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壁拂袖而去,，只留下幾個(gè)長老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裴言川先開口：“我去準(zhǔn)備一下,?！?p>　　陸離看著江芷離,，神色不明：“芷離啊，你這……”

　　陸離是她曾經(jīng)的師父,，但江芷離對他其實(shí)也無甚感情,，當(dāng)年她眾叛親離，還是陸離親手對她行的刑,，將她逐出師門,，碾碎了她的最后一絲良善之心。

　　后來她亦報(bào)復(fù)了他，將他剝皮抽筋,，挖他元神煉丹,，江芷離有時(shí)候也在想，世人對她的評價(jià),，本也沒什么偏頗,，她就是一個(gè)徹頭徹尾的瘋子，心狠手辣,，冷血無情,。

　　季重明一見陸離開口，急忙維護(hù)道：“陸長老,，我的徒弟,，我自然是信的?！?p>　　江芷離卻不吃他這一套：“別在這裝模作樣,，你剛剛怎么不對江懷壁說？”

　　“唉我說你……”

　　“都閉嘴,?！迸嵫源◤拈T口走進(jìn)來，“你確定你想好了,？”

　　“當(dāng)然,。”

　　她正要說“趕緊開始吧”,，卻又想到什么,，回頭看向洛晏清。

　　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出去等,?！?p>　　洛晏清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殿內(nèi)偶爾傳來幾聲克制不住的，破碎的呻吟,，像是凌遲一般,，一刀刀剮著他的心。

　　殿門打開,，洛晏清一眼就看到了被攙扶在中間的江芷離,，她額頭上沁出一層細(xì)密的薄汗，清寒的月光襯得她嘴唇愈發(fā)蒼白,，還有點(diǎn)沒被擦干凈的血跡,。

　　洛晏清垂下眼簾,，聽著她還有心思跟裴言川說笑：“你至于嗎你，我只是站不穩(wěn),，又沒死,，你別擺著這副如喪考批的表情好不好?！?p>　　裴言川冷冷回懟：“好像我很想管你似的,。”他隨即一把把江芷離推到一邊：“你這么喜歡為別人出頭,，疼死你算了,！”

　　江芷離踉蹌了幾步，卻撞上一個(gè)清冷的懷抱：“師姐……”聲音竟是沙啞的不成樣子,。

　　她嘴角扯出一個(gè)虛弱的笑容：“死了你記得給我多燒點(diǎn)錢下來,，別降低了我的生活質(zhì)量?！?p>　　裴言川被她噎住,，也或許是不想聽她說這個(gè)話題,，只狠狠剜了她一眼,，丟下一句：“照顧好你師姐?！?p>　　裴言川一走,，江芷離就從洛晏清懷中站起身來，雖然身形晃了兩下,，但還是努力站穩(wěn)：“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我能自己回去?！?p>　　說罷也不看洛晏清是什么臉色,，轉(zhuǎn)身就要走，對自己每走一步就傳來的痛楚絲毫不在意,，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就下了臺(tái)階,。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江芷離最后的意識(shí)只停留在好像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就像她死前聽到的那樣,。

　　洛晏清飛身略過去接住她，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這么輕,，像是抱住了一只搖搖欲墜的蝴蝶,，又好像是握不住的薄紗。

　　他不敢耽誤,，三步并兩步地一路抱著江芷離狂奔回到思璿閣,。江芷離昏昏沉沉中意識(shí)勉強(qiáng)恢復(fù)了一點(diǎn)點(diǎn),，喃喃開口：“我看不見了……我什么都看不見……”

　　洛晏清心中發(fā)緊，箍在她膝彎上的手青筋凸起：“沒事的……會(huì)好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一腳踹開房門,，將她放在塌上，這才微微冷靜下來,。

　　他真是瘋了,，一路狂奔回來，到了現(xiàn)在才想起來,，自己是有修為有法術(shù)的,。

　　他也知道江芷離只是過度虛弱，并沒有任何生命危險(xiǎn),，只是剛看到她在自己懷里,，理智就忽然不受控，他總覺得,，如果自己不抓緊一點(diǎn),，她就會(huì)永遠(yuǎn)離開，就像夢里那樣,。

　　“殺了她,！”

　　“陸長老難道要包庇自己的徒弟嗎？,！”

　　“教不嚴(yán)師之惰?。￡戦L老到了這種時(shí)候還要心軟嗎,？,！”

　　“殺了江芷離！,！”

　　“為掌門償命?。?！”

　　睡夢中的江芷離好像也并不安穩(wěn),。一面是陸離將她吊起來釘入一根一根的冰錐，血都滴不下去凝固在身上,，底下叫好聲震天,。一面又是大殿內(nèi)靈珠驗(yàn)她的仙骨，痛的她神魂俱滅,。

　　“……我沒有殺人……”

　　“……好疼”

　　江芷離醒來時(shí),，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她揉了揉發(fā)疼的額角想要坐起身,，卻突然發(fā)現(xiàn)床邊的洛晏清,。

　　他還握著她的手,，枕在床沿呼吸均勻。

　　她起身的動(dòng)作吵醒了他,。

　　洛晏清眼底還有沒消下去的紅血絲,，確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師姐?！?p>　　他連忙站起身：“我去做飯,，等我一下！”

　　江芷離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擼起袖子露出光潔的手臂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驗(yàn)修為太疼了,，但她又死要面子,，為了不讓自己大哭大叫，她只能死死扣著自己的手臂,，在胳膊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但現(xiàn)在這樣子，肯定上過藥了,。

　　“……”

　　門外傳來細(xì)微的響動(dòng),，江芷離連忙放下袖子，就見洛晏清端著盤子進(jìn)來了：“你昏迷了三天,，現(xiàn)在不能吃太多,，先喝點(diǎn)粥吧,，晚上再給你做別的,。”

　　江芷離看到他眼下的淡青色,，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p>　　洛晏清好似沒聽到她的話,，端著碗坐下來，把碗遞到她眼前：“你……”

　　“什么,？”

　　洛晏清搖搖頭：“沒什么,，師姐快吃吧，溫的,?！?p>　　其實(shí)他想問她為什么，話到嘴邊,，他卻不敢問出口了,。

　　江芷離小口抿著粥,，一邊試探他：“我……這幾天有沒有說過夢話之類的……？”

　　洛晏清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異常：“沒有,，但是你好像在做噩夢,。”

　　江芷離內(nèi)心長吁一口氣,，再開口時(shí)輕松了不少：“這幾天沒人再為難你吧,？”

　　洛晏清忽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朝她笑到：“沒有,，哪有人能隨便上思璿閣來,。”

　　江芷離心想也是,，喝完最后一口粥站起身：“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我要悶死了?！?p>　　一出門就看見守在門口的季重明和不知道為什么在他旁邊的裴言川,。

　　“你倆在這兒干什么？,？”

　　季重明見她無事,，隨意開口到：“遛彎！這你也要管,？”

　　江芷離“哼”了一聲,，一眼就看出他倆肯定這幾天一直守在這，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道：“我當(dāng)然要管,！你倆遛彎遛到我房門口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對我有什么別的心思，萬一是貪圖我的美色……”

　　裴言川被她整笑了：“你,？美色,？”他隨手一指旁邊的洛晏清：“他都比你有姿色?！?p>　　無視江芷離黑下來的臉,，他接著補(bǔ)刀：“更重要的是，我,、還,、沒、瞎,?！?p>　　江芷離最恨的就是有人說她不好看，她當(dāng)場破防：“你倆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p>　　季重明搖著扇子就滾,，臨出門前還很賤地回頭說：“但我看有人瞎了?！?p>　　這句話沒讓江芷離生氣,，卻不知道戳到了裴言川的哪根神經(jīng)，他瞪著洛晏清,，好像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我看不止一個(gè)人瞎了,！全都瞎了！”

　　江芷離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無辜”的洛晏清：“他為什么要瞪你,？”在這短短的三天里,，他們的關(guān)系就惡化成這樣了？,？

　　洛晏清無辜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裴言川看見洛晏清這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隨即一腳把季重明踹出門：“讓你少喝綠茶你不聽,！還非要買什么茶中之王,！這下好了！十里飄香,！”

　　江芷離：“……茶中之王,？”

　　季重明：“……十里飄香？”

　　洛晏清：“……”

　　裴言川私底下一直這樣嗎,？他徒弟知道嗎,？

　　他們不知道的是，當(dāng)事人的小徒弟不僅不知道他這樣,，還將師父視作謫仙,，多看一眼都覺得褻瀆。

　　江芷離目瞪口呆地望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不是,，你是怎么在短短幾天內(nèi)把裴言川逼瘋的,？”

　　她不懂，但她大為震驚,。

　　洛晏清卻像沒事人似的：“裴長老可能不喜歡喝茶吧，也不喜歡茶的味道,?！?p>　　他才不會(huì)告訴江芷離，這三天里裴言川幾次想把他剁了喂狗,，被季重明攔著才沒成功,。

　　“我什么時(shí)候買那什么，茶中之王了??？”一路上裴言川被季重明吵得頭疼：“你這不是血口噴人嗎,？！”

　　“你多吃點(diǎn)核桃,?！?p>　　季重明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裴言川冷冷瞥他一眼：“補(bǔ)腦,?！?p>　　季重明愣了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罵自己：“裴言川你才是腦子有問題,！我徒弟哪惹你了,？你這幾天跟搭錯(cuò)了筋一樣！”

　　裴言川突然停下腳步,，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平日里少看點(diǎn)春宮圖,，多看點(diǎn)正經(jīng)話本子，你就知道為什么了,?！?p>　　“春宮圖怎么了？多好看啊……”他又察覺幾分不對出來：“等一下,，聽你的意思是,，你看過話本子？,！”

　　季重明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居然會(huì)看話本子,？！”

　　裴言川開口解釋：“我徒弟喜歡看,，給她買的,。”

　　但很顯然季重明一個(gè)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覺得自己真相了。

　　不對勁,！有十二萬分的不對勁,！季重明被春宮圖看壞的腦子在這一瞬間修復(fù)：“你戀愛了？,！”

　　裴言川面色一僵：“我沒有,。”

　　“等等等等等……”季重明急得原地轉(zhuǎn)圈圈：“沒見你跟哪個(gè)美人相處過啊……”

　　他突然福至心靈：“你喜歡江芷離,？,！”

　　裴言川：“？”

　　他被自己的高智商折服：“所以你才想把我徒弟喂狗，因?yàn)槟愠源琢?！?p>　　裴言川不知道他從哪得出這么一奇葩結(jié)論來：“你腦子真的沒問題吧,？”

　　“你居然喜歡江芷離！”季重明覺得他就是在掩飾：“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shí),！”

　　他不顧裴言川快要?dú)⑷说难凵窬妫酆膭?l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膽一點(diǎn),！你倆認(rèn)識(shí)這么多年,，掌門也肯定對你很滿意……”

　　他一路哼著小曲走了，連裴言川和江芷離的婚禮擺幾個(gè)桌都想好了,。

　　等人走遠(yuǎn)了,，裴言川才對著身后淡淡道：“出來吧?！?p>　　花閑春躊躇著不敢往前,，只好原地認(rèn)錯(cuò)：“師父……我不是有意的……”

　　裴言川想起剛才季重明的那一番言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正名一下：“剛才他就是胡言亂語,，你就當(dāng)不知道,。”

　　花閑春看起來有些失落：“嗯,?！?p>　　裴言川看她這樣有些煩躁，向前走了兩步：“走,，回去了,。”

　　花閑春自然地小跑上前牽住了他的手：“師父不生氣了,？”

　　裴言川身形微頓,，片刻后還是把手抽出來：“男女有別，我說過不要越界,?！?p>　　花閑春愣了一下，隨即往后退了一步：“師父恕罪,，下次不會(huì)了,。”

　　“不好好在山上練功,，跑到這兒來干什么,？”

　　花閑春小心翼翼道：“我聽說江師姐生病了，本來想去看看她,，結(jié)果沒想到師父和季長老都在，我就沒敢進(jìn)去?！?p>　　裴言川想了想,，江芷離先前在蒼梧山救過她，花閑春去看望也是情理之中：“下次告訴我,，我?guī)氵M(jìn)去,。”

　　師徒二人后面一路無言,，就一直保持著一步的距離,，回到了回雁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