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分家,？”

　　蘇德庸的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震得窗欞上的雪花簌簌而落,。

　　蘇家男丁下工回來,，聽聞寧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親臨拜訪，皆喜出望外,。

　　只是席間氣氛微妙,，他們不便多問。

　　直至晚餐后,，蘇老太爺將他們召集至?xí)?，拿出十五兩銀子，做為置院費(fèi),。

　　幾人呼吸一下變得凝重,。

　　早不分晚不分，偏偏選在貴客臨門之時(shí)提及分家,，蘇德庸不由轉(zhuǎn)起了心思。

　　“父親,，我們住得好好的,，為何突然要分家？”他半是疑惑半是探究地詢問,。

　　蘇老太爺看向他,，“你不是一直想分家么？今日也算遂了你的意,?！?p>　　蘇德庸瞥了一眼被推至眼前的五兩銀子，“即便要分家,，這才五兩銀子,，未免太少了吧？”

　　二房來的是蘇文軒,。

　　他將五兩銀子推了回去,，“祖父祖母尚健在，豈能輕言分家,？孫兒不能接受,。”

　　蘇瑞麟也跟著表態(tài),，“父親,，兒子再怎么不孝，也要侍奉爹娘至終,，怎能分家,？”

　　唯三房蘇景山身前沒有銀子，見他不說話,，蘇德庸一下子明白過來,。

　　“莫非父親如今攀上了高枝，覺得我們成了累贅？”

　　蘇笙笙與世子夫人的事,，自家夫人雖只是簡單跟他說里幾句,，但蘇德庸知道，國公府能如此放心地把遺孤托付給三房,，那也是因?yàn)樗堑蹘煂O女得緣故,。

　　蘇老太爺聽到此話，想到的卻是蘇笙笙為了一家生計(jì)所做的諸多努力與犧牲,。

　　他嘆道：“你若真有孝心,，便將這五兩銀子的置院費(fèi)贈予三房，你搬到西院去住,?！?p>　　蘇德庸怎會放過到手的銀子，他一把將銀子攥在手中,，“父親,，一碼歸一碼，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也確實(shí)太擠了些,。”

　　他不想住在西院,，并非看不上兩個老的手里的銀子,，而是西院既需打井又需修繕廂房，花費(fèi)巨大,，還不如買新的劃算,。

　　蘇景山聽聞蘇老太爺安排三房住在破敗的西院，臉上并未露出不滿之色,，只是滿心困惑,。

　　蘇瑞麟看了看蘇老太爺?shù)纳裆骸案赣H，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蘇老太爺輕嘆一聲,，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外面的風(fēng)雪涌入溫暖的室內(nèi),。

　　“父親已經(jīng)老了，已無法再庇護(hù)你們了,，都各自奔前程去吧,。”他語氣沉重地說道,。

　　不得不說,，今日世子夫人的話,，深深觸動了蘇老太爺。

　　父母若真愛子女,，又怎會只想著讓他們孝順,，而不讓他們展翅高飛？

　　蘇家經(jīng)此一劫,，若不能齊心協(xié)力,，還一直活在昔日的榮光里，沒落也就難以避免了,。

　　蘇德庸聽到這,，知道蘇老太爺意已決，也就不再糾纏,。

　　“父親,，您這也太偏心了，三房可是獨(dú)占了一間鋪?zhàn)幽?！”他憤憤不平地說道,。

　　蘇老太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冷峻地看向蘇德庸,，“所以你便派人去跟蹤笙兒,？”

　　蘇德庸臉色一僵,，隨即大喊冤枉：“父親,，哪有這樣的事？您分明對我們四房有偏見,?！?p>　　蘇老太爺懶得與他爭辯，“自今日起,，你們便各自頂門立戶,，為父不求你們?nèi)饲帮@貴，但切不可為財(cái)帛而骨肉相殘,?！?p>　　他的話語飽經(jīng)風(fēng)霜，與窗外的雪地一樣肅穆,，聽得眾人心頭沉甸甸起來,。

　　之后，蘇老太爺未再發(fā)一聲,，屋內(nèi)陷入一片沉寂,。

　　蘇家分家就此成為定局。

　　這一夜,，蘇家眾人皆是難眠,。

　　……

　　大房不僅有五兩置院費(fèi),、五兩女兒罰金，還有蘇笙笙給岑氏的五兩安胎費(fèi),。

　　二房雖無女兒,，但也得了蘇笙笙先前給的五兩銀子，如今又得了五兩置院費(fèi),。

　　三房自不必說,，雖未得銀子，可那鋪?zhàn)雍偷盅撼鰜淼亩賰摄y,，還有書坊的收成,，蘇笙笙只需略教小公子識得的幾個字，那堆金積玉的國公府,，還不得把她當(dāng)神人供著,。

　　就這，還沒算那個已經(jīng)中舉,，前途無量的女婿呢,！

　　蘇德庸昨晚回去盤算了一夜，怎么算都覺得虧得慌,。

　　于是頂著兩個黑眼圈,，在早飯時(shí)便想著再鬧一鬧。

　　“父親,，這五兩銀子也實(shí)在太少了,。買了院舍，就買不了柴米油鹽,。您老也不能跟著三房吃香喝辣的,，就不管四房死活了？”

　　蘇笙笙雖然盼望分家,，但真到這一天,，看著祖父祖母的樣子卻有些于心不忍。

　　她知道,，祖父是不想這一大家子成為她的負(fù)累,，所以給她機(jī)會去闖，但也為她掃清后路障礙,。

　　若她賠了銀子,，輸了鋪?zhàn)樱D(zhuǎn)頭嫁人離去,，必定會被其他幾房記恨,。

　　但祖父昨日與她只字未提分家，而卻直接喚男丁去了書房,。

　　他是不想讓別人把矛頭指向她,。

　　她正悵然時(shí),，就聽祖父淡漠地說道：“你若覺得爹娘不能得孫女的接濟(jì)，爹娘也愿意跟你去吃冷菜剩粥的,?！?p>　　蘇老太爺雖身居高位，但日子一向清貧,，往常只有那些在他教導(dǎo)下的世家子弟會送來一些珍貴禮品,。

　　但要說吃香喝辣的，卻是從不崇尚的,。

　　蘇德庸知道蘇老太爺說出的話必定會做到,，生怕他真的放下好日子不過，跟他們走,。

　　他憤憤地甩下筷子,，“分就分，父親以前偏心大哥,，如今偏心三哥,，就我是庶出?！?p>　　看他這么摔筷子走人,，蘇瑞麟一臉不滿，但礙于蘇老太爺在前,，便沒有說話,。

　　蘇老太爺臉上并無波動，“今日這頓飯,，就算散伙飯了,，晚上各房自備吧,?！?p>　　蘇瑞麟張了張口，但自從得知一家人在礦上被人照顧,，是侄女操辦的后,，他自感留下也無意義，便起身施了一禮,。

　　“父親,、母親，兒子即便分院另過,，也不會忘記孝順二老的,。”

　　說完,，他長嘆一口氣,，帶著蘇元正離去了,。

　　蘇景山略顯局促地站起身，“那我……我……”

　　看著這個像榆木疙瘩一樣一竅不通的父親,，蘇笙笙氣笑了,。

　　“父親，咱們井還沒修呢,，自然要在祖父祖母跟前用飯,。”她說道,。

　　蘇老太爺也無語地看著這個腦子不夠用的三兒子,，再看到冰雪聰明、一點(diǎn)也不像他的孫女,，不禁說道：“幸好沒跟你學(xué),。”

　　飯桌上的沉悶,，被一向不愛說笑的老太爺,，就這么輕輕揭了過去。

　　蘇家?guī)追颗烀χ丛?，收拾行裝,，蘇笙笙則比他們更忙。

　　她要招收面試?yán)蠋?，還要看商鋪,，更要去書坊接待那位國公府的小公子。

　　一時(shí)間,，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蘇家的分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很多擱置的事情，一下全都提上了日程,。

　　……

　　“小姐,，這都餓了兩頓了，要不我還是給這小公子去買些好吃的吧,？”

　　青檸看著不吃飯的寧桀,，是一臉愁容。

　　“我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吃就餓著吧?！碧K笙笙的回答,，一如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