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大后有了自己的生活,，就會與父母漸行漸遠(yuǎn),。

　　趙姨娘多少是有些多愁善感的。

　　她給女兒做的是適合秋天穿的襦裙，選的是鵝黃色的料子,。

　　撫摸著柔軟的衣料，她時不時看向門外,。

　　沒多久,，就見李素素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進(jìn)視野。

　　她人未到,，聲先致,，高聲抱怨：“姨娘讓荷花姐姐把新裙子送到我院子就好，干啥非要我跑這一趟呢,！”

　　話音剛落,，已經(jīng)走到了姨娘身邊，一屁股坐下,。

　　趙姨娘嗔怪地捏了捏女兒的臉,，溫聲道：“你整天忙得很，就不能抽空陪陪姨娘嗎,？”

　　李素素揉了揉被捏痛的臉,，默默地想。

　　她這不是忙著想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嗎,？

　　正所謂民以食為天，這個時代的吃食太糊弄人了,，她實在吃不慣,。

　　只好自己想法子，帶著丫鬟婆子改善家里的伙食啦,。

　　趙姨娘接著嘆了口氣,，幽怨道：“你不來找姨娘，姨娘想去找你吧,，你又整天不著家,。”

　　容貌妍麗的美人蹙著眉,，也讓人賞心悅目,。

　　聽到自己的娘親大美人說想自己了，李素素心里是挺高興的,。

　　“我這不是想著咱們天天都有見面嘛,。”李素素心虛地細(xì)聲說道,。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自己有點底氣不足。

　　“每次見面都是在大娘子院里,，人多眼雜的,，咱們娘倆哪有時間好好說會話兒呢?！?p>　　說著,，趙姨娘把鵝黃色的襦裙遞給女兒，輕聲道：“快去里間試試合不合適,，不合適咱們再改改,。”

　　李素素接過襦裙,，邊往身上比劃,，邊笑著說：“這一看就很合適，姨娘手真巧,，這裙子做得真好看,！”

　　趙姨娘抿嘴一笑，色如春風(fēng)綻放,。

　　“別貧嘴了,，快去試試吧,。若是有哪里不合適,，趁著天色還早,，今兒就能改好?！?p>　　“恩,！”李素素點點頭，一蹦一跳地往里間走去,。

　　趙姨娘含笑地看著女兒輕快的背影,，搖搖頭。

　　這丫頭,，指派丫鬟婆子處理食材,，指點廚房做飯時挺像個大人的。

　　有時又還像個孩子一樣,，活潑得很,。

　　又想到女兒都十四了，還未曾來葵水,，她早兩年就給備好的月事帶,，如今還沒用上。

　　可不就還是個孩子嗎,？

　　想到這事,，她斂了笑容，眉目間寫滿了擔(dān)憂,。

　　正常女孩兒十二三就來初潮,，自己的女兒都十四了，還沒動靜,。

　　只怕,，只怕是有甚么隱疾。

　　她暗自嘆了口氣,，心中一痛,，默默祈求上天保佑，保佑自己的孩子無病無災(zāi),。

　　有什么災(zāi)痛,，就落到她頭上吧，她愿意以己身替孩子去承擔(dān),。

　　余光瞥見女兒已經(jīng)換好衣裳走著過來,，她深呼一口氣，平靜心情,，臉上擠出一抹笑來,，說道。

　　“快讓姨娘看看合不合適？”

　　李素素配合地拎起裙角,，轉(zhuǎn)了一圈,，笑道：“我穿著合適得很，無須改了,?！?p>　　抱著李素素?fù)Q下來的裙子跟在身后的海棠，也笑著夸贊：“姨娘手藝好,，眼光也好,，小姐穿這個顏色真好看！”

　　趙姨娘看著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少女,，拎著裙角翩然起舞,，鵝黃色修身的長裙襯得少女越發(fā)嬌俏動人。

　　想到如此年輕嬌憨的女兒,，以后有可能會因身患隱疾,，而遭人冷落嫌棄，她就心如刀割,。

　　與自己女兒相差一歲的大小姐,，就正常的很，為啥自己的女兒卻這般多災(zāi)多難呢,？

　　趙姨娘招手,，輕聲道：“別瞎跳了，不累嗎,？快過來歇歇,，咱們說會話兒?！?p>　　李素素聽話地跑過來,，挨著姨娘坐下，笑嘻嘻地問：“姨娘看我美不,？”

　　“美,，我閨女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兒?！壁w姨娘嘴角牽出一抹笑來,，半是敷衍，半是真誠地說道,。

　　又轉(zhuǎn)頭對丫鬟們說：“你們下去玩吧,，不必在這守著，讓我們娘倆說會悄悄話,?！?p>　　丫鬟們應(yīng)諾,，行了一禮，緩緩?fù)讼隆?p>　　“姨娘想聊些什么,，不能讓荷花姐姐她們聽的,？”李素素好奇地問道。

　　趙姨娘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努力組織語言,。

　　半響,，她嘆了口氣，牽起閨女纖細(xì)的手指,，輕聲說道：“如今你已十四有余,，還未曾來過葵水，你可知這是不正常的,？”

　　“像你姐姐,，去歲初就來了初潮。一般女孩兒都像你姐姐這般,，十二三來初潮,。”

　　“姨娘在想,，是不是請夫人找個好大夫來,，給調(diào)理一下？”

　　李素素給姨娘倒了杯茶水,，給自己也倒了一盞,，她輕輕喝了一口，毫不在意地說道：“我覺得身體沒什么不舒服的,，就不用請大夫了吧,？”

　　趙姨娘只當(dāng)女兒年輕單純，不知個中厲害,。她勸道：“咱們還是找個大夫瞧瞧吧,？姨娘聽說，女子不來葵水,，將來婚嫁,，恐會難以受孕?！?p>　　李素素只覺不來更好,，就這個世界的衛(wèi)生條件，每個月來月事才是災(zāi)難,。

　　而且這個年代生孩子,，無疑是一只腳邁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還是順其自然吧，或許女兒晚上些時候就來了呢,？”李素素安慰姨娘,。

　　姨娘嘆了口氣，心說,，但愿如此吧,。

　　“你這一天不來，姨娘就一直不能安心啊,?！?p>　　自古女子艱難，不孕的女子就更加艱難,。

　　“姨娘放寬心吧,，大不了以后孩兒不嫁人，就在家陪著姨娘,?！?p>　　“將來你兄弟成了家，哪容得下你擱府里呢,?！币惠呑硬患奕耍率桥匀说耐倌?，都能把人淹死,。

　　“那我就攢錢，自己買個小宅子,，接上姨娘去住,。”

　　“哪有這般容易呢,?！壁w姨娘嘆了口氣，女子立戶哪有這般簡單,。而且家里沒個男人,，啊貓啊狗都會想來占點便宜。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姨娘不必?fù)?dān)憂女兒，無論什么時候,，女兒都能照顧好自己的,。”

　　“不想讓姨娘擔(dān)憂,，就請大夫來看看,，調(diào)理好身體吧,。”

　　“……”她覺得自己沒病,，沒病看什么大夫嘛,。

　　“姨娘不怕大夫來看了，傳揚出去,，毀了女兒的名聲么,？”李素素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拒絕。

　　趙姨娘嚴(yán)肅道：“醫(yī)者仁心,，好的大夫定當(dāng)為患者守口如瓶,，莫要畏疾忌醫(yī)?！?p>　　她是真的覺得不來月事,，不孕不育,，不婚不嫁挺好的,，才不是畏疾忌醫(yī)呢。

　　這哪里是什么疑難雜癥,，明明是福利?。?p>　　跟姨娘有代溝,，誰也難以說服誰,，怎么辦？

　　只好找借口逃之夭夭啦,！

　　“姨娘不急,，咱們就再等幾個月看看吧。女兒上午跟姐姐約好了,，下午還去她院里玩兒的……”

　　“去吧去吧,，你不愿意，姨娘還能綁了你去看大夫不成,?！鄙⒆佑惺裁从茫粫屓藸磕c掛肚的,，孩子還不會領(lǐng)情,。

　　李素素行禮告退，喊了海棠一起回去,。

　　路過自己的院子,，她沒有停留，徑直走到李月月的院子,。

　　看見她來了,，李月月抱怨：“你怎么才來,，我都畫好了，你瞧瞧可以不,？”

　　接過畫紙,，李素素滿意地點點頭，夸贊道：“畫得真好,！”

　　然后吩咐海棠把畫紙拿去給管家,，讓他找人把模子雕刻出來。

　　“怎的睡個午覺,，還換了新裙子來,？”

　　“怎么樣，好看不,？”

　　李月月上下打量一番,，一本正經(jīng)地點評道：“太嬌嫩了，不符合你的氣質(zhì),?！?p>　　其實很好看，俏麗的顏色穿在稚氣未脫的妹妹身上,，顯得她更加可愛靈動,。

　　她是想逗逗妹妹，鬧著玩兒,。

　　李素素好奇：“我是什么氣質(zhì)呢,？”

　　李月月清咳一聲，唱道：“力拔山兮呀,，氣蓋世……”

　　有那么一刻,，李素素都以為李月月是她大學(xué)室友穿來的。

　　她想也沒想就接了句：“我的姐姐,，是傻子,。”

　　別說,，挺押韻的,。

　　“我的妹妹，愛放屁,！”

　　兩人,，勢均力敵。

　　玩鬧間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黃昏時,，姐妹倆并肩前往母親的院子請安。

　　快走到王氏院子時,，碰上了背對著晚間落霞走來的李明,。

　　兄妹互相見禮后,，邊聊邊走。

　　“明天一早我就要回老家給爺奶請安,，送中秋節(jié)禮,，哥哥不在家的日子，別太想哥哥哦,！”

　　自李明十三四起,，每年都要代父回老家送節(jié)禮。

　　像他這般大的男孩算家里半個頂梁柱,，加上回老家一路走官道,，夜間住驛站。

　　李父還安排了副管家及家中一半的家丁隨行,，想來也不會有不開眼的山匪會前來劫掠,。

　　故而，李家很放心孩子獨自領(lǐng)隊回鄉(xiāng),。

　　李月月很羨慕哥哥能出遠(yuǎn)門長見識,，嘆息道：“我要是個男子就好了，我也想回老家玩兒,?！?p>　　李素素勸說：“回老家有啥好玩的,，出門要坐車或騎馬,，路上顛簸，可難受了,。

　　而且路上要睡驛站,，諸多不便，這個苦就留給哥哥吃吧,?！?p>　　李明哈哈大笑：“總算見著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了！

　　我告訴你,，出門走走可比呆在家讀書好玩多了,。會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路上的風(fēng)光也比城里讓人心曠神怡,?！?p>　　“嗯，你說得對,，路上天天啃干糧饅頭在你眼里,，想必也能幻想成美味佳肴?！?p>　　“這你就不懂了吧,，也就午食簡陋些,，晚間都是算好趕路的時間住驛站。驛站有賣吃食的,，也可借用廚房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