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致遠看著漸漸熄滅的火光,,嘴角微勾,,面上是勢在必得的神色,。
第二日,早朝之后,,各級官員陸陸續(xù)續(xù)出了奉天殿,戶部尚書陳啟泰正與工部尚書走在最后,,兩人正說著今日早朝時廷議的汛期防控諸多事要,,剛下了漢白玉石階,便聽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陳尚書請留步,。”
陳啟泰聞聲回頭,,見是榮國公,,便與工部尚書告別了幾句,便在石階下等著方致遠,。
方致遠下了石階,,陳啟泰與他見禮,不卑不亢地道:“榮國公若是要詢問軍餉的事,,今次的預(yù)算還在兵部尚書那里,,并未到戶部?!?p> 朝中誰人不知兵部尚書是他方致遠的人,,軍餉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兵部尚書的預(yù)算奏書還在他的書案上放著了,。
偏這個油鹽不進的陳啟泰老是和他對著干,!
他眼底閃過一絲冷厲,面上卻不顯,,只是淺笑道:“并不是為此事,,聽說陳尚書還有一子并未成婚,不知可有婚配,?”
陳啟泰抬眼看向他,,見他面上帶著淺笑,也不知這只老狐貍在算計什么,,便答道:“幼子資質(zhì)鄙陋,,至今未有婚配,不知榮國公為何有此一問,?”
要是他沒記錯,,榮國公膝下并無子女,,他也不怕他算計自己兒子的婚事。
方致遠雙手攏在袖中,,仍是笑著輕聲道:“你戶部尚書的兒子怎會鄙陋,,他不是有個錢莊嗎,叫什么來著,?我這記性,,好像是叫通寶錢莊對吧,那可是在整個魏國都有分號的,,這么厲害的兒子,,怎么能說鄙陋了?!?p> 這老狐貍原來在這里等著他了,,哼,那也看他接不接招,。
陳啟泰面上一冷,,便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道;“榮國公,,在下幼子雖頑劣,,但也不至于與商人逐利,您這話里話外是在說我陳家不尊朝廷法度,?哼,,不就是為了軍需嘛,那也得是陛下來定奪,,在下可無權(quán)置喙,,若是榮國公還是不依不饒,我們到陛下面前去分說明白!”
陳啟泰在這里一嚷嚷,,引得還沒有走遠的百官紛紛回頭側(cè)目,,漸漸有了議論之聲。
按理說殿前爭吵可是會被殿前司的守將給驅(qū)逐的,,但現(xiàn)在都紛紛裝聾作啞,。
沒辦法,,戶部尚書隔三差五便會因銀錢的事與人在殿前爭執(zhí),,他們都習(xí)慣了,反正是個我錯了,,但下次我還敢的主,,陛下都沒說什么,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方致遠被他這一出給堵住了話頭,,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陳啟泰便手一抬,告辭而去,。
看著遠去的陳啟泰,,方致遠眼微垂,眼底盡是陰狠之色,,隨后攏著手,,也離開了石階處。
陳啟泰坐著轎子晃晃悠悠回了陳府,,便冷著張臉,,讓管家去把三少爺叫來書房。
他到了書房片刻,,管家便來回話,,說前些時日三少爺已經(jīng)順著運河南下游玩去了。
聞言,,坐在書案前的陳啟泰胡子都氣得翹了翹,,這小子能不能讓他少操點心!
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緒,,陳啟泰想了想剛才方致遠說的話,,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跟他說這些,那小子為陛下做事是放在明面上的事,,通寶錢莊相當于是他在幫陛下管著,,他今天提這一出,肯定有什么問題,!
他略想了想,,便提筆寫了封信,交給管家,,讓他盡快把信傳到三少爺?shù)氖稚稀?p> 揚州漸漸有了些夏日的暑熱,,碼頭上揮汗如雨的工人正卸著貨,好在東家是個心善的,,給每個人都備了解暑的湯水,。
秦戰(zhàn)手里抬著兩碗綠豆湯,穩(wěn)穩(wěn)地上了船,。
甲板上方書懷與一錦衣公子相對而坐,,秦戰(zhàn)將兩碗湯水放在二人面前。
錦衣公子陳鳳翎,,一手拿著折扇輕扇著,,一手端起綠豆湯喝了一大口,湯水冰涼甚是解暑,,大呼了聲痛快,,卻見方書懷慢條斯理地抬起碗,,慢慢喝著。
他嘿嘿笑了兩聲,,“這湯水不錯吧,,又便宜又解暑,還能讓工人們感激你,,這干活都能賣力幾分,。”
看他一副求表揚的神情,,他也不吝給了個大大的笑給他,,隨后示意秦戰(zhàn)將剛收到的信遞給他。
這小子是掉到錢眼里了,,看他看了他老子的信還能不能笑的出口,。
果然,陳鳳翎一打開信便看見是自家老爹的字,,開篇就把他罵了一通,,他擠眉弄眼的看完了第一張,翻到第二張時臉色一變,,瞬間正經(jīng)了起來,。
看完后,猛地站了起來,,揮舞著手里的信,,“我的婚事關(guān)他榮國公什么事啊,?”
方書懷嘴角抽了抽,,這小子會不會看重點。
“你要是覺得我是來跟你商量你的婚事的,,那你請便,,我先回去了?!?p> 方書懷放下手中的碗,,便打算起身下船。
陳鳳翎趕緊將人攔下,,又把放下的碗放到了方書懷的手里,,示意他繼續(xù)喝。
“按他的意思,,是想動通寶錢莊,,還是想動你?”
“最近錢莊可有什么異動,?”方書懷沉吟了片刻道,。
方致遠做事就像他行軍作戰(zhàn)一樣,喜歡迂回,,通寶錢莊估計不是他的目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事跟肖鐸有關(guān)。
但是他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了,?
“錢莊最近除了在邊防軍那一塊用的多些,,倒沒什么大事,資金流轉(zhuǎn)也沒有問題,,也沒有擠兌的現(xiàn)象,。”
陳鳳翎一條條分析下來,,確實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前段時日,他把肖鐸送到了我手里,?!?p> 陳鳳翎一驚,側(cè)頭看他,,見他表情諱莫如深,,便試探著問道:“你殺了他?”
方書懷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我不能殺嗎?”
陳鳳翎一噎,,有時候在他面前,,他總會忘記這個外表謙恭無害的書生,其實是個冷漠狠厲的帝王,。
但聽他這一說,,陳鳳翎松了一口氣,他要是真把人殺了,,只會回他兩個字,,殺了。
方書懷見他那表情,,便嘲諷一笑,。
陳鳳翎見他眼底明顯的譏諷之色,也不再這上頭多言,,又繼續(xù)說著錢莊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肖鐸與他這次的目的有關(guān)?”他將折扇在桌上的信上點了點,。
方書懷視線也停留在桌上的信紙上,,想不通他此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想通過通寶錢莊要達到什么目的,?
而且偏偏告訴的是陳啟泰,?
真的是跟軍需有關(guān)嗎?
“你和喬止上次的尾巴掃干凈了嗎,?”方書懷沉吟道,。
陳鳳翎想了想,雖然上次喬止不小心露了行蹤,,差點失了先機,,但他把人都處理掉了,現(xiàn)在留在邊防軍那邊的都是他的人,,可靠是毋庸置疑的,,至于送進去的那個女人,哎,,希望她看在喬止為她拼命的份上別出什么幺蛾子,。
“目前傳回來信息一切正常,都是按照計劃在進行著,?!?p> 方書懷將碗放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響,,陳鳳翎聞聲便抬眼向他看來,。
“你告訴喬止,黎陽的事了了,,我準許他帶那女人離開,,如果那個女人還活著的話?!?p> 陳鳳翎聽他語氣淡漠,,卻能感覺到他說的是真的,他們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不都是為了女人嗎,?
哎,,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啊,!
其實黎陽的事也不復(fù)雜,,黎陽是邊防重鎮(zhèn),又是邊防的軍需所在,,守城的將領(lǐng)是方致遠的心腹,,既貪財也貪色,這次送過去的女人便是早早訓(xùn)練出來的,狗血的是訓(xùn)練她的人正是喬止,,影子里最擅偽裝和偵查的人,,兩人日久生情,北上的途中相互試探,,表明了心意,,但是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效忠的主子得到想要的東西,。
守城的將領(lǐng)手里有往年貪墨和孝敬方致遠的銀錢往來的證據(jù),,那女人的目的就是找到證據(jù),但面對一個貪財好色的武將哪能全身而退了,,喬止心有不忍,,便想獨自去偷證據(jù),在要被發(fā)現(xiàn)之前那女人制止了他,,為了隱藏喬止的行蹤,,只能犧牲色相才保住了喬止,之后要做的事便與計劃一般無二了,。
只是喬止之后,,便有些自責,以至于回到揚州后,,差點在徐妙音面前露了馬腳,,被方書懷責罰……
“哎,都是為了女人??!你說你們一個兩個的?!?p> 方書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逾矩了?!?p> 見方書懷一副想要封上他嘴的表情,,他便見好就收,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方書懷看著不遠處的運河,,沉吟了片刻,“玉京那頭進展太慢了,,得盡快將人安插進去,,至于錢莊,你再查查這兩個月的賬有沒有問題,,把有問題的賬交給我,,還有,秦戰(zhàn)那邊最近可查到什么消息?”
陳鳳翎瞟了一眼一旁悶不吭聲站著的秦戰(zhàn),,這小子可真沉得住氣,。
“他帶著徐皎月在嶺南一帶出現(xiàn)過,不過,,你也知道他的本事,,要找到他不容易?!?p> 又是嶺南,?有什么信息從腦子里一閃而過,快的讓他來不及捕捉,。
“那就以嶺南為中心,,向四周再找找。好了,,我該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傳信給我?!?p> 方書懷起身,,帶著秦戰(zhàn)下了船。
看著越行越遠的馬車,,還有這人頭涌動的碼頭,,陳鳳翎不禁有些感慨,不知不覺他跟著他一路廝殺幫著他走上皇位,,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
猶記得他們第一次遇見也是在這個碼頭,他是剛到揚州來游玩的浪蕩公子,,他是幫著自己妻子來打理生意的贅婿,,他以為自己是徐家生意上的老主顧,他便順水推舟哄著他帶自己在揚州游玩,,不知不覺兩人倒結(jié)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他懂他海闊任魚躍的心境,也知他在經(jīng)商方面的天賦,,便承諾自己,,他會給他想要的一切,當時他還嘲笑他,,一個小小的贅婿如何來成全他,。
直到后來他一步步吞并掉徐家的家產(chǎn),成立了通寶錢莊,,在整個大魏都設(shè)立了點作為收集情報,,培養(yǎng)自己勢力的據(jù)點,,而他把這些交到了他的手里,那時的他才知道,,他是皇子肖麒,,他接近自己也是計劃的一部分,知道了又如何了,,他已經(jīng)下不了他這條賊船了,。
他曾經(jīng)以為的小小贅婿只用了一年的時間便達到了目的,利用徐家的家產(chǎn)謀事,,以及利用徐家家主的老丈人前太子太傅王宴清,,偽造了圣旨來成事,自然若不是他舅舅方致遠給他的助力,,他估計早就死在了先帝的清算之中,。
當然以肖麒的城府他也能做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只是他有些不能理解他舅舅對他的掌控欲,那種偏執(zhí)到幾乎病態(tài)的地步,,以至于現(xiàn)在他還要和他舅舅斗,,他都替他心累。
不過最可憐的應(yīng)該就是徐家了,,成了這甥舅兩斗法的犧牲品,,活著的一個失憶,一個失蹤,,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吶,!
陳鳳翎搖搖頭,感慨了一番,,便折扇一收,,也下了船,來都來了,,怎么能辜負這良辰美景,,美人如云的揚州城了!
他也不管身后跟著的尾巴,,反正一會兒就能收拾掉,,瀟瀟灑灑地往鬧市中去。
陳鳳翎要怎么玩兒,,方書懷從不過問,,他現(xiàn)在千頭萬緒,最在意的還是徐妙音,。
方書懷回到瀾音院時,,四周已掛上了燈,,暖紅的光投在回廊上,伴著微風輕輕晃動著,。
他有些散漫地走著,,心里還在琢磨著方致遠的目的是什么,不經(jīng)意抬眼,,見徐妙音坐在廊下,。
身旁的玉春給她打著扇,似是見著他過來了,,對她說著什么,,她便朝他看了過來,笑的溫婉,。
她又轉(zhuǎn)頭吩咐玉春,,這次他聽到了,她說:“去將牛乳拿來吧,?!?p> 說完站起身,娉娉婷婷地朝他走來,。
“怎么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還要我來迎你!”
她說著俏皮話,,手挽上他的胳臂,,挽著他往屋里走去。
兩人進屋,,剛坐上軟榻,,玉春便抬著托盤進來,上放了兩碗牛乳,,放在兩人面前,。
“牛乳補身安神,我著人放了蜂蜜,,口感綿蜜,,夫君快趁熱喝吧!”
她將手里的牛乳輕攪了攪,,便遞給了他,。
他接過,看了看她,,見她也抬起身前那碗,,喝了起來。
他看了看手里的牛乳,,抬手喝了起來,,一口氣喝完,,剛將碗放在小幾上,便見她笑著慢慢靠近自己,,手里拿著一張素色繡著薔薇花的絹帕幫他擦著嘴邊的乳白沫子,。
一股淡雅的香氣彌漫在鼻尖,這和她身上的香味一樣,。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見她朱唇輕啟,舌尖在她齒間若隱若現(xiàn),,那陣香氣便越發(fā)濃郁,,他突的抓住她還在幫他擦拭唇角的手。
一旁的玉春將小幾上的碗收走,,低笑著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內(nèi)室的門。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3-09-18/352b1fe928506ba5bf4e15b3be5445847DHHGVs2cEx5Ml3.jpg)
古幺幺
今天走走情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