半露著上衣自個上藥,。
見到宮陌,他急忙坐直身體,,欲要起身,,被宮陌手疾眼快的按回座椅上,不悅的訓斥他:“叫你找郎中處理,,硬是要自己上藥,,再不聽話下次就換別人跟著?!?p> 聞言,,隱衛(wèi)臉色變了變,垂眸道:“屬下知錯了……”
他語調(diào)低沉而沙啞,,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宮陌皺了皺眉,對郎中道:“快點處理好,?!?p> “是,、是……”郎中急匆匆的取出工具,小心翼翼的替隱衛(wèi)包扎傷口,。
隱衛(wèi)神情僵硬的坐著,,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
郎中頂著兩人冰冷的目光處理好傷口后也沒有開口要費用,,反正到時候去掌柜那結(jié)賬一起付,。
他麻利的包扎完畢,恭敬的道:“傷勢已經(jīng)處理妥當,,只需休息三兩日就可痊愈,。”
“最近三天別碰水,,等傷口結(jié)痂后輕輕擦拭,,過段時間就好了?!?p> “嗯,,辛苦了?!睂m陌頷首,,“你先下去吧?!?p> 郎中舒了一口氣躬身退下,。
房門關(guān)上,宮陌轉(zhuǎn)頭盯著隱衛(wèi):“你到底怎么回事,?”
隱衛(wèi)低著頭,,沒有說話。
宮陌走到他面前:“抬起頭來,?!?p> 隱衛(wèi)猶豫了一瞬,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淚汪汪的蒼白臉蛋,。
宮陌微微蹙眉,伸手撫上他的臉,,拇指摩挲著他眼瞼下淺淺的青色,。
“這么大了還哭鼻子,丟不丟人,?!?p> 隱衛(wèi)名叫澤尹,是宮陌九歲時撿的乞丐,因為有點武功底子,,便被他收為侍衛(wèi)培養(yǎng),,后來澤尹想為宮陌分擔壓力,義無反顧的選擇去當隱衛(wèi),,還為他訓練了一批強悍的隱衛(wèi),。
澤尹和宮陌的感情很深厚,兩人就像摯友一般深知彼此的一切,,互相依存挺過無數(shù)刺殺風雨,。
“主,今夜來了這一批刺客,,屬下實力不濟負傷,,若是以后還遇到危險,屬下?lián)南麓问軅木褪侵?,屬下無能……”澤尹哽咽的開口,。
宮陌拍拍他的腦袋,安慰道:“那么多人你估摸著殺了三分之一,,居然還自責不夠強大,你說這話讓你那些下屬聽見不被氣死啊,,行了,,別哭了?!?p> 澤尹吸吸鼻子,,擦拭掉臉頰上的淚痕,“主,,這次是屬下疏忽,,屬下以后不會了?!?p> 宮陌點點頭:“嗯,,以后注意?!?p> “是,。”
“好了,,先休息吧,。”宮陌揉了揉眉心,,覺得有點困乏,。
澤尹應(yīng)了一聲,起身送宮陌回房這才回到自己房間,,關(guān)上門的時候,,澤尹露出一抹笑容,。
他從懷中摸出一節(jié)小小的翠綠玉竹,眼中閃爍著柔軟的光芒,,輕輕摩擦了片刻,,放回懷中。
“嘿嘿,,我是無可替代的……”他喃喃自語,,隨即翻身躺倒床上睡著了。
翌日早朝,,百官齊聚文德殿,,皇帝高坐龍椅上,俯瞰眾臣,。
大陳皇帝年紀已經(jīng)很大,,頭發(fā)花白,精神萎靡,,但目光犀利,,讓人畏懼三分,他的目光在群臣之間掃視一圈,,最終停在武將隊伍中間的一處空位,。
“宮愛卿不在?”
他開口,,聲音渾濁且沙啞,,讓人聽不真切。
站在右邊第一列的武將隊列里,,一名男子抱拳,,拱手道:“昨夜郊外出現(xiàn)命案,臣令宮副將前去查案,,加之昨夜暴雨侵襲來不及準備,,定是在路上誤了時間,望陛下恕罪,?!?p> 皇帝點了點頭,揮手道:“罷了,,宮愛卿平日操勞要事,,偶爾耽擱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眾愛卿還有何事要上奏的,?”
面對皇帝明目張膽的偏愛,,百官深知此意,并未做出觸霉頭的行為,紛紛低下頭不語,。
隨后再次開啟討論最近發(fā)生的重大政事,,一群人吵得如火如荼。
老國公見眾人不發(fā)言,,于是咳嗽一聲道:“啟稟陛下,,老臣今日上折子提議,立儲君一事宜盡快商榷,,不可再拖,。”
百官頓時豎起耳朵,。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文官隊列中的另一個中年男子,威嚴道:“林愛卿,,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