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池水
燎云殿內(nèi)。
“小白毛?”
斑斕的星光傾灑在床邊,,膚白如玉雕般的少年緊閉著雙眼,,雖是在睡夢中,,卻仍然皺著眉,。
“怎么還在發(fā)熱,,難不成我的療愈術(shù)退步了,?”
奚岄坐在床沿,,托著下巴盯著熟睡的北溟熠,,頗有些發(fā)愁。
他此時唇色蒼白如紙,,身上的外傷雖已經(jīng)悉數(shù)治好了,,可身體卻依舊虛弱得很。
他幾乎毫無靈力,,又受了蒼梧那樣致命的一擊,,可得修養(yǎng)好一陣子了。
“你最好快點醒過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編故事來狡辯?!?p> 奚岄伸手掐了一把他白嫩的臉頰,,被騙這么長時間,確實有點生氣,。
虧她還滿心期待,,想著她的小靈獸肯定是個可愛嘴甜的小孩,沒想到竟然直接搖身一變,,變成大高個小伙子,。
這不知不覺間,都不知道被占了多少便宜,,等他的傷好全了,,可得全部討回來。
譬如讓他把整個天境,,所有池塘里的葉子都撈干凈,。
奚岄呆呆地看著少年熟睡的容顏,掐著他臉頰的手松開,。
她鬼使神差地偏移了點位置,,隔空描摹了一遍他的眉眼,然后將他緊皺著的眉頭輕輕撫平,。
帶些許稚氣的臉,,卻偏偏生著這樣英氣的眉毛。
雖說小靈獸毛茸茸的也很可愛,,但的確是化為人形更好看些,。
奚岄想著,不自覺地淺笑起來,忽然,,她的手指像觸電一般收回——不對,,在干什么!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奚岄你不能這樣他還是個孩子……孩子,?”
不對不對,,奚岄揉了揉眉心,看來這習慣暫時有些改不過來,,這模樣雖說是長得稚氣,,倒是和她年紀相仿。
罷了,,還是先想辦法把他的傷養(yǎng)好,,至于其他的等他醒來再問吧。
她此時心中的確有很多疑問,,包括他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來天境,。
還有那日怎么就闖入蒼梧上神的瀾羽殿去了,還越過結(jié)界上樹偷摘圣果,?
她微微蹙起眉,,只覺得心亂如麻,無論如何,,她絕不相信小白毛如蒼梧上神所說
——是妖族藏匿在天境的細作,。
“那不是你的……還給……”
北溟熠突然在夢中無意識地呢喃著,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輕笑一聲搖搖頭,,又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猛然發(fā)現(xiàn)——他全身正被若有似無的淡紅色光亮籠罩著,,整個人發(fā)燙得似乎要燒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雖然化了人形,,但小白毛到底是靈獸,,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全是我的知識盲區(qū)啊——”
奚岄眼底布滿了絕望,,努力保持鎮(zhèn)定,,先用些最尋常的辦法,拿冷水帕子給他降降溫,。
不如……去找菁枝師姐再幫幫忙,?
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小白毛身份特殊來歷不明,,師姐向來遠離糾紛,,還是別將她卷入此事之中了,。
當奚岄不知第幾次將帕子重新浸濕時,她看著盆中的水,,腦中突然靈光一現(xiàn):
“小白毛你是不是缺水了,?”
北溟熠是水性靈獸,受了如此重傷,,對他來說最好的療愈之地,應(yīng)該是在水中才是,。
可現(xiàn)下是去不了無妄海,,這燎云殿唯一水多的地方,也只能……
讓他在寒池中將養(yǎng)了,。
“沒辦法,,只有這條件了?!?p> 費了千辛萬苦,,奚岄終于將他帶到后院,安置在寒池水中,。
此處靈氣不夠盛,,她于是取下腰間的冰璃,將之化為一道法陣籠罩在寒池四周,。
有了冰璃的加持,,此處有水有靈氣,可以算得上是是簡易版的無妄海了,,肯定是絕佳的療養(yǎng)地,!
奚岄拍了拍手轉(zhuǎn)過身,頗為滿意道:“行了,,那你就在——小白毛,!”
她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北溟熠半邊身子浸在池水里,,腦袋軟綿綿地枕在手臂上,。
明明是睡著的,可身體卻無意識地顫抖著,,唇色被凍得發(fā)紫,。
完了——她怎么把這事忘了!
此時已入夜,,他平日里都無法獨自抵御這天境的寒氣,,更何況是泡在這寒池水中。
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會愧疚難當——
慌亂之中,,奚岄連忙也踩進水中,,將白得像紙一般的北溟熠緊緊抱住。
她的手掌附上他冷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盡可能地用她身上的仙氣為他抵御寒冷,。
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還是彌漫上心頭,她的手都控制不住發(fā)顫:
“喂你醒醒,!可得撐住了,,咱倆的賬還沒算完!”
寒池水面上泛著細碎的星光,,倒映著兩人互相依偎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奚岄抱著他,,漸漸疲憊得睡著了,。
突然間,北溟熠頭上的紅發(fā)竟然再次發(fā)出了奇異的光亮,。
緊接著一股淡紅色仙光鋪天蓋地般涌出,,纏繞在他周圍,又緩緩地注入他的身體,。
很快,,光亮盡數(shù)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一般,。
北溟熠的唇瓣稍微有了血色,,緊鎖的眉頭松開,無意識地靠在奚岄身上沉沉睡去,。
——
瀾羽殿,。
蒼梧坐在圣樹之下,背靠著樹干,,腳邊是一只粉白的靈兔,。
他用手輕輕摸著,眼神晦暗不明,,“你說,,奚岄為何這般護著那妖獸?”
他抬起手,,細細端詳著上面的傷口,,“她竟然為了救一只妖獸,出手傷我,?”
那時他本已快要將那妖獸殺死,,突然被一道的仙力中傷,才迫使他停了手,。
他回頭一看,,可偏偏來人是奚岄……
圣樹的結(jié)界之外,。
北溟熠癱倒在地,奄奄一息,,奚岄擋在他身前,,怒目圓睜地瞪著蒼梧厲聲道:
“蒼梧上神,你是要在天境隨意屠戮生靈嗎,!”
蒼梧愣了許久,,最后將流著血的手背在身后,眼中的殺戮與狠厲之色盡數(shù)斂去,。
他苦澀的扯著嘴角道:“不是的奚岄,,你誤會了……”
他努力將聲音放緩解釋道:“奚岄,你可知這妖獸聲稱是你的靈獸,,可他既無靈根也并非幼童,
他日日潛伏在你身邊,,今日更是到我這瀾羽殿來偷摘圣果,,他很可能是妖界潛伏的細作——”
“蒼梧上神?!?p> 奚岄冷冷出聲打斷他,。
“偷摘圣果之事我實在不知,還請上神贖罪,,至于其他,,就不勞煩上神憂心了——告辭?!?p> 他未說完的話再來不及開口,,就見奚岄將那妖獸護入懷中,將他視作瘟神鬼怪般遠離……
“不勞煩,?好一個不勞煩,。”
猛然間,,蒼梧攥緊了手,,用力到傷口又開始冒出點點血珠來,一滴一滴地,,落在靈兔雪白的毛發(fā)上,,鮮紅得扎眼。
但他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也不打算用仙術(shù)療愈傷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變得猙獰的傷口,眼底一片冰涼,。
他想起奚岄看向他的眼神,,只覺得心口發(fā)疼,。
那眼神,像極了當年屠魔之戰(zhàn)時,,她為了那魔尊之子求情時一般,,充滿了仇視與憤恨。
可明明那雙眼睛,,從前是含著笑看著他的,。
自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對著他笑過,,大多時候都是冷淡又疏離的,。
靈兔蜷縮在他腳邊,動也不敢動,,身體顫抖著蜷縮在一起,。
蒼梧忽然笑了起來,單手揪著靈兔的耳朵提起來,,笑得淡然又平靜,,柔聲道:
“你在瀾羽殿修行,也有數(shù)百年了吧,?”
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陰翳,,但很快隱去:“你靈根受損,再修煉百年也化不了人形,?!?p> “不如,我助你早點化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