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是整座皇宮里規(guī)模最大的宮殿，越往里走,，越是宋清歡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內(nèi)殿，濃郁的龍涎香為撲面而來,，擺放在各處的花瓶,，無一不是有市無價的寶貝，高大的扶桑樹銅架上燭火日夜通明,，一路蔓延至里間,。

　　不出意外的話,，里面便是趙扶稷的臥房。

　　宋清歡停下腳步,，語氣有幾分不悅,。

　　“何總管，這是何意,？”

　　“姑娘莫怪,，這是陛下的意思。從今日起,，您便住在內(nèi)殿的耳房,。陛下五更便要起來上早朝，您負(fù)責(zé)伺候陛下日常起居,，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管找奴才便是?！?p>　　何昶將她送到右邊一間耳房里后扭頭就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追著一般。

　　宋清歡攔都攔不住,。

　　有個叫靜香的掌事宮女在耳房內(nèi)等著她,，年約二十五，負(fù)責(zé)整個承乾宮上下的打掃和用度等事宜,。

　　客觀來說,，她看起來知書達(dá)理，并不像個宮女,，反而像書香門第的小姐,。

　　宋清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有這樣的美人日日在面前晃悠，趙扶稷真能坐懷不亂嗎,？

　　“宋姑娘,，日后就和我一同住，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盡管同我說,。”

　　靜香同她行了個平禮,。

　　宋清歡照貓畫虎,，“姑姑喚我清歡就行，初來乍到,，還請靜香姑姑多多指點,。”

　　兩人寒暄了幾句,，床榻鋪好時,，已是深夜,。

　　宋清歡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沾了床很快便睡了過去,。

　　翌日凌晨,。

　　天色還未醒，她便被人搖醒,。

　　靜香小聲地叫她：“清歡,，該起來了，這個點兒陛下應(yīng)當(dāng)醒了,，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時候,。”

　　宋清歡腦瓜子嗡嗡的,。

　　此時距離她躺下不過也才四五個小時,，她是一點兒沒睡夠。

　　她蓋上被衾蒙過腦袋,，嘟嘟囔囔地抗拒：“靜香姑姑，今日你先去,，不用管我,。”

　　她有意賴過去,，靜香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清歡，你是陛下親口下令調(diào)過來的,，今日他若不見你去伺候,，恐怕龍顏大怒?！?p>　　兩人僵持了片刻,，宋清歡還是放下被衾，認(rèn)命地爬起來梳洗,。

　　“靜香姑姑,，陛下有你和何總管，可真是他的好福氣,?！?p>　　這話多少是有些陰陽怪氣。

　　靜香幫她把內(nèi)殿的宮女服從柜子里拿出來,，好聲好氣地哄道：“我知你不習(xí)慣,，但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p>　　她悶悶地回答：“知道了,。”

　　皇帝寢宮里,，早有一排太監(jiān)端著梳洗的物件進(jìn)來,。

　　趙扶稷坐在床沿，用面巾擦了面,，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呢,？”

　　何昶頭低得不能再低，生平第一次如此沒把握,。

　　“興許正在梳洗,，正準(zhǔn)備過來伺候陛下?！?p>　　趙扶稷冷笑了一聲,，“伺候朕的意思是，起得比朕還晚么,？”

　　何昶上前接過面巾,，小心翼翼道：“陛下見諒，昨夜之事鬧了很久,，姑娘才躺下歇息,，想來是睡不夠的?！?p>　　“那名婢女如何了,？”

　　昨夜太晚，何昶還未來得及將那婢女的處理結(jié)果告知他,。

　　更何況平日里,，日理萬機的帝王也不會關(guān)注一個小婢女的下場。

　　這一切都是因為宋清歡,。

　　何昶愈發(fā)認(rèn)識到宋清歡在帝王心目中的重要性,，不敢有絲毫怠慢。

　　“宋姑娘讓奴才割去那賤婢的舌頭,，扔到辛者庫做苦工了,。”

　　“她倒是比朕以為的要狠心,?！?p>　　這話聽著不像好話，但仔細(xì)分辨,，也是有幾分欣賞之意的,。

　　何昶松了口氣，將漱口的鹽水遞給了皇帝。

　　誰知皇帝下一句話,，差點讓他摔了杯子,。

　　“她再不過來，就讓她滾出承乾宮,，日后不許再在朕面前礙眼,。”

　　何昶調(diào)動了全身的細(xì)胞都沒想好要怎么安撫帝王的怒氣,。

　　好在宋清歡終于姍姍來遲,。

　　她一進(jìn)門聽到的便是這句話，雖未指名道姓,，她還是第一時間意識到了惹趙扶稷不快的正是自己,。

　　她揚起一張笑臉，主動討巧賣乖,。

　　“陛下,，奴婢知錯了，今日是奴婢第一次上值,，尚有些不適應(yīng),，還請陛下寬宥?！?p>　　趙扶稷抬眸便看到了她殷勤至極的表情,，頗為驕矜地抬手，冷哼道：“滾過來替朕更衣,?！?p>　　宋清歡有點犯難,。

　　她其實并不會穿古裝,。

　　連她自己的宮女服都是學(xué)了好幾遍才會穿的，更別說紛繁復(fù)雜的帝王冕服,。

　　她求助地看向靜香,，“靜香姑姑？”

　　靜香走到衣架前,，上面已擺好帝王朝服,，她按照禮制順序一一遞給了宋清歡。

　　宋清歡勉強將它們套在了趙扶稷身上,，碰上要打結(jié)的地方,，便使小眼神給何昶，何昶心領(lǐng)神會,，立刻示范一遍,。

　　她有樣學(xué)樣，好不容易穿完一整套朝服，只差扣上玉腰帶,。

　　靜香和何昶沒來得及阻止,，便看宋清歡傻不愣登雙手環(huán)過帝王的腰，幾乎是以擁抱的姿勢才將腰帶繞了過來,。

　　偏偏帝王也不吭聲阻止,。

　　宋清歡滿腦子只想著快點幫他穿完，早點結(jié)束這酷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么出格,。

　　滿意地合上腰帶，她驀然松了口氣,，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二人的距離。

　　“陛下,，如何,？可還算合您的心意？”

　　她笑意盈盈地邀功,，沒注意到男人眸底晦暗,。

　　“你從前……也這樣幫李卿穿衣過嗎？”他語氣喜怒不明,。

　　宋清歡臉上的笑容霎時僵住,，整個人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從頭到尾的涼意,。

　　昨日那死胖子的話仍然歷歷在目,。

　　他根本沒有對李尋南怎么樣，卻在她面前總是醋勁十足地提起他,。

　　是男人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在作祟嗎,？

　　宋清歡有些失神，趙扶稷還以為她在懷念和李尋南在一起的時光,，臉上尚算溫和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身上的氣場陡然沉了起來，壓得整個承乾宮都喘不過氣來,。

　　“為何聽到他的名字便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宋清歡回過神來,，目光清冷地看著他,，唇角勾勒出嘲弄的弧度。

　　“奴婢不明白,，陛下總是提他做什么,？是為了時刻提醒奴婢愧對陛下,，還是陛下在提醒自己，不要對奴婢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