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落帶著姒嬁走了,半個時辰之后,,伴隨著看守者首領(lǐng)營帳內(nèi)一擊血紅,,少典一行的突擊行動也開始了。
這一戰(zhàn),,注定兇險。
受傷高燒的少典,抱著孩子的離鳶,,護(hù)著長老們前行的各分隊隊長,還有因為常勝沒有回來,、戰(zhàn)斗力驟減的有熊小隊……
這樣一群人帶領(lǐng)著有熊族,、姒族還有其他幾個大族的俘虜,趁人不備,,殺出了奴隸營,。所幸防御路線圖到手了,看守者首領(lǐng)赤刃也死了,,代價是大小姐姒落也跟著香消玉殞了……
離鳶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嬰兒,想到行動之前姒落便急于托孤的行為……心情莫名的沉重,。
這天夜里,,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次逃亡,離鳶的整個心再度被掉到了半空中,。
剛從鬼門關(guān)里救出的小嬰兒因為這一夜的顛沛流離,,從一開始的不停嚶嚶,到后面間斷性的哼哼,,再到后面哼都哼不出來……一路上,,耗費(fèi)了離鳶太多的心神,以至于她整個人這一夜幾乎是懵的,。
她根本不知道這一夜少典為了護(hù)著她和孩子傷口裂開多少次,,又新添了多少新傷!她甚至不敢去看少典的后背,,只能咬著牙,,一邊在少典的保護(hù)下撤退,一邊全力搶救那個孩子……
恍惚中,,離鳶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這些年他們一直在經(jīng)歷著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夜晚……
這種恍惚在她眼睜睜看著一支長箭橫空飛來,,少典再一次擋在她身前時,,達(dá)到了頂峰,!
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被放慢了……
時間在她的眼中一下跳到了兩年前——那個少典為救她差點沒命的夜晚……那要命的倒鉤刺的箭……手臂徹夜的灼熱仿佛就在此刻……
說不上為什么,,離鳶突然就覺得自己無法再經(jīng)歷一次同樣的事情了,,心中的灼熱在某個片刻達(dá)到了頂峰——
“不——”
有那么一刻,離鳶感覺自己被困在這副軀殼的神魂都似乎有些松動了,,同時被松動的也許還有些別的……只是還不等她細(xì)想,,一個突然沖出的身影生生將這份松動打斷了,一切都在這一秒戛然而止,。
細(xì)細(xì)一看,,一個人直直地?fù)踉诹松俚涞纳砬啊擎俊?p> 她中箭了。
為了救少典,,不惜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的前面,!
離鳶的神情有一瞬間變得有些呆滯,眼睜睜看著姒嬁倒下,,看著少典伸手去扶她,,看著他把姒嬁轉(zhuǎn)交給了大鳴,又伸手拉扯自己……
力牧親手劈下了那個射箭的人……
大鳴準(zhǔn)備的陷阱聯(lián)防發(fā)動了……
帶隊折回的常勝關(guān)鍵時候趕到了……
只是這些都似乎跟離鳶沒什么關(guān)系,,她只是靜靜地,,心中恍然開了一道裂縫,然后又悄無聲息的關(guān)上了……
終于,,在以少典為首,常勝,、應(yīng)羽,、大鳴以及所有的小分隊隊員的共同努力下,他們成功脫險了,。
護(hù)送著從奴隸營中救出來的有熊族,、姒姓部落以及其他周邊被俘虜?shù)娜藗儯幸粋€算一個,,沖出了奴隸營的包圍……
他們帶著眾人一頭扎進(jìn)了距離蚩尤族最近的一個古林,,隨即消失不見。
可對于剛剛晃過神的離鳶而言,,這一夜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一群人在陷阱小分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其中一個撤退點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古老的山洞,,四周已經(jīng)被隊員們用藥草祛除過了,沒有蛇蟲鼠蟻,,也沒有老虎,、黑熊。
小分隊隊員將救出來的族人們聚集到一起,重傷患們都被安置在了山洞的最里面,,由柃木主要負(fù)責(zé),,離鳶則著重照看傷勢最重的姒嬁、少典和那個嬰兒,,這將又是一個與生命賽跑的夜晚,。
姒嬁的情況沒有那么嚴(yán)重,雖說挨了一箭,,流了很多血,,但所幸沒有傷到要害,這些年離鳶早已研制出特殊的止血藥粉,,藥粉撒上,,沒有了感染的顧慮,離鳶的處理也很是及時,,姒嬁很快轉(zhuǎn)危為安,。
少典的傷口明顯更多,也更復(fù)雜,,雖說沒有什么致命傷,,可他受傷后又經(jīng)歷了這次突擊,新傷,、舊傷在一次次劇烈的撕扯后交匯在一起,,交叉感染,體溫不可避免的升了上去,,姒嬁眼巴巴一直緊盯著,,直至后半夜才漸漸平穩(wěn)。
情況最嚴(yán)重的是那個嬰兒,,還不到一歲大,,卻因接二連三的飽受了驚嚇而開始出現(xiàn)昏厥、高燒不斷,,就連哭聲都微弱的快要聽不到,。
離鳶不敢給這么大的孩子亂用藥,只在肚臍和腳心外敷了一些退燒的藥草,,剩下的就是不停地?zé)崴辽?,還有安撫……這樣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個時辰,小嬰兒的高燒才堪堪降下,。
此時已經(jīng)過了這一夜最黑的時候,,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離鳶將用了大半夜的濕布扔進(jìn)石盆,,悄悄松了一口氣,。
回首看向終于平穩(wěn)睡去的少典和姒嬁時,離鳶的心里有些復(fù)雜,,卻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了其他傷患處。
……柃木那邊的情況很是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一直憋著當(dāng)年逃亡的那口氣,,又或者親眼見證了族人在奴隸營中的生活,心有不忍,,有熊小隊此次的救護(hù)著實不要命,,重傷患幾乎全都集中在他們這里。
可奴隸營里那些上了年紀(jì)的,,長時間營養(yǎng)不足體力不支的,,還有一些萎靡多年,突然大戰(zhàn)導(dǎo)致心理不適,,又恰巧受傷,、受到驚嚇的……這些剛剛從奴隸營里逃出來的族人們也需要照料,要照顧的人太多了,。
離鳶一過來就看到了應(yīng)羽他們——有熊小隊的人一個個捂著傷口,,卻不爭不搶,明明自己傷得更重,,卻只要不是快死了,,就都讓著其他族人先治。偶爾血流不止,,他們也拿出離鳶先前給的止血藥粉上上藥,,接著等。
離鳶看看他們,,再看看身旁那些明明沒有傷的那么重,,卻一直哼哼著仿佛自己快要不行了的其他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也不多說,從一旁的醫(yī)務(wù)袋中拿出器具徑直走向了有熊小隊,。
“寶兒,,先給他們治吧,我還不用——”
“閉嘴,?!?p> “哦?!?p> 治療的過程緊張又緩慢,,可是因為離鳶準(zhǔn)備得當(dāng),,帶來了積攢了多年的“庫存”,又在這幾年新研發(fā)出了更加有效地傷藥,,所以總體來說大部分傷患還是得到了恰當(dāng)?shù)木戎?,情況并沒有變壞。
那些被一同就出來的姒姓部落,,還有其他部落的人們并沒有收到任何區(qū)別對待,,除了離鳶只專注治療有熊小隊外,所有人在治療時都被一視同仁,。
而能夠同時治療這么多人,,恰恰也說明了有熊族的底蘊(yùn)。
有熊小隊的人都知道這些都是離鳶的功勞,,部分奴隸營出來的有熊族人也瞬間想到了從前那個總是跟在“少族長”身后的身影,,可姒姓部落和其他部落的人不知道啊,只是不停驚嘆有熊部落的實力,,然后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著……
“陳叔,姒嬁那丫頭沒事吧,?”
“不知道啊,,流了那么多血,聽說是直接被送最好的巫醫(yī)那里了,,希望沒事吧,。”
一個已經(jīng)上完藥的姒姓部落的中年男子跟旁邊的老者聊了起來,,老者是之前一直鬧騰不肯走的有熊族部族長老之一,,名喚陳英,幾年奴隸營的生活讓他的身上更顯老態(tài),,再也不見當(dāng)年的銳氣和魄力,。
“終于出來了啊,也不知道四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雖說他們比咱們先走一天,,可,到底他們?nèi)松?,這要是萬一出個什么意外……”
“叔,,你可千萬別多想,不會有事的,,還記得剛剛出去那個大高個么,?他叫常勝,常勝你還記得么,?昨天就是他帶著孩子們提前先走的么,?這會兒又折回來,,肯定是已經(jīng)把孩子們安全送出去了,您要是不放心啊,,等一會兒他進(jìn)來,,咱再問問?!?p> “誒,,誒,不過,,不過……要不還是你幫我問吧,,我這……”
老人的聲音有些局促,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小心翼翼,,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因為距離離鳶和正在包扎的大鳴比較近,聲音很自然地傳了過來,。
“行,,等會兒我?guī)湍銌柊 ,!蹦侵心昴凶油nD了一下,,突然又重新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姒嬁身上。
“叔,,你看……姒嬁這孩子怎么樣,?瞧,這都多少年了,,人家還心心念念著你們的小族長呢,,為此把咱兩家人變得跟一家人一樣不說,就昨天晚上,,那么長的箭,,那么要命的時刻,她想也不想就當(dāng)在你們小族長身前了,,命都不要了啊,。”
“是啊,,嬁丫頭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多虧她了,,時不時的接濟(jì)著我們……我還記得當(dāng)年我們家四兒生病發(fā)高燒,,是她從外面悄悄帶了救命的藥,這才堪堪撿回一條命……她是我們?nèi)业亩魅税,?!還有她那個姐姐……哎,,我們都知道,這些年,,她姐倆的日子也不好過,,那幫天殺的沒人性的蚩尤老兒,跟他們打交道多遭罪啊,,可這倆孩子為了我們這些人都忍下了,,嬁兒多好的一閨女啊,為了自保生生給自己編了個那樣的病,,而她姐姐姒落更是……哎,!造孽呦!”
老人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那中年男子的神情一時間也有些悵然。
兩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自始至終沒有注意到不遠(yuǎn)處坐立不安的大鳴,,以及他面前始終沒有什么表情的——離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