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人有悲歡離合
漫天風(fēng)雪肆虐西北邊疆,,獵獵北風(fēng)敲打著窗欞,陰森森地呼嘯著不停,。
馬稷山突然從夢中驚坐起,后背已是汗涔涔,,想起夢里發(fā)生的場景,,難免心有余悸。
他張了張嘴,,頓覺口干舌燥,,便起身去倒水喝,走到桌前點燃燭燈,,一張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嚇得他渾身一抖,手中火折子掉落地上,。
“你,,你是誰?”
而后突然察覺不對,,準(zhǔn)備朝外大喊,,脖頸間倏然一股寒意。
來人手里握著匕首,,毫不客氣地橫在他脖子上,,滿眼狠厲:“不想活的話,盡管大聲喊,,最好把所有人都喊過來,,讓他們親眼看看馬將軍是如何慘死的?!?p> 馬稷山是何等貪生怕死之輩,,哪敢再動分毫。
“好.......好漢,,不........英雄,,只要你不殺我,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真的,!”
“好啊,。”
話音剛落,,馬稷山還來不及高興,,一根繩索結(jié)結(jié)實實地禁錮住他的脖頸,另一頭只需用力一扯,,便能將他活活勒死,,那人一腳踩在案上,彎下腰來睨他,,面色陰測測十分可怖,。
馬稷山當(dāng)即舉起雙手,撲通跪下:“饒命啊英雄,,埋伏你們不是我的主意,,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想報仇,,千萬別找我,。”
對方不言語,,他又想起:“我知道你的同伴關(guān)在哪里,,只要你答應(yīng)不殺我,我可以偷偷放了他們,。”
“呵呵.......”
他不知道此人在笑什么,,心里害怕極了,,只一個勁的求饒。
那人把玩著匕首,,不時瞄準(zhǔn)他的命門,,見他渾身瑟瑟發(fā)抖,才滿意地拿開,,往復(fù)幾次,,他就快要嚇暈過去了。
他的聲音顫抖著詢問:“你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掀了掀眼皮,,慢斯條理地收起匕首,方才開口:“你是東宮的狗,,可我們是東宮的敵人,,要殺一條狗易如反掌......呵呵,太子入主東宮,,想必有你一番功勞,?!?p> 繩索一拉,馬稷山害怕地伸著脖子上前,。
“請坐,。”
他只得乖乖坐下,,案上是鋪陳開的宣紙,,筆架上架了筆,墨已研好,。
他不解問:“寫,,寫什么?”
“不急,,我有事問你,。”
那人手里拽著繩索,,沉聲道:“告訴我,,從一名小小士卒一躍成為弗城的守城將軍,馬將軍你......究竟立的是哪門子的‘大功’,?”
馬稷山驚恐地抬頭,,試圖從此人身上看出端倪:“你究竟是誰?”
下一瞬,,他便覺十分窒息,。
“說,我說,?!?p> 那人松了手,他如見天日地喘著大氣:“我沒做什么,,只是偶爾往宮里傳些消息,,殿下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p> 他也沒想到,殿下居然對他這么好,,將他升為守城將軍,。
“如果我沒猜錯,你也曾為董將軍效力吧,,將軍真的不是我害死的,,陛下早就對他心生忌憚,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只是......”
繩索一緊,,他便又精神了,。
“是殿下,殿下.......殿下收買了我,,讓我做線人傳遞消息,,但凡對董將軍不利的消息,都可添油加醋地以密信傳至盛華殿,,不過通常沒有不利的......殿下便讓我胡編亂造,,他說反正沒人知道真假,陛下看到了,,必然愈發(fā)忌憚董將軍.......還有,,軍營出現(xiàn)大規(guī)模染病死亡事故那次,也是殿下派人故意做的,,就是為了讓陛下對董將軍更為不滿,。”
黑眸愈發(fā)冷冽,,瞳孔里一片腥紅:“京城圍殺一事呢,?”
“也是殿下做的!”
人人閉口不敢談及此事,,只怕牽連自身,,馬稷山當(dāng)即表示:“此事當(dāng)真與我無關(guān),我也不知殿下會如此決絕,,他只讓我借口留在京中,,繼續(xù)往宮里傳遞消息,誰知突然就......我以為殿下不會如此......”
“據(jù)我所知,,太子與董將軍交好,,世人都說,圍殺一事,,乃陛下之令,太子不得已而為之,,而你卻在此處加以構(gòu)陷,,馬將軍,你可要想好了再說啊,?!?p> 馬稷山一臉篤定:“我對天發(fā)誓,絕無半句虛言,,陛下雖忌憚,,卻還未起殺心,是太子殿下偷偷派人進行圍殺,,然后帶著一堆董將軍勾結(jié)外黨的證據(jù)去向陛下請罪,,陛下在朝堂之上故作大怒,,自然引得群臣為殿下說話,這樣一來,,董將軍叛賊的罪名落實,,殿下也立了大功?!?p> 攥著繩索的手冰涼無比,,良久后。
“寫,?!?p> 馬稷山愣了片刻,才又重新提筆,,心中忐忑不安,,眼前這人,到底是何來歷,?看面相,,年紀(jì)該是二十上下,莫非,,他真的是當(dāng)年被圍殺的人的后代,?
此人武功定是不弱,眼里的怒意非常明顯,,最好是順從,,千萬不能激怒了他。
“寫什么,?”馬稷山問,。
那人冷冷睨來:“陳罪書?!?p> 畫面突然一轉(zhuǎn),,馬稷山被吊在房梁之上,已然沒了生氣,,腳下的凳子往一側(cè)傾斜著,,凳子腿上泛著絲絲銀光,銀光一直延續(xù)至窗邊,,窗邊置了一盞燭臺,,火舌舔舐著銀絲。
銀絲乃特殊材料制成,,需一刻鐘時辰才能燒出裂縫,,屆時,整根銀絲便會消失殆盡,。
哐當(dāng),。
蕭玉從夢里驚醒,,望著正在院子里閑庭信步的孟溪元,才想起自己看書時,,不小心在躺椅上睡著了,。
悄然抹去眼角的淚,縱身躍上房檐,,任由冷風(fēng)吹干她身上的汗液,。
孟溪元皺著眉頭瞧她:“你這是在做什么?”
她道:“有些悶熱,,上來吹吹風(fēng),。”
孟溪元抿了抿嘴,,剛想說這么冷的天,,視線突然落在躺椅上,才想起她睡著時,,他給抱來了三床厚褥子將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蓋住,。
為了不讓幾個徒弟太閑,四處闖禍讓他心煩,,玄真子便吩咐下去,,各自研習(xí)一套教學(xué)方式,開春后下山去招攬生源,,青龍派不能再繼續(xù)大隱隱于江湖,。
作為年紀(jì)做小資歷最低的小師妹,蕭玉的任務(wù)就是陪師父喝喝茶下下棋,,楚老頭和三師伯總是說她棋品差,,可師父卻不會,反而變著法地夸她機靈,。
她頓時便對下棋有了莫大的興致,,三日后,師父對外稱病,,不見人,。
因為這事,三個師兄嘲笑她好一陣,,她不動聲色地拿出逍遙劍,所有人頓時安靜了,。
轉(zhuǎn)眼到了初六,。
蕭玉剛進門,還未道明來意,,玄真子突然問她:“想好了,?”
她怔了怔,,機械般地點頭。
玄真子亦點了點頭,,又問:“打算何時離開,?”
她如實道:“今日?!?p> 音落,,她聽見師父長長一聲嘆息,故作輕松道:“今日是初六,,大年初六送瘟神,,明日,你還是明日再走......明日再動身也不遲,?!?p> 不知怎的,她只覺胸口堵得慌,,所有的情緒匯聚成兩行滾燙的熱淚,。
她彎腰屈膝,哽咽跪拜:“這四年來,,多謝師父悉心教導(dǎo),,徒兒心懷感激,以后無論身在何處,,永生永世不會忘記師父的大恩大德,。”
玄真子背過身去,,眼眶亦是濕潤,。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魚兒,為師祝你,,得償所愿,。”
她咬著唇,,淚眼朦朧:“徒兒多謝師父,。”
玄真子擺了擺手:“去吧,?!?p> 她虔誠三叩,而后默默起身離開。
自她回來,,師父早就察覺端倪,,她也終于明白,那日師父為何逼著她馴服逍遙劍,,京城那么危險的地方,,有逍遙護身,真到了危急時刻,,還能有一線生機,。
山里霧重,天灰蒙蒙時她便出了門,,她打算悄然離開,。
濃霧里,孟溪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她驚訝地擰了擰眉,,扯出一抹笑來,轉(zhuǎn)移話題:“孟師兄,,起這么早?。俊?p> 孟溪元突然伸手,,將她藏在身后的行囊接了過去,。
“師兄......”
“我送你下山?!?p> 他的語氣平淡無端倪,,她卻聽得鼻頭一陣發(fā)酸。
“多謝孟師兄,?!?p> 孤云早就在山腳下等著,見她出現(xiàn),,興奮地踏踏上前,,她上前去撫摸孤云,扭頭對孟溪元說:“多謝師兄送我下山,?!?p> “不謝?!?p> 孟溪元將行囊遞了過去,,她順手栓在馬背上,拍了拍孤云,,然后突然轉(zhuǎn)身朝著孟溪元彎腰行禮,,孟溪元張了張嘴,,她已翻身上馬。
“孟師兄,,就此別過?!?p> “等等,!”
孟溪元快速上前,對上她疑惑的眸子,,他深深道:“你以前說過,,只要我替你在大師兄面前保守你詐死的秘密,若我有所求,,你都會答應(yīng),。”
她想了片刻,,才想起這事來,。
“師兄需要我做什么?”
“活著,!”
孟溪元鄭重地重復(fù)道:“我要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