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放下桶跑過去,，下意識把雙手合十了：“阿彌陀佛,，施主……”

　　好字沒有說出來。

　　濕漉漉的頭發(fā)往下滴答著水,，流到她眼前,。

　　長了頭發(fā)的裴小孩直起身子,，倔強(qiáng)而冷漠道：“不在,，她們?nèi)e的廟里,，庵里只有我在?！?p>　　“哦,，那倒是可惜，”老嫗拄著根怪里怪氣的鳩杖挪進(jìn)門來,，有些惋惜道,，“我同你家三位師太也是舊友了，這次回來本以為能同她們討教佛法,，誰料竟都不在,，不知她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她們不回來了,，”說起這個裴小孩就不高興,，但她也就憂傷了一下，就警惕道,，“你是哪里來的舊友,？我怎么沒見過你,？”

　　裴小孩的語氣不算好,，這老嫗被質(zhì)問了也不生氣，仍是笑瞇瞇很慈祥的說：

　　“我是石礫村來的，姓白,，你叫我白二奶奶就是了,，這是我的小兒子，白更明,?！?p>　　石礫村，白二奶奶,？

　　從沒聽過,，裴小孩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白更明，他的斗笠壓的很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抓著帽檐的手白里透紅，纖細(xì)而小巧……小的有點(diǎn)過頭,。

　　“你們是人販子嘛,？”裴小孩一條腿悄悄往后退去，已經(jīng)想跑了,。

　　白二奶奶：“自然不是,，你不認(rèn)得我，我卻認(rèn)得你呢,，你是不是立春那天生的,？”

　　“你怎么知道的？”裴小孩將信將疑的看著她,。

　　白二奶奶說：“我何止知道,，還是我勸幾位師太去抱你回來的呢?！?p>　　老尼姑們怕裴小孩知道自己的身世會傷心,，很少和她提起那些事，就算提也是說個大概,，她最開始知道的都是聽旁人說的,。

　　總有些碎嘴子、長舌頭的人以揭別人的傷疤為樂,，哪怕那些人知道的也不多,，但就是要賣弄賣弄口舌，還毫不避諱,，索性裴小孩聽了也沒什么反應(yīng),，并不為此傷心，只是去問老尼姑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就更懶得理他們了,。

　　反正做了虧心事的也不是她。

　　裴小孩回想了一下,，老尼姑們確實沒說過什么白二奶奶,，只說她們想了一日，第二日就去接她了,，一看到她就很喜歡,，又很憐惜她那樣瘦小，云云……

　　可這老嫗說的又那么言之鑿鑿的,。

　　她的生辰,，劉家人都不記得，壞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好吧,，”裴小孩很勉強(qiáng)的相信了，聳了聳肩膀道,，“就算你認(rèn)識我,，師父她們也不在，她們?nèi)サ鄱嫉氖裁匆娀ㄋ抡椅椅鍘熓辶??！?p>　　“檻花寺啊有些名氣，”白二奶奶若有所思道,，“可惜我沒去過,，太遠(yuǎn)了?！?p>　　裴小孩心念一動：“那你要去嘛,？你去的話能帶我們一起嘛？”

　　“你們是……,？”

　　“我,，貓，還有豬們,?！?p>　　白二奶奶：“你倒是哪個也沒落下，可惜我老了,，不愛動彈,，要是以后我想去，一定來叫你們一起,?！?p>　　裴小孩有點(diǎn)失望，不過有了這個話,，她看她們就順眼多了,。

　　“你們要進(jìn)來坐坐喝點(diǎn)水嘛,？”

　　白二奶奶欣然應(yīng)允：“小師傅不說，我也要討一碗水的,，我年紀(jì)大了，走不了太遠(yuǎn)的路,，到這兒來已經(jīng)累壞了,，還想再借宿一宿，明日再回去,，不知道小師傅,，方不方便？”

　　她已經(jīng)提了兩次年紀(jì)的事了,，可裴小孩看她中氣十足的,，一點(diǎn)兒都不像是走不動路。

　　她應(yīng)該怎么說來著,？

　　哦,。

　　“兩位施主遠(yuǎn)道而來，要是不嫌棄庵里簡陋,，那就住吧,，不過有件事得叫你們知道，庵內(nèi)供奉的嬰姑,，只保佑女子,，據(jù)說進(jìn)了我們庵里的人家里容易生出女孩?！?p>　　“那可太好了,，”白二奶奶一聽更高興了，“女孩多了,，家族便興旺了,。”

　　“??？”裴小孩茫然不解的看著她。

　　疑心自己是一時耳背把男聽成了女,。

　　但顯然沒有,，白二奶奶同她解釋說：“我們和你們的風(fēng)俗不大一樣，生男生女都差不多,，不過到底只有女子才能繁衍子嗣,，所以自然是多多益善了，人多了家族才能興旺嘛,?！?p>　　有道理?。?p>　　所以……難道我們這邊都想生男孩是因為,，男孩也能……

　　不對,，跟這個沒關(guān)系吧。

　　大家喜歡男孩,，是因為……很多他們能做的事,，女孩做不了？

　　什么事是他們能做,，她們做不了的呢,？

　　裴小孩的腦子亂的想鍋漿糊，理不清頭緒,，想了半天也沒想通,，她所知道的活，男人女人都一樣能干,，除了……進(jìn)學(xué)……

　　長歲可以去學(xué)堂,，她和百福就不能，想識字的話,，只能讓裴干娘教她們,。

　　裴小孩不愛念書，看見字就煩,，不覺得有什么,，不過百福倒是很愛聽長歲說起學(xué)堂里的事，長歲一練字,，她就往前湊……

　　裴小孩不喜歡這些叫她糊涂的事,，果斷拋開了，引著她們進(jìn)了大殿,，指著自己用蒲團(tuán)和被子拼湊成的床說：

　　“你們可以坐在這里,，我去給你們拿水?！?p>　　白二奶奶笑著點(diǎn)頭,，看著裴小孩離開。

　　卻沒有坐下而是拉著小兒子說：“更明,，來拜一拜嬰姑,。”

　　“我是男的,，她不是只保佑女孩嘛,？再說，這像又沒有靈,?！?p>　　白更明弱聲弱氣的說,。

　　“又不是叫你求她保佑，”白二奶奶不知從何處拿出幾根香分給他道,，“是叫你敬一敬她,，她是個難得的好人，可惜……”

　　白二奶奶沒有說完,，白更明也沒問,，聽她這么說，就扯掉了斗笠,，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那香自己就燒了起來,。

　　香爐已經(jīng)壞了,，他就把香插在了灰上頭。

　　裴小孩端著一瓢水回來,，就看到她們在拜嬰姑,。

　　兩個白頭發(fā)的在拜嬰姑。

　　兩個,？

　　白更明回過頭看到她,，很慌張的去尋斗笠，把自己遮住后才又小聲道：“你看什么,！”

　　裴小孩：……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個白發(fā)紅眼，膚色也極白的男孩,，顯然有點(diǎn)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

　　但奇怪的是，她又覺得……這不同尋常的模樣,，似乎也沒什么,，就是有點(diǎn)擔(dān)心……

　　“你那眼睛不傳人吧？”

　　裴小孩尋思了一下,，自己沒他白,，長得也不如他好看，長個紅眼睛肯定不漂亮,。

　　要是長歲和百?；蛟S還可以試一試。

　　白更明：……

　　“不傳,?！?p>　　“哦，”裴小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走過去把水遞給白二奶奶,，“給你,，水還挺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