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被爸爸攙回家的,，據(jù)說在上街的路上崴了腳,，身后還跟了小叔和爺爺。
“媽,！你們到家了,，我先走了，我單位還有點事,！”剛進屋,，小叔便迫不及待的說道。
“哎,！先回去吧,！”奶奶扭身坐上沙發(fā),，將肩上的包也隨手扔上沙發(fā)：“年底單位忙，就別顧著回來了,，家里還有小孩呢,！”說著挽了挽耳后的碎發(fā)，彈彈衣服的下擺,，沖爸爸擺了擺手：“你也去吧,！送送你弟弟！”說著眼神瞟向爺爺：“在那吵著要回來看孫子,，這真回來了,，怎么不見你著急？”
“那媽,，我們走了,！”小叔招呼著奶奶，兩人往門外走去,。
“走吧,！路上小心點啊,！”奶奶目送兩兄弟離去,，隨即支起身子，將受傷的右腳高高抬起,，往爺爺?shù)姆较蚺擦伺?，不料爺爺也已撐了起來，往臥室的方向而去,，奶奶臉上一呆,，隨即翻著白眼，瞅了眼爺爺,，一把抓過提包,，低頭翻找藥瓶。
“親家,！”爺爺剛走到門口,，姥姥便迎了出來：“我聽見像是你們回來?！闭f著目光掃向沙發(fā)：“親家母,，你也回來了？”
“我能不回來嗎,？這紅艷也病了,，我聽說你也病了！你看，這不湊巧了,，我這剛回來,，腳就崴了！”奶奶指了指自己高高抬起的右腳,。
“親家,！孩子睡了沒？”爺爺站在門口,，含糊道,。
“剛喝完奶，睡了,！”姥姥指了指門內(nèi),。
“那我不看了吧！別打擾孩子睡覺,！”爺爺說著便欲轉(zhuǎn)身,。
“沒事！看一眼沒事,！你也是想孩子了吧,！”姥姥說著伸手去扶爺爺。
“紅艷睡了沒有,？”爺爺在姥姥的攙扶下進了屋,。
“紅艷躺著呢！發(fā)高燒了,！”姥姥低頭嘆息,。
“那怎么不去醫(yī)院？”爺爺看了看床上地下睡著的大大小小的四個人影,，只見媽媽從地鋪上撐起身來：“爸,！你回來了！”
“快躺下,！躺下,！”爺爺連連擺手，口齒越發(fā)不清,，扭頭看向姥姥：“去醫(yī)院！去…醫(yī)院,！”
“剛吃過藥,！這會正出汗呢！”姥姥將爺爺攙在床邊坐下,，說著從桌上端過一杯水遞到爺爺手上,，爺爺接在手里，顫顫巍巍的喝了一口，伸手將杯子重新放回梳妝臺上,。
“她爸去店里給她找沙罐去了,！”姥姥也扭身坐到另一側(cè)床沿：“我就說你們都不回來，這個家過年都不知怎么辦,？”
“喝的中藥,？”爺爺?shù)皖^看著地面，又回頭看了看床上,。
“不是,！紅艷她聚奶了！”姥姥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媽媽,。
“媽,！你把體溫表遞給我，再量量,！”媽媽說著抬手往自己的額頭上拭了拭,。
“好！好,！”姥姥緊著站了起來,，恰在此時臥室門被人推開，奶奶不滿的白了眼爺爺,，扶著墻跳了進來,，手里還提著幾個袋子：“跑的倒是真快！”說著一屁股坐到爺爺身邊：“讓你提個袋子,，你倒好還得我自己提進來,！”說著抬頭笑道：“親家！你看看,，我這幾件衣服,！”說著將袋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倒在床上。
姥姥手上拿著體溫計,，轉(zhuǎn)身遞給媽媽,，嘴上苦笑：“我懂什么衣服！年年有才給我買的新衣服,，我總也穿不著,，我說回頭找給紅艷穿，還沒顧上翻下來,！”
奶奶“啪嗒”了下嘴,，不屑道：“紅艷的眼光也差，你看看穿的,，出門人家還以為她是大毛的奶奶呢,！”說著自己倒先笑了起來,，正笑著猛的剎住：“看看我這衣裳,！”說著拿出一件：“這件是前兩天跟妙妙她媽出門買的,！”說著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又放下：“顏色有點艷,！”
說著又提起一件：“這件是妙妙買的,！這一套也是！我說這還沒到年,，就緊著買衣裳,，你看看送這些！”說著扭著身子,，往上坐了坐：“還有那一件,，是妙妙她媽買的尺寸不對，給我了,！”說著又重新拉過來,，在身上比劃，含笑沖媽媽說道：“上次送你那保暖套你穿了沒,？”
“那衣服面料,，你摸摸！你都買的什么東西,？”奶奶說著將右腿搭到梳妝凳上：“現(xiàn)在大華也下放了,！”說著奶奶晃了晃身子，覷了眼媽媽：“你這樣…”奶奶抬起右手食指指了指,，猛的又放下：“親家,！我沒其他意思啊,！只是多了這兩個小的,，恐怕會影響大華的前程！”
爺爺在一旁捅了捅奶奶,，奶奶不耐煩的拍打了下爺爺：“你捅我也要說,！”
“奶奶！”大毛從睡夢中驚醒,，朦朧著雙眼,，看見坐在床尾的奶奶，開口喚道,。
“哎,！”奶奶隨即笑著應(yīng)道。
“爺爺,！”大毛跟著看向爺爺，隨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哎,！乖,！”爺爺抬手示意大毛：“蓋好！”
床上另兩個小身影,，跟著不安的扭動了起來,。
“這怎么又醒了！”奶奶伸頭看了看大毛身側(cè)的兩個弟弟,，皺眉道：“我看有大華好受的,！人家妙妙她爸那么大的干部，不就生了妙妙一個嗎,？,！”
“好了！”爺爺再次拽了拽奶奶的衣袖,，奶奶再次不耐煩的掙脫出來：“有什么,？！大華現(xiàn)在一個人在鄉(xiāng)下,，你不心疼?。?！”說著氣呼呼的收拾著袋子,，看了幾眼，隨手扔下一件：“這件給你吧,！這顏色我也不喜歡,！”說著將臉一別便要出門。
姥姥站在原地,，鼻息深重,，悶悶的往下咽了口氣，見奶奶要出門,，忙從床上撿起被扔下的袋子,，追了上去：“親家！這花色太艷,！年輕人反而不適合穿,！”
奶奶剛要轉(zhuǎn)身，爸爸跟姥爺進了門,。
“大華,！”奶奶立馬擺上一張笑臉，一面擺手招呼爸爸：“扶我到沙發(fā)上,，這藥勁好像過了,，又疼起來了,！”
爸爸聞言走了過來，見門內(nèi)的姥姥,，剛要說話,，姥姥便轉(zhuǎn)身往內(nèi)有去，指著地面嘴上說道：“那老頭還不進來,，打掃打掃衛(wèi)生祛祛晦氣?。 ?p> 姥爺聞言默默將手上的瓦罐放在矮桌上,，奶奶早已扭頭過來：“親家,！你這是日弄誰呢？嫌我臟是吧,！我還告訴你了,，我比你干凈多了！”
爸爸忙拉了拉奶奶的胳膊：“媽,！你看看這幾個孩子給地上弄的,！再說過年是該打掃衛(wèi)生了！”
“你看你那個窩囊樣,！我就看你沒你弟有出息,！”奶奶厲聲喝道。
不料床上的大毛已經(jīng)哭了起來,，跟著另兩個孩子也扯著嗓子哭了起來,，伴隨著哭聲，大毛又咳又吐,，姥姥忙不迭急步上前,，給大毛拍背，又從地上拽過垃圾桶,，讓大毛將嘴里的污物給吐出來,，不料大毛早已吐了一床，姥姥忙不迭的撈過一件衣服墊上,，將大毛扶到床邊,，輕拍大毛的后背。
姥爺進門看了看地面,，從垃圾桶旁撿起紙尿褲,，扔進紙尿褲，媽媽已經(jīng)從地鋪上爬了起來：“爸,！沒事,！我來吧！”
“你還沒病夠,！剛出了汗,！”姥姥一眼瞅見,，不滿道，一面快速眨動眼睛,。
“你看見沒有,？！”奶奶的淚早已落了下來：“這母女倆是不讓我回來呀,！大華！,！你媽是沒讓人欺負夠?。 闭f著抬手在爸爸的肩上拍打了幾下,，隨即停了下來：“你看看你爸爸…”
孩子的哭聲越發(fā)響亮,。
“好了！,！”爺爺猛然喝道,，只是聲音含糊、斷續(xù),，聽在耳中不顯威嚴,。
爸爸緊緊抓住奶奶搭在胸前的手，抿唇將奶奶扶到客廳,，將奶奶扶著坐到沙發(fā)上,，苦笑：“今天年二十五了！媽,！你安安頓頓的坐著,！我把衛(wèi)生收拾收拾…”話還未說完，奶奶猛的拉了把爸爸的手腕：“你單位沒有事??？！連工作都不要了,？你…”
爺爺跟著也走了出來：“到哪都…攪,！你是不想讓大華好過！”
奶奶白了眼爺爺,，又回頭冷笑道：“哼,！你爸急等著回來見他閨女！現(xiàn)在也不藏著掖著了,！他能想著你,？！”
“你給我出去,！出去,！”剛坐下的爺爺猛的又站了起來,，指著奶奶喝道。
奶奶扭了扭身子,，松開拉著爸爸的手,，抬手抿了抿耳后的碎發(fā)，抬腿躺到了沙發(fā)上,，爺爺鼻中重重一嘆,，指了指爸爸：“你忙你的去！”
爸爸轉(zhuǎn)身走到另一件臥室,，站在門口停了片刻,，終究是進屋拿了個被子出來，搭在奶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