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亦是棋子
亥時,,皇宮內(nèi)皆已寂靜唯獨滿堂燈火的東宮。
“她這是瘋了,?”
顧崇坐在榻沿手肘撐在膝蓋上,,掌中的酒盞搖搖晃晃,視線卻十分清明,。
“回殿下,,卑職見到她時正被人伢子毆打,,說是偷了主人家東西,,主人家不要的,,害他砸手里賠了銀錢,。”
聞言,,顧崇擰著眉,,有些不耐煩地起身下來。揮揮手屏退了侍從,。
今日這事,,他趁著母后甚少過問他,也沒有派張戈看著他,,便私下買通了兵部的人幫忙調(diào)查,。
從坤寧宮那日過后他便起了疑心,,幼時的流言他從未當(dāng)真過,只覺那是旁人羨慕嫉妒母后,,所以離間他們母子,。
如今看來并非空穴來風(fēng),。
顧崇身形晃了晃,,行至老婦人前停住,,抬腳便是用力一踹,。
“看著孤,,孤問你可見過孤?”
老宮女瑟縮著將臉埋進(jìn)臂彎里,,渾身充滿著抗拒之色,,除了方才進(jìn)門的不是我,,就再也沒開過口,。
頓了頓,,顧崇換了個問話的方式:“余大姑娘可生產(chǎn)了?聽說是個男嬰……”
沒成想這話音剛落,,老宮女頓時彈跳起來,,抖如篩糠般磕頭,嘴里更是念念有詞,。
“太夫人,!太夫人饒過奴婢吧!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沒見過,!”
老宮女連連磕頭,像是見到了索命的厲鬼似的,,突然之間,,她干枯粗糙的雙手一下子抓住顧崇的衣擺。
“別殺我,!別殺我!奴婢保證干干凈凈,,沒有人會知道的……沒有人會知道……”
顧崇被她拽的穩(wěn)不住身形,,半晌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霎時沒了耐心,,一腳踹開老宮女,。
“孤讓你說清楚!當(dāng)年皇后生產(chǎn)的來龍去脈,!不然,,這個東宮你怕是出不去,!”
“死了,!都死了,!無人知曉是死嬰的,,無人知曉的!奴婢也不會說的,!不會說的!”
顧崇酒盞一丟,,揪著她的衣領(lǐng)惡狠狠道:“說清楚,!誰死了?”
老宮女一聽他的逼問,,雙眼瞳孔睜大,,驚恐地抬手“噓”了一聲。
“太夫人派奴婢過來,,就是為了幫助皇后的,,皇后產(chǎn)下死嬰不能讓別人知曉,,不能說,!不能說,!蘭芝一家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死了,!”
“孩子,!孩子調(diào)換了,!殿下的身世不會有人知曉的,,不會有人知曉的……”
聞言,,顧崇比她更加驚心,,這個驚濤駭浪般的消息讓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五官扭曲地捏緊了老宮女衣領(lǐng),,老宮女被絞得面目猙獰。
“誰的孩子,!快說!快說誰的孩子調(diào)換了,!”
“咳,,蘭芝是太子殿下生母,太夫人貼身侍婢,,娘娘和蘭芝同時生產(chǎn),娘娘產(chǎn)下死嬰……所以……所以太夫人讓蘭芝……”
“說??!快說!”
聲音越來越小,,驚懼之下,,因為窒息老宮女口吐白沫,兩眼一翻便倒在地上,,再也問不出什么,。
誠然,,他存有私心、他是不信的,,只當(dāng)母后氣自己惹事,。而今親口聽到接生宮人的證詞,,他才理清了所有事。
這個老宮女是皇后母家的人,,從潛邸時就派來輔佐皇后,皇后誕下死嬰,,自己也是婢女所生……
越想顧崇越恐慌,,若他真的不是皇后嫡子,而是王府中卑賤的婢女所生,,那親身父親必定也是……
這些事一旦被人知曉,,沒了皇后的支持,,那他的太子之位,,周家,、任家的支持也都將化為泡影,更別說現(xiàn)在嘉瑞貴妃還懷了皇子,。
這一切都將不復(fù)存在,,他必須保住自己。
幸而他當(dāng)初的決定是對的,,看著別的皇妃殺了幼弟,、致使皇兄瘋魔,如今皇后膝下只有自己,,必須牢牢抓住機會。
老宮女被人帶了下去,,臨走時顧崇吩咐看管起來,。
顧崇似清明似茫然,他走回榻邊拿起一旁桌上的酒壺,,抬首一揚盡數(shù)送進(jìn)了口中,,來不及咽下的則順著脖子流了出來。
酒水下肚,,仿佛讓他清醒了幾分,,眸子中有著不見底的殺意。
殺意來源于自我的防備,,眼下母后只有自己,他還是安全的,但以后呢,?若以后有了更合適的人選,,亦或者母后又懷上龍?zhí)チ四兀?p> 母后雖常年禮佛,可她的心思叫人不輕易看懂,,他必須為自己留下后路,。屆時當(dāng)年生產(chǎn)之事便是最好的籌碼。
沒等到天明,,顧崇便差人將備好的東西送到了承乾宮,。
母后眼皮子底下,,他不能親自過去見,,任家他也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
嘉瑞貴妃懷了龍?zhí)?,他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搭上嘉瑞貴妃這條路,求的一個暫時的合作,。
東宮也有女人孕有數(shù)月,,但顧崇心里知道的,,這個孩子生出來定會被母后帶去撫養(yǎng),。
思及此,,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自己這一生終將作為棋子而活、自己的孩子也難逃宿命。
……
寒月殿內(nèi),,榻上的顧卿閉目躺著,。
自回來以后,寒月殿的陳設(shè)依舊如同以往,,皇帝也從未吩咐人換新,,只有派宮人來細(xì)細(xì)打掃過。
殿內(nèi)的宮侍除了幾人是內(nèi)務(wù)府分來的,,余下皆是皇后分派過來的人,。
“殿下,該喝藥了,?!?p> 宮女從外推門而入,顧卿床榻旁的侍女見狀連忙扶他起來,。
少年面色雖蒼白不已,,然而看得出來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
外來的宮女將藥端近前,,眼看著顧卿一勺一勺喝下去見了碗底,,又故意逗留了一會兒才離去,。
待宮女出去后,顧卿床榻旁的女官才立即跪下,。
“主上,當(dāng)真要日日如此嗎,?屬下去殺了她便是,。”
細(xì)細(xì)一看,,這女官不就是在寺廟暗道,、酒樓內(nèi)跟著的女掌柜。
顧卿盤腿而坐,,雙手捏訣點在自己腹部,,而后往上,將方才吃進(jìn)去的湯藥全數(shù)吐了出來,。
“我不記得你有這么蠢,。”
淡淡一句話,,跪著的女人瞬間便明白,,顧卿知曉她的心意,但眼下皇后派來的人不能除,,還未到時機。她雖不懂何為時機,,卻也懂主上的辛苦謀劃,。
“是屬下愚鈍?!?p> “交代風(fēng)影的事怎么樣了,?”
“風(fēng)影來信,沈小姐的病已經(jīng)痊愈,,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只不過周家的人倒是在沈小姐病中日日都去,。”
這時,,顧卿才抬了抬眼皮,,眸中寒光聚集。
他就不該聽寶貝小姐的話,,早早除了該多好,,免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