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昏黑,,窗外是被濃稠的橘黃色的天空所籠罩的廢墟和赤裸的土地,,壓抑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活氣,。
周圍的同學像是被做了模糊處理,,讓人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也聽不清他們說的話,,但秋銘能感覺到他們很開心,。
熱鬧的教室好像與那個處于真空地帶的少年格格不入,但秋銘不在意這些,,只是目光掃過那扇緊閉的后門時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與此同時,一小團黑影悄悄從墻上的裂縫里擠了進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間教室,,似在尋找什么。
當它注意到那個孤零零的身影時,,不由興奮地躁動起來,。
找到了......
下一秒,那團黑影像是忍不住了似的,,迅速開始順著墻壁蔓延,。
只一瞬間,整間教室就被黑影包裹,,當黑影吞噬掉同學們的身影時,,秋銘忍不住皺了下眉。
很快,,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任何邊界的空間里只剩下坐著的自己和圍繞自己旋轉(zhuǎn)并不斷遠離的后門,。
當那扇門在自己正前方停下來的瞬間,身體里的在血液就像在慢慢結(jié)冰,,直至刺穿血管,,刺破皮膚,。
心臟也像是被慢慢攥緊,,讓人漸漸呼吸不上來,眼睛卻始終盯著那扇門不放,。
有什么東西此刻就在自己身后,!
一秒,兩秒,,三秒,,恐慌與害怕達到頂峰,全身的汗毛早已全員起立,。
下一秒,,秋銘如繃到極限的箭發(fā)射般向那扇門沖去,!
那一刻,心臟像是突然復蘇般,,狂跳不止,。
秋銘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變小,臉上也開始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直到變成六歲的小孩大小才停止這種變化,。
身后的感覺如影隨形,但變小的身體終究是比不上十七八歲的身體,,哪怕拼盡全力卻始終不能離那扇門更近一步,,感覺他和那扇門永遠保持著不變的距離。
可他不敢停下,,未知的恐懼折磨著他的神經(jīng),。
秋銘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可以撕裂心肺的喘息和踉蹌的腳步都預示著他快不行了,,所幸,,他離那扇門越來越近。
當他快要觸碰到那扇門的時候,,眼中迸發(fā)出亮麗的光彩,,心情也無法言復,甚至都短暫忘卻了身后的感覺,。
只差一點,,馬上......馬上就可以......
可下一秒,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那一刻,,秋銘眼睜睜看著自己拼命往前伸的手與那扇門的把手失之交臂,睜大的眼睛逐漸爬上難以置信和絕望......
在被身后的東西吞噬的前一刻,,他猛地驚醒,,看著空蕩蕩卻明亮的教室,少頃,,才長呼出一口氣,。
又是那個夢......
秋銘將雙手插進校服上衣口袋,仰著頭往后靠去,,兩條大長腿也張得更開,,讓自己的思緒慢慢飄向遠方。
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做這個夢了,,一樣的開頭,,一樣的結(jié)尾,以及那間逃不出去的教室......
思及此,,秋銘看了此時大開著的后門一眼
——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
和秋銘一起逃體育課回來的裴錦上從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頂著一張厭世臉的秋銘以他慣有的姿勢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雖然他經(jīng)常這樣,但是......
思及此,,門口這個穿的干干凈凈,,看似正經(jīng)卻帶著一絲邪氣的少年,嘴角含笑徑直往秋銘走去,,就這幾步路硬是讓他走出逛自家后花園的架勢,。
走到秋銘旁邊,單手撐著桌子往秋銘跟前湊去,,用他那撩死人不償命的聲線說出欠揍的話,。
“怎么,我們親愛的小明同學這幾天是偷人去了嗎,,萎靡不振的,。”
說完他成功的讓秋銘轉(zhuǎn)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冷眼看自己,,要是別人看到這樣的秋銘巴不得立馬從這間教室離開,,但裴錦上像是看不到一般,依舊嘴角含笑,。
“廁所?“
.
兩個少年趴在廁所的窗口吞云吐霧,,其中一個屁股上還頂著個明晃晃的腳印。
“說說吧,,最近怎么了,。”
“沒什么,?!?p> “......行吧”
鑒于秋銘要是不想說鐵定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裴錦上也懶得追問下去,,索性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秋銘,。
秋銘掃了一眼,黑底白字的“XXX心理咨詢所”很是顯眼,。
“這個人在業(yè)內(nèi)挺有名的,,也是我爸的朋友,?!?p> 秋銘接過放在兜里,也沒說去或不去,,只是長吐出口煙,,一雙如死寂潭水的眼睛倒映著煙霧中荒誕又冷漠的世界,。
等煙霧散盡,窗外清晰的世界又將秋銘拉回現(xiàn)實,,秋銘按滅只吸了幾口的煙,,丟進便池沖掉,也不管身后的裴錦上,,往外走去,。
裴錦上看著秋銘離去的背影,吐出的煙霧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直到秋銘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沖掉手上的煙跟上去。
“哎,,等等我啊,。“
.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的下課鈴剛響,,秋銘照例第一個走出教室,,裴錦上緊隨其后。
兩個少年騎著自行車在跨江大橋上飛馳著,,肩披璀璨星光和萬家燈火,。
直到進入小區(qū)門口,兩人才往不同的方向騎去,。
“明天見,。”
“嗯,,明天見,。”
.
秋銘到單元樓下的時候還有幾戶人家的燈亮著,,只是沒有一個是屬于秋銘的,。
打開清冷的房間,些許光亮已然透過窗戶悄悄溜進來,,秋銘也不開客廳的燈,,換好鞋子徑直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秋銘的房間里除了臺燈所發(fā)出的暖光,,就只剩下“刷刷”的寫字聲,,直到對面樓上僅剩的幾格亮光都一一滅掉,秋銘才停下筆,。
看了眼桌子上的電子鐘,,已經(jīng)1:53了。
此時的秋銘卻沒有絲毫睡意,他將兩條腿張得更開,,雙手揣兜靠著椅背看向窗外,,感覺到兜里的東西,秋銘看都沒看隨手放在桌子的角落,,顯然是裴錦上今天給他的那張名片,。
秋銘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坐了多久,按了按自己發(fā)酸的后脖頸,,從抽屜里拿出瓶藥,,倒了兩片白色藥劑出來,把藥瓶扔回抽屜,,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將藥沖了下去,。
關(guān)掉臺燈,房間一片黑暗,,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又消失,,夜晚才重歸它應(yīng)有的安靜。
過了一會,,車燈發(fā)出的光從未拉簾的窗戶一閃而過,,也讓人短暫地看清了藥瓶上的字
——阿普唑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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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銘又陷入了那個夢境,,當他再次與那扇門失之交臂,,被絕望淹沒的時候,那扇從來沒被打開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