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向下看了看,里面不算黑,墻壁上的火螢石很密集,,她探了探,里面的神息最濃,,但相比正常的神息卻是微乎其微的,若不是她如今修為大增可能也會感覺不到,。除此之外,,里面沒有什么怪異的氣息。緋絕顏沒有猶豫,,握緊斷音走了下去,。
里面意外的很深,緋絕顏走了好一會才到底,,而抬眼望去,,這地下的密室也比想象得寬敞。中央赫然一具龍晶棺,,龍晶遇光生霧,折射著清冷的藍綠色,,緋絕顏聽族中老人提起過龍晶是神族圣物,,能調活人內(nèi)息,保死人肉身不腐,,有功勛或者身份顯赫的人才配用龍晶打造棺槨,。而很多神仙殞身之后大多塵歸塵土歸土,其實用得上這龍晶棺的人是少之又少,。
棺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密室中央,,緋絕顏的心似乎找不到位置,在身體不知名的地方跳脫得要破體而出,。緋絕顏在胸口按了按,,她不想看到……不,她什么都沒想,,她強迫自己不要提前想象棺中的景象,。
可是不打開棺槨,根本看不清里面,,只能依稀看到棺中有個黑影,。
緋絕顏的呼吸沒了節(jié)奏,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活要見人死要尸,,這不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嗎?她忽然果斷一抬手,強勁的法力沖出,,逼得棺蓋猛地一退,,棺槨就這樣被打開了。
宗政禮司,,不,,戚源崇合目而臥,他俊朗的臉如陷入沉睡,,安詳放松,,眉目舒展,從來他的臉上沒有過如此的柔和,。
緋絕顏忽然膝頭一軟,,竟然伏地不起。心口驟然鎖緊,,透不過氣,,像是被什么力量緊緊地捏住,連帶著身體也開始沒了力氣,。她用最后一點力氣,,抬手哆哆嗦嗦地去探他的鼻息,他的肌膚是那樣冷,,整個人靜止如雕塑,。
緋絕顏靠著龍晶棺坐在地上,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了,。臉上什么東西又冷又濕,,緩緩地滾落腮邊。緋絕顏努力吞咽著口水,,就像這樣的吞咽能讓臉上滾落的東西不出現(xiàn)一樣,,可是心被捏鎖得難受,喉嚨也勒緊一般,,她開始呼吸困難,,她用殘存的力量運化法力調息內(nèi)里。癥狀卻沒有緩解,。
所幸,,緋絕顏的理智還在,他果然在這兒,,他竟然在這兒,!他……是死了嗎?直觀地看起來似乎是,。然而若他死了,,佐老何以秘不發(fā)喪,,莫不是害怕死訊一出,三界覺得西域神府折損大將會陷入危機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緋絕顏背后的龍晶是如此的冰冷,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全身戰(zhàn)栗,,心卻被捏鎖得更緊了,。
從認識他開始,知道凡人壽數(shù)有限,,她就假設過無數(shù)次生離死別,。也許他們會產(chǎn)生分歧,然后情盡而別,。也許她會陪她終老,,他白發(fā)蒼蒼地和風華正茂的她永別。在她最恨他的時候,,她想過責問他,,打他耳光,甚至刺他一劍,,卻從沒想過他死在面前,。她對他的詛咒都是不死不滅。
一切歸位,,他已非尋常人身,,位列神職時,她其實有過那么一絲慶幸,,可是如今他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躺在了這里。
“我就知道你會來,,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佐老慢悠悠地走進來,。
緋絕顏機械地扭頭看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佐老看她一反常態(tài),,沒多說,,過去將她扶起來,“你先稍安勿躁,,他……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緋絕顏泛紅的雙眼盯著佐老:“什么叫不是看到的樣子,,他還能有什么樣子,?!?p> 佐老說:“你應該是探到神息才找到他的吧,神息還在,,至少說明現(xiàn)在他還沒死,。”
緋絕顏忽然醒了,,是啊,,她是追著神息找到這里的,可是這幅樣子又怎么說呢,。
“那他這是……”緋絕顏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破玊?”
佐老說:“西方神母的徒弟就是不一般,,你果然知道破玊,。那我就不用多說了?!?p> 緋絕顏在不望山修行時,,師傅常說生為神胎仙體得天獨厚,不像若是肉胎凡體修行要難上加難,,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天上地下皆是如此。她當時天真好奇,,問過師傅若是凡人修行得到是否也能位列仙班,,師傅當時說凡人雖然修行難卻并非沒有登峰造極的人,有的天資奇高甚至能入神格,,但要經(jīng)過破玊一關,,很多人因為未能過關因此折了性命,前功盡棄,。破玊如此兇險,,有修為也不能避,然而不經(jīng)破玊卻又不能完全脫胎換骨,,終與真神有一步之遙,。
“是你要他破玊的?”緋絕顏緩口氣說,。
“我,?我這一生,教習徒弟從不強求,,因材施教,,循規(guī)蹈矩。偏偏他入我門下,,天資奇高,,修行易成,,可惜出身凡胎,我為人師從未強求,,只覺得一切自有機緣,。倒是他始終要強,方有今日之境,?!弊衾险f完,嘆了口氣,。這徒弟不是他教過最優(yōu)秀的,,卻是最努力最要強的,都說勤能補拙,,何況他也不拙,,所以他才不忍這徒弟受破玊之苦,始終三緘其口,,在幾次突破修為時還為他護法,。沒想到,他的保護也許是徒弟越格的桎梏,。
緋絕顏其實不問也知道,,戚源崇的性子是何等要強。當初為凡人時,,被棄行宮還不忘讀書習武,。他自知神女的超然,暗自讓自己變得日益強大,,想成為配得上她的人,,這些她都知道。沒想到入道之后也是這般,,從前的三界之中對凡人得到飛升的始終明里暗里有微詞,,也難怪他拼命三郎一般地四處征戰(zhàn),一再打破固有觀念成為特例入列神職,,可是時過境遷,時至今日很少有人再提,,真正在意這些的恐怕是他自己吧,。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破玊原來我也覺得不是必須,,以他的修為,,三界之中已是第一梯隊了??墒侨缃裉摕o界蠢蠢欲動,,恐怕大戰(zhàn)難免,。他一直摸索著破解之法,我雖未明確授意,,卻怕他誤入歧途,,略微暗示了一點。你若有怨氣,,大可以沖著我來,。”佐老毫無隱瞞地說,。
緋絕顏費力地抬起頭看著佐老說:“怨氣,,我有什么立場心存怨氣,我不是他的妻子,,不是朋友,,現(xiàn)在連同事都不是,我們可能只有成為彼此人生過客的緣分,,抓不住,,也留不下?!?p> 佐老長嘆一聲,,卻說:“言之尚早,神族余生漫長,,不到最后一日,,誰也不知道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你當日被蓮仲帶來,,并未細說之前的恩怨,,但看你們歸元之后,我大概也能猜到幾分,。這世上的男女說來說去,,都繞不過一個情字。我看出你對他恨中帶情,,他對你愧中存癡,,究竟是什么樣的緣法,只有你們自己才能知道結果,?!?p> 緋絕顏撐著身體,扶著棺槨又仔細地看了看戚源崇,,“他有多大的概率活著回來,?”
佐老諱莫如深,“這很難說,,我只能說我很信任他,,看好他,。他也許不是我見過天資最高的,卻是我見過最勤奮的弟子,。而且就他凡胎出身能有今日成就,,本身就是一種天分。到目前為止,,還能探查到他的神息,,那就代表目前他還無礙?!?p> 緋絕顏站好,,調整好自己的內(nèi)息,蓮指結印,,用心念感知神息,。除了在場的她和佐老,棺槨之中神息如脈搏一般時有時無,,似乎遵循一種特殊的規(guī)律,,源源不斷周而復始。緋絕顏試圖用心念去呼喚他,,可是神息太弱不能回應,。究竟是不是一種破玊的常規(guī)狀態(tài)無從得知。
因為神祖仙族從來不需要破玊,,生來的神胎仙體并不需要由內(nèi)而外的重組,,但歷劫卻是一樣不少,除了歷劫,,自詡尊貴的神鳳族還有幾萬年就有一次的涅槃,,每一次都是一個過命的坎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上天也是公平的,。
佐老觀緋絕顏神色,略微思索了下問道:“你可是修煉了神鳳族秘籍鳳皇瑰意了,?”
緋絕顏一驚,,神鳳族秘術如何就這么輕易的從外族人口中說出?!敖^顏不明白佐老的意思,。”緋絕顏沒有妄自開口,,謹慎地搪塞了下,。
佐老背過手說:“你也不必太警惕,,鳳皇瑰意是神鳳族秘籍,,我沒有覬覦的意思,,然神鳳族始祖修為功力驚人,眾神之中也會有人記得,,雖然現(xiàn)在鮮有人知,,并非無名。我也是從旁人處得知,,而且也有幸見過令尊的神鳳族法力,,確實嘆為觀止,因其神息強烈特異所以印象深刻,。而今日我觀你神色,,神息過強,法力厚實了不少,,能讓你蟄伏多日沒去追殺錦婳的大概只有這個理由了,。”
緋絕顏仔細斟酌詞句,,“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相信佐老應該發(fā)現(xiàn)北域神和東域神不同尋常的動向了吧,關于這二人您可有頭緒,?”她故意對秘籍避之不提,。
佐老會意,也沒再追問,,“都是多年的同僚,,還不至于發(fā)難吧。他們關注西神域可能只是太過在意虛無界的動靜,?!?p> 緋絕顏冷笑:“佐老是不是太樂觀了,我雖然閉關許久,,但就算道聽途說,,也覺得他們二人行為有異,關注虛無界,,陳兵虛無邊界就好,,或者支援西域神府也是個選擇。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部署兵力,,還要觀察西域神府的動向,。”
佐老抬抬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你說的,,宗政之前也說過,我也仔細地想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吧,,但總覺的二人的恩怨不至于以顛覆三界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