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氣,但沒有放松警惕,慢慢地從蛇洞的洞口,,鉆進了甬道里,。在爬出去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這洞口邊緣有人工挖掘的痕跡。
難道這里已經(jīng)有灰八爺來過了?
所謂的灰八爺,其實說的就是盜墓賊,,灰八爺是北方的叫法。老爺子以前和我講過,,這盜墓的也有很多門道,,深究進去,也是一門絕技,,只不過現(xiàn)在盜墓分為南北兩派,。南方的我不了解,北方的墓葬主要在邙山一帶,,老爺子說過,邙山乃龍脈,,埋在那邊的帝王將相有上萬之多,。
自從開荒來了之后,村里多了很多生面孔,,混進來幾個灰八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眼下還是救人要緊,我來不及細思,,爬出洞口后,,輕手輕腳的走向王樂。
我沒把他叫醒,,而是解下他的鞋帶,,將他的手腳捆嚴實了,在脫下他的外套,,將他背起來之后固定在我的背上,。好在他身子瘦小,,背起來并不重。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大伯之前說過,,走陰蛇上了王樂的身,難保他醒來之后神志不清,,就像劉若蘭一樣,。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出此下策,。
剛把王樂背在身上,,我就聽到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扒拉土堆,。
屏息凝神,,我才發(fā)現(xiàn),聲音竟然是從蛇洞里傳出來的,,而且伴隨著一陣說話聲:
“他娘的,,好像有人來過?!?p> “該不會是那條蛇吧,?”
“你怕不是個哈麻批,老大都說了是有‘人’來過,!”
“那要是又遇到了那條蛇咋辦,?這回江仙人的弟子不在,咱們可沒辦法對付那條蛇哇,!”
“慫什么,?就算它再邪乎,也只是一條畜生而已,。與其擔(dān)心遇到蛇,,不如擔(dān)心遇到了人,咱們的窩子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都怪二哥,支鍋的時候溜進城里了,?!?p> “你他媽……”
“別吵吵了!事后我自然會罰老二,,現(xiàn)在正事要緊,!”
“等等,老大,里頭好像有光亮……”
聽到這話,,我心里一驚,,連忙將火折子蓋上。
聽這伙人說的話,,應(yīng)該就是盜墓賊,。可奇怪的是,,這群人的口音像是南方的,,應(yīng)該不是北方人。一伙南方的盜墓賊,,怎么就跑到北方來刨食了,?
而且,其中一個人提到了‘江仙人的弟子’,,他們該不會是和那個勞什子江仙人是一伙的吧,?
北方的灰八爺兇悍,要是盜墓時被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就要殺人滅口,。想來南方的盜墓賊也好不到哪里去,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和江仙人有聯(lián)系,,跟我算是半個仇家。
但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這伙人應(yīng)該是認識‘江仙人’的,,江仙人的弟子還幫他們驅(qū)趕走陰蛇,,那他們肯定是知道江仙人的身份。只要從他們口里問出來,,沒準(zhǔn)能找那個江仙人報仇……
但這些事對于我來說還是太遙遠了,,眼下還是保命要緊。
好在過來之前,,我和大伯預(yù)料到可能會有危險,他帶了刀,,而我?guī)Я藙⑷籼m的牌位,,就背在腰上。
我回想老爺子教我的粗淺的馭鬼術(shù),,手中掐訣,,低聲喃喃念咒道:“五星鎮(zhèn)彩,光照玄冥,。千神萬圣,,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
一開始沒什么反應(yīng),,直至我咬破中指,,散出一絲血腥味之后,我背上才有一絲絲陰氣溢出,。因為四周黑暗,,所以我也看不見具體情況,只感覺有一陣清風(fēng)掠過我的中指,,像是被抽血了一樣,,中指變得有些無力起來。
碑王的氣息剛一泄露出來,,就聽到外面有一陣驚慌的聲音傳來:
“燈滅了,,燈滅了!雞鳴燈滅不摸金,,底下怕是有臟東西,!”
“老大,要不咱們先等等,,看看情況,?”
“確實有點問題……”
聽到這番話,我頓時松了口氣,,要是不見血,,那自然是好的,免得又起什么爭端仇怨,。
正當(dāng)我以為外面的人被唬住了的時候,,我背上的王樂忽然咳嗽了兩聲,悠悠轉(zhuǎn)醒:“唔……我這是在哪,?啊,,什么東西,這么硌人,!”
我當(dāng)然知道王樂說的是我腰背上的牌位,,心里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外面的人一聽到王樂的說話聲,當(dāng)即驚呼道:
“有人,!”
就這么兩個字,,之后再沒有其它說話聲傳來。
我連忙捂住了王樂的嘴,讓他別說話,,卻不料洞口還是傳來了一陣爬行聲,,外面的那些人還是被引進來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裝了,,有碑王在身邊,我也不怵幾個灰八爺,,干脆就再次吹亮了火折子,。
有了光亮,我這才能看到碑王現(xiàn)在的模樣,,比之前更加駭人,,就像是一團被頭發(fā)絲纏住的腦袋,靜靜的趴在我的右肩膀上,。
而王樂的腦袋,,就趴在我的左肩膀上。
我壓低聲音和王樂說道:“別出聲,!你被走陰蛇上了身,,進了這蛇洞。我下來救你,,正好遇到幾個灰八爺……也就是盜墓賊,。咱們不用慌,拖住一時半刻,,我大伯就會帶著我爺爺趕過來,!”
王樂連忙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jīng)聽懂了,,我這才放開了手,,將他從背上放了下來,順帶解開了鞋帶,。
剛松開王樂,,就看到蛇洞的洞口探出一個腦袋。
那人臉圓圓的,,眼睛就像是彌勒佛一樣,,只有一條縫,偶爾有一抹精光流逝,。在看到我和王樂之后,,他低頭喊了一嗓子:“老大,就一滿哥和一個崽伢子,!”
“進去再說!”蛇洞深處又傳來喊聲。
我和王樂都不敢輕舉妄動,,如果能商量那就最好,,實在不行我就只能讓碑王殺人。碑王殺的人多了,,煞氣也會變重,,以后我驅(qū)使其它小鬼也會更加稱心如意。
很快,,就有三個中年人從蛇洞爬進了甬道,。
為首的是一個圓臉漢子,個子特別矮,,還沒到我腰那么高,;其次是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漢子,他好像瞎了一只眼,,左眼有一道駭人的刀疤,,從眉骨一直劃向臉頰;最后就是一個瘦高個,,留著八字胡,,看起來就像是話本里的師爺。
他們都穿著灰白短襖,,手上拿著蠟燭和形狀怪異的鏟子,,腰間別著麻袋。
獨眼絡(luò)腮胡像是為首的老大,,他瞇著眼睛打量我和王樂半晌,,這才吐出兩個字:“活人?!?p>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王樂膽子小,,已經(jīng)縮在了我身后,。
瘦高個眼珠子一轉(zhuǎn),臉頓時陰沉下來,,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老大,,要不干脆……”
見狀,我也皺起了眉頭,。
碑王猛地從我身上竄起,,撲向瘦高個,纏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瘦高個雙眼翻白,,癱坐在地上,發(fā)出可怖的咯咯聲,,五指拼命的撓自己的脖子,,撓出了一道道血痕!
絡(luò)腮胡和圓臉漢子嚇了一跳,,紛紛從腰間掏出王八盒子,,將槍口對準(zhǔn)了我。
我沒想到他們有槍,,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我低喝道:“誰開槍誰死!,!”
絡(luò)腮胡和圓臉漢子顯然被鎮(zhèn)住了,,他們沒開陰眼,看不到碑王,,所以更加忌憚,。而我也怕他倆不小心走火,在這狹窄的甬道開槍,,躲都沒地方躲,,必死無疑!
“小兄弟,,我們沒有惡意,!”
絡(luò)腮胡反應(yīng)最快,連忙將槍口下垂,,但卻沒有放下槍,,而且他身旁的圓臉漢子也沒有移開槍口。
但我要的就是這個態(tài)度,,只要能談,,那就一切好說。如果我讓碑王弄死了這個瘦高個,,絡(luò)腮胡和圓臉漢子肯定也會拼命,,到時候一開槍,生死難料,。
于是我收回了碑王,,讓她再次趴在我的肩膀上,盡管身邊繚繞著一陣陣陰氣,,但我此時卻因此有安全感,。
瘦高個這才恢復(fù)正常,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嘔出了不少胃液,。
絡(luò)腮胡露出忌憚的神情,沉著臉問道:“春點開不開,?”
這是江湖黑話,,意思就是問我會不會說行話。春點開,,就是會說;春點不開,,就是不會說,;春點半開,就是半通不通,。
“半開,。”我如實說道:“不整這些彎彎繞繞,,你讓我倆走,,就當(dāng)咱們沒見過?!?p> 絡(luò)腮胡擠出一絲假笑,,狀似爽朗的說道:“能碰面就是有緣分,我吳阿平最喜歡交朋友,。敢問這位小兄弟怎么稱呼,?”
看來不盤清楚身份,這伙人是不會放我們出去的,,我只能搬出王家:“免貴姓王,,王家大弟馬?!?p> 圓臉漢子和絡(luò)腮胡面面相覷,,顯然十分驚訝。瘦高個咳嗽兩聲,,這才站了起來,,咕噥了一句:“難怪身上這么重的寒氣?!?p> 圓臉漢子道:“可不是,,叫人瘆得慌?!?p> 絡(luò)腮胡低喝:“閉嘴,。”
隨后,,他又問我道:“王家人……來這做什么,?”
“我也沒問你們來這做什么,。”我說道:“爽利點,,放不放,,一句話!”
絡(luò)腮胡連忙打圓場,,說道:“小兄弟真急躁,。不是咱們不放,是現(xiàn)在不太方便,,要不你跟咱們走一趟,,分你一場富貴,到時候我再帶你們一起出去,?”
我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明白絡(luò)腮胡為什么不肯放我們走:“怕我們出去告密?又或者是怕我們把這件事捅出去,?”
“呃,,小兄弟快人快語……”
他還沒說完,我就打斷道:“你盜的又不是王家的祖墳,,我有什么好說的,?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你走你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聽到這話,,絡(luò)腮胡還沒啥反應(yīng),,圓臉漢子和瘦高個倒是先變了臉色:“糟了,老大,,被他發(fā)現(xiàn)了,!”
絡(luò)腮胡反手就給瘦高個一巴掌:“你個憨批麻瓜,你不說他就不知道??!”
看他樣子是真動怒了,這一嗓子吼得甬道內(nèi)不停地回響,,瘦高個也被打得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臉上腫了半塊。
我心想這三人也太不專業(yè)了吧,,看著就像是一伙蟊賊,,一點都不像是老爺子說的那些身懷絕技的盜墓賊。
而且我也暗自心驚,,這里竟然是王家的祖墳,,我怎么不知道王家哪個祖宗有這么大的家業(yè),?以前也從來沒有聽老爺子提起過。
沒來由的,,我想起了拘魂瓶里的清風(fēng)仙,。
這墓穴莫非和它有關(guān)系?
眼下,,我來不及多想,,只能說道:“呃,我也可以當(dāng)作沒聽見,?!?p> 絡(luò)腮胡并不好糊弄,他搖了搖頭,,說道:“小兄弟,蓋子都已經(jīng)揭開了,,咱們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現(xiàn)在你們走不了,,要闖也行,,各憑本事,咱們?nèi)值芗热桓蚁露?,就已?jīng)做好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準(zhǔn)備了,。”
所謂的下斗,,就是下墓穴盜墓,。
我嘆了口氣,反問道:“那你想怎樣,?”
絡(luò)腮胡沉吟半晌,,說道:“還是我方才說的,你跟我們走一趟,,東西拿到手,,咱們就各奔東西。你是告密也好,,是叫人也罷,,都跟我們沒關(guān)系?!?p> 聽到這番話,,我有些驚訝。
絡(luò)腮胡既然敢說這話,,說明他有自信出去之后不會被抓到,。
又或許,,他有自信在墓室里毫發(fā)無傷的弄死我和王樂。
我猶不死心,,勸說道:“我出去后必定守口如瓶,,這事跟我沒半點關(guān)系,你我當(dāng)作未曾見過就好……”
絡(luò)腮胡還是搖頭:“我信不過,,也不敢把身家性命放在你一張嘴上,。”
這年頭,,倒賣文物抓著了可是要判重刑的,,更別提在這種偏僻鄉(xiāng)村里,刨人祖墳,,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很有可能在群情激憤之下被活活打死。
說到底,,灰八爺還是下九流的營生,,見不得光。
“我要是不答應(yīng)呢,?”我陰沉下臉來,。
絡(luò)腮胡沒說話,但他們?nèi)硕紝ξ遗e起了槍口,。就算碑王能把他們殺光,,但我和王樂八成也會被射死。仔細一算,,劃不來,。
實在不行,再拖延一會時間,,等大伯帶老爺子過來,。和絡(luò)腮胡等人深入墓穴是下下之選,最好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
想到這,,我就擠出幾分笑容,和絡(luò)腮胡東扯西扯,,但就是不說答應(yīng),,但也不說不答應(yīng),顧左右而言它,。
絡(luò)腮胡雖然很不耐煩,,但因為忌憚,也只能耐著性子和我扯皮。
原以為能就這樣撐到老爺子過來,,卻不料沒過幾分鐘,,絡(luò)腮胡就看破了我的小算盤:“小兄弟,別拖延時間了,。你之前說的那句話原樣奉還:爽利點,,答不答應(yīng),一句話,!”
說著,,他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在這種狹窄的環(huán)境不好和他們起沖突,,無奈之下,,我只能同意。
但既然要同行,,如何走,,又是一個問題。
讓我和王樂肚子走在前面,,絕不可能,,天知道墓穴里面有什么危險。像這種大墓,,肯定都是異常兇險,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命,。
但讓我和王樂走在后面,,也不行,絡(luò)腮胡肯定不放心把后背交給我,,也擔(dān)心我會逃跑,。
左右一合計,干脆就讓我和王樂走中間,,瘦高個和圓臉漢子走前面,,絡(luò)腮胡獨自一人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