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姑臧宮城中密傳:
前夜里,大王德行有虧,遭王后掌摑,。經(jīng)此一事,大王臉面盡失,,怒不可遏,,但在兩位太妃的勸導(dǎo)下,又決心忍辱負(fù)重,,勉強去給王后認(rèn)錯,。但王后卻似遺忘此事一般,對此毫無反應(yīng),,只顧著照料女兒,、看書作畫。簡直匪夷所思,。
傳聞很快飛到沮渠牧犍耳中,,但他無心去管,,是誰傳出去的閑話,反倒是在驚異之余,,懷疑起拓跋月的用心——她真的要去使臣面前告他的狀,?
就在明日,魏國的使臣就要抵達姑臧了,。這次,,拓跋燾以尚書令李順為正使,副使則換了侍中古弼,。
沮渠牧犍在心里盤算了一下,。算起來,這是李順第十二次出使河西國了,。
當(dāng)年,,沮渠蒙遜以河西求內(nèi)附,拓跋燾需派遣幾名使臣前去,,策拜沮渠蒙遜為涼王,。崔浩便推薦了李順為太常,負(fù)責(zé)聘問往來,。
起初,,李順之父李系投奔大魏,他也時常隨征柔然,、夏國,,才干稱于一時。其后,,李順得到出使的任命,,數(shù)年間聘問不下十次。
因著李順是河西國的???,他的脾氣早已被兩任國主摸得十分清楚。但對于古弼,,沮渠牧犍卻并不了解,。只大略知道,他曾在伐燕之戰(zhàn)中醉酒誤事,,被貶為廣夏門兵卒。今年才復(fù)任為侍中,。
在思考應(yīng)對之策時,,沮渠牧犍倚在榻上,神色頗為疲憊,。
見他這倦怠的模樣,,沮渠那敏一壁撥弄指甲,,一壁道:“古弼犯了錯,也能被擢拔上去,,還不是因為他是大魏皇帝以前的東宮官屬,。”
“還有這事兒,?”沮渠牧犍微微一訝,。
“你說你這個河西王,是怎么當(dāng)?shù)?!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你連對手那邊的人物都沒弄清楚,?!?p> “阿姊,我若說,,我從來就不想登上這個王位,,你信么?”沮渠牧犍盤起腿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信啊,!可那又有什么辦法,?誰讓大兄、二兄都……”她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一旦坐上這個位置,要想下來便只有一條死路,。不然呢,,你道我想跟老四、老六玩心計,?”
在兄弟姊妹中,,唯沮渠那敏是他同母的,他二人雖時常言語不諧,,免不了爭鬧,,但沮渠牧犍卻知,他身邊唯她是真心待他,,絕不會害他,。
故此,和沮渠那敏說話,,他也放松不少,。
“你這話我不愛聽,,說得多沒志氣!”
“志氣,?我要什么志氣,。東邊那個魏國,成天長著個血盆大口,,也不知何時會撲上來咬我一口,。我這個河西王啊,多當(dāng)一天都是賺的,!”
“不會的,。我想了很多辦法,我答應(yīng)過阿父,,會一直看著你,,看著我們大涼?!本谇敲舳ǘǖ乜粗?,儼然成竹在胸,只待時日與時機,。
“你是說……”沮渠牧犍猛然抬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是的,,這段時日,,”沮渠那敏湊近了些,幾乎是附耳相告,,“我已和柔然,、仇池的使臣見過面了。
“我知道,,你想說,,我們和他們是盟友?!?p> “是的,。我先前說是去敦煌泡溫泉,實則是設(shè)法與柔然打通關(guān)節(jié),。誰讓你自視清高,,連人家的信也不回呢?”
“萬一我身邊有魏人呢,?不可不防,。”
“我就知道你有這個顧慮,所以趁武威還沒來,,我就去敦煌了,”沮渠那敏勾唇一笑,,“那你后面,,怎么又同意我去幫你辦事?”
“這不是沒法子了么,?你知道,,平城軍中也有我的人。那邊傳回消息,,從去歲起魏國便加了稅,,還招了新兵,你說,,厲兵秣馬,、枕戈待旦,所為何事,?”
柔然和魏國幾乎年年作戰(zhàn),,各有勝負(fù),但魏國驟然間加強軍備,,很顯然是另有圖謀,。
“你放心,只要我出馬,,便不會空手而歸,。你看,我不只許了柔然,,還把仇池也拉過來了,。”
沮渠牧犍有些不放心:“你在敦煌時,,手中沒有國璽,。回來后,,我才拿給你代我談判,。不過,你談判的地方是否穩(wěn)妥,?”
“自然是妥的,,”沮渠那敏從容一笑,“宮里誰不知,,現(xiàn)下的長樂公主都不出宮的,?”
不出宮,但卻能與外臣相見,、談判,,這史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吧,?
自然,她不出宮,,也能與她中意的男子幽會,。盡管,那日她與人在華林園中幽會,,竟然被人撞上了,,想來也有幾分尷尬。那拓跋月雖未入內(nèi),,心里卻不知作何想,。
念及此,沮渠那敏怫然不悅,,道:“阿奴,,你要改兵制,阿姊一力支持,?!?p> 沮渠牧犍卻不順著她的話說,反而凝著她的眼:“前陣子,,被雷劈掉的那棵古樹下,,挖出了一個巫蠱玉人,是你做的么,?”
顯然,,他方才也想到華林園中那事兒了。
玉人被發(fā)現(xiàn)之后,,拓跋月好像并不生氣,,直接把那玩意兒碾成了粉末,團成丸子給吞了,,還說什么,,“服玉者,壽如玉”,。
沮渠那敏聽說這事后,,震驚了好一時。那女人啊,,是傻還是狠,?
此時,被問及此事,,沮渠那敏也不想隱瞞,,遂拐彎抹角道:“那棵古樹的方位好。”
“方位好,?”沮渠牧犍扶額,,“方位好,怎就被雷劈了,,玉人還落到人家手里了,?”
沮渠那敏語塞了,沮渠牧犍哭笑不得:“阿姊,,以后別搞這些小動作了。她活得好好的,,我和魏國那邊還能談一談,。萬一她有個好歹,那就沒得談了,!”
“說你沒志氣,,還真是沒志氣。我替你結(jié)的盟,,總會幫到你的,!何須畏首畏尾?”
“其實,,我很羨慕老七,。”
老七,,說的是沮渠安州,。
他幽幽道:“我在他那么大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派去柔然當(dāng)人質(zhì)了,。哪兒像他,,樂得做個逍遙王爺?!?p> 這也是他不想和柔然打交道的原因之一,。想起來心里膈應(yīng)。
“逍遙,?”沮渠那敏敲敲額頭,,戲謔道,“我怎么記得,,前兩日你和老六還一塊逍遙了,?”
“阿姊,你就別取笑我了,。我在你心目中,,就如此不堪么?”
“你不是貪戀女色,還是為了什么,?”
“呵,!你倆不是很要好么?要不,,你幫我問她,?”沮渠牧犍瞪著她。
“問什么,?”沮渠那敏與李敬芳往來頻繁,,言談投契,稱得上是一對密友,。
“她說,,她那里有我想要的東西?!?p> 看來,,李敬芳從未與阿姊提及,她不是在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