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壤在祁鶴掌心泛著血光,，席雁的指尖剛觸及那抹溫?zé)?，整座客棧突然被冰霜覆蓋。檐角風(fēng)鈴凝成冰棱,，她看見九歲的自己蜷縮在冷宮角落,，母親褪色的舞衣蓋在身上像片將熄的蝶翅,。

　　“涪兒,。“記憶里的母親掰開她凍僵的手指,，把一枚玉玨塞進(jìn)掌心時的溫度,，與此刻息壤的灼熱驚人相似，那是母親最后值錢的物什,。席雁突然劇烈干嘔,，吐出大塊帶冰碴的血——那不是今早的茶水，是昀和十五年咽下的雪,。

　　郝秋的指尖點(diǎn)在她的手腕：“想起來了嗎,？你母親咽氣前，往你嘴里塞了顆鮫人淚,。當(dāng)然很明顯,，她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只以為是個普通的靈藥,?！爱吘够蕦m中也不乏煉藥師，而妃子們最是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這些丹藥自然也不能例外,。黑霧順著經(jīng)脈游走，撕開識海里塵封的封印,。冰層碎裂聲震耳欲聾,，席雁看見“外公“枯槁的手按在自己天靈蓋，本該清除記憶的洗髓術(shù),，卻在觸碰到虎符時扭曲成篡改術(shù)式,。

　　當(dāng)時只揭開一角的記憶，此刻徹底沒了掩飾,，赤裸裸的展示在席雁眼前,。

　　祁鶴的沙粒在窗欞結(jié)成星圖：“寅時三刻，奎宿犯沖——難怪這些年總找不到孚澤國的龍脈,?！八讣鈴椩谙⑷辣砻?，血紋竟與席雁掌紋重疊，“原來不是染血,，是認(rèn)主,。“

　　記憶如附骨之疽啃噬神經(jīng),。席雁看見承露殿的琉璃瓦在雪地里泛著青光,，玉貴儀的金護(hù)甲掀翻炭盆，火星濺在母親背上烙出梅花印,?！安贿^是個暖床的玩意兒?！芭说睦湫εc蛟吟重合,，“真當(dāng)生下子嗣就能飛上枝頭？“

　　某個雪夜,，呼嘯的風(fēng)幾乎要將人吞沒,。

　　那天一個太監(jiān)將母親踹翻在地，惡心的東西也并不直接打人,，而是掐母子二人渾身是青紫色的印子,。

　　母親蜷縮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猛然坐起,，突然掐住她肩膀，指甲陷進(jìn)皮肉：“憑什么我們活得甚至不如螻蟻,？,！“曾經(jīng)溫婉的眉眼被怨恨侵蝕，“去找你外公,，他欠我們母女一條命,！“

　　客棧地面浮現(xiàn)出霜花圖騰。郝秋突然拽著席雁后撤,，她們方才站立處鉆出冰錐——竟是記憶實(shí)體化的殺機(jī),。祁鶴瞇起眼：“洗憶術(shù)里摻了離魂咒，你外公不是要保護(hù)你,，是要把這份怨恨煉成兵器,。“

　　看著席雁身上涌出的劇烈情感,，郝秋半瞇著眸子露出一絲饜足,。

　　深海方向傳來鐘鳴，席雁腰間的令牌突然浮空,。黛璋的傳訊符在冰霧中燃燒：“首席,，我們長老們在虺蛟顱骨發(fā)現(xiàn)前朝地宮遺址,，祭壇上......有與你很相似的畫像?！?p>　　孚澤在虎符失竊以后,，就重新選址，建立了新的宮殿,，皇上也退位,，成為了太上皇。

　　畫像中穿舞袍的少女手握玉玨,，額間朱砂卻比現(xiàn)在多出三瓣,，正是一個起舞的姿勢。

　　郝秋突然輕笑：“原來如此,，你母親不是普通舞姬,?！八讣馓糸_席雁衣領(lǐng),，鎖骨下的鱗狀胎記正在滲血，“三百年前被斬的涇河龍女,，左肩也有這樣的逆鱗,。“

　　“你的母親,，甚至是你的外祖母,，本也可以擁有與常人大相徑庭的一生，可惜,，命運(yùn)弄人,，偏偏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寥寥一生,?！焙虑飻[出一副似乎是很嘆息的樣子。

　　記憶如洪流沖破最后屏障,。

　　席雁看見“外公“站在冷宮枯井邊,，井底傳來鎖鏈碰撞聲。他往顫抖的宮女手中下咒時,，腰間露出的不是宗門玉牌,，而是刻著蛟紋的玄鐵令。

　　“他們要的不是鎖龍脈,，是養(yǎng)龍煞,。“祁鶴的沙粒吞掉最后一塊息壤,，瞳仁泛起鎏金色,，“白塔用善魂織網(wǎng),，你外公用至親骨血為餌——好一出雙龍奪珠的戲碼?！?p>　　孚澤國龍脈與虺蛟同源,，席雁母親實(shí)為龍女轉(zhuǎn)世，胎記即是未覺醒的逆鱗,。

　　席雁腦海中不斷整合著記憶：我的外祖母,，本來身體很好，在于我所謂的外公成親后,，身體每況愈下,，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外公依然強(qiáng)求外祖母誕下了母親,。中間不知是何變故,，他不得不離去，留下了傳音符,，他本以為事情可能會變得麻煩,，甚至一波三折，哪里知道母親受了如此大的苦難,，主動喚了他前來,，母親龍女血脈早就已經(jīng)到了我的身上，所以他便帶走了我,。呵,，我早知他不是什么好人，可原是如此,，原是如此?。?p>　　他真實(shí)身份是涇河蛟族叛徒,，篡改記憶是為掩蓋席雁真正的龍嗣身份,，以便更好的利用這一身血脈，為他自己籌謀,。

　　客棧突然坍塌,，卻不是被妖力所毀。無數(shù)冰棱托著眾人升至云端,，下方海域浮現(xiàn)綿延百里的冰宮,。席雁的虎符自動飛向冰宮穹頂，母親的聲音突然響徹天地：“涪兒,，是時候討回我們的東西了,。”

　　郝秋將手上的佛珠過到了席雁手上，溢出的黑霧像是在于什么未知的東西撕扯：“現(xiàn)在暈過去就前功盡棄了,?！?p>　　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泛起一縷光芒，直直地盯著席雁,，深不見底又浮于表面,，語氣中帶著循循善誘：“仔細(xì)看，你母親當(dāng)年被投井時,，手里攥著什么,？“

　　記憶回溯到最黑暗的時刻。十歲的席雁偷偷躲進(jìn)運(yùn)泔水的馬車前,，最后回望冷宮的那眼——井口仿佛伸出了母親的手,，卻與那雙溫暖的手不同，而是布滿青鱗的利爪,，爪心握著的半塊息壤,，正與她手中這枚嚴(yán)絲合縫。

　　海浪凝成冰階,，席雁每走一步,，腳下就綻開血蓮。祁鶴在身后按住她肩頭：“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八鷫嫴恢螘r變成冰藍(lán)色，“你母親魂魄早與虺蛟同化,，前面等著的是三百年的怨煞，她根本不是你的母親,?！?p>　　“那正好?！跋隳笏榛⒎?，玉屑割破掌心，血滴在冰階上竟燃起幽火,，“新仇舊賬,，該燒個干凈了?！?p>　　祁鶴眼睛又彎起來就像是懸掛在天空的月牙,。郝秋有些不解，卻見祁鶴,，無聲的開口：“這就當(dāng)做我送你的一份禮物,。”

　　冰宮深處傳來鎖鏈斷裂聲,，母親的哼唱忽遠(yuǎn)忽近,。郝秋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想起阿姐被煉成妖傀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執(zhí)念太深的人，最后都成了燈油,?！?p>　　看來整個曲晃事件背后，有更大勢力在收集執(zhí)念者魂魄作某種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