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要過年了,正月也要來了,。
墨色的夜幕如一塊巨大而深邃的綢緞,,輕柔地鋪展于天地之間,繁星如碎鉆般熠熠生輝,。
天鳴不禁停下腳步,,仰望星空,呼出一股冷氣,。
想起江寒竹,,此刻的她被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籠罩。
這晚,,她在偏廳的軟榻上,,將就著度過了一夜,沒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林清越還沒醒,依舊沉沉睡著,。
可最為詭異的是,,昨夜,天鳴于淺眠之中,,仿佛置身于一片無形的虛空,,四周靜謐得出奇。
平日里,,哪怕不辦差,,夢境也會如影隨形,或奇幻旖旎,,或荒誕不經(jīng),,似一場場光怪陸離的戲,在腦海中輪番上演,。然而這一夜,,一入睡,便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與她昨夜進入林清越夢境中是相似的一片白,。
林清越是夢境的源頭,也是夢境本身,,難道他睡著了,,夢境便會化作一片虛無,?
那郭文照和朱藍山呢?
想到這,,天鳴哪還按捺得住,,心急火燎間,猛地一腳,,“哐當”一聲,,隔壁廂的房門便被她狠狠踹開。
屋內(nèi)景象映入眼簾,,只見郭文照與朱藍山二人,,正對視著,眼神里滿是復雜,。
所謂睡覺入夢憶起前世今生,,根本是無稽之談!
一想到自己身旁躺著個大男人,,這事兒便沉甸甸地壓在他們心頭,,攪得二人齊齊失眠。
此刻,,他們面容憔悴不堪,,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周,猶如兩團濃重的陰影,。
郭文照抬手,,指了指一旁已然冷透的茶水,神色頗為無奈:“昨夜實在難熬,,熬得雙眼通紅,,還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眼淚也流了點,,管他好不好用,,反正那杯茶,已經(jīng)讓朱縣令喝下去了,。王夢官兒,,不是我推諉,這事兒,,我著實無能為力,。”
朱藍山也默默舉手,,嘿嘿一笑:“昨夜我好歹迷糊著瞌睡了一會兒,,可怪就怪在,這一睡下去,啥夢都沒做,。醒來只覺腦子里一片慘白,,空蕩蕩的。喝了加入眼淚的茶,,不知效果如何,,但現(xiàn)在,我真是有點餓了.......”
朱藍山剛想著招呼天鳴一道去吃早飯,,抬眼卻見后者聽罷他們的對話,,已然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瞧那方向,,估摸著是去找小乞丐了。
不多時,,天鳴便尋到了阿七,。一見到阿七,這才驚覺,,原來這孩子昨夜同樣沒做夢,。
她仍不死心,很快沿著街道一路打聽詢問,。
結(jié)果令人詫異,,整個富爾鎮(zhèn)城內(nèi),仿佛被施了某種奇異的法術(shù)一般,,大家似乎都一夜無夢,。
念及此處,天鳴哪里還能安坐得住,。心急如焚地折回府衙,,忙不迭地吩咐文照:“快!把林清越抬回占夢房,!”
言罷,,她便匆匆轉(zhuǎn)身,準備一頭扎進占夢房卷宗之中,。
在歷代夢官的辦差卷宗里,,或許藏著能解開眼下謎團的關(guān)鍵線索。
須得仔細翻找,,看看過往歲月里,,是否也曾發(fā)生過這般全城上下一夜無夢的離奇怪事。
在回去占夢房的馬車上,,車廂隨著車輪的滾動微微搖晃,。
天鳴坐在一旁,目光一刻也未曾從沉睡的林清越身上移開。
她眉頭緊皺,,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林清月的模樣,。很快發(fā)覺他昨夜因那詭異黑氣所受的傷,此刻竟已消失不見,,肌膚平整如初,,仿佛那些傷痛從未存在過。
單從傷口愈合的情況來看,,想來他身體并無大礙,。
然而,任文照與她如何喊他的名字,,林清越卻依舊沉睡不醒,。
他雙眼緊閉,面容平靜,,呼吸輕緩而均勻,,仿佛陷入了一場無盡的深沉夢境之中。天鳴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忖,,這人沉睡不醒,恐怕另有玄機,,與全城無夢之事定有關(guān)聯(lián),。
而此刻,她唯一的優(yōu)勢已經(jīng)不起作用,,根本無法入夢探尋一二,,昨夜手掌處被巨大力量撞擊的痛感仿佛還未散去。
天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那種強烈的不安感再度用來,,開口輕問:“還有多久過年呢?”
文照掰著指頭算了下:“快了,,還有二十八天,。”
......
一路回了占夢房,,天鳴急忙繞到后院一間狹窄的門房處,,那上面掛著一把大鎖,平日里她鮮少來次,,只文照每月來此清掃幾次,。
這里是占夢房陳列占夢卷宗的地方。
推開門,,一陣陳舊的氣息裹挾著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將歲月的厚重帷幕緩緩拉開。
室內(nèi),,四周的墻壁上,,擺滿了一格格高大的書架,它們像是飽經(jīng)滄桑的老者,,靜靜佇立,。
書架上,整齊排列著無數(shù)卷宗,。
有的卷宗嶄新如初,,紙張泛著淡淡光澤,系著的絲絳鮮艷奪目,,好幾卷都是天鳴親手放入的,;而更多的,則是歷經(jīng)歲月洗禮的老卷宗,,它們的紙張已然泛黃,,邊角卷曲,像是被時光的巨手反復摩挲,,絲絳也變得黯淡無光,松散地垂落在一旁,,如同遲暮之人的發(fā)絲,。
微風從窗欞的縫隙中鉆進來,輕輕拂過卷宗,,發(fā)出一陣輕微的“簌簌”聲,,這么多內(nèi)容,天鳴一個人根本看不過來,,郭文照在安頓好林清越后,,便來此與天鳴一起翻看。
二人自上午起便一頭扎進那堆積如山的卷宗里,,如饑似渴地翻看著,。時間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流逝,日光漸漸西斜,,天色由亮轉(zhuǎn)暗,,直至夜幕完全籠罩了整個占夢房。
燭火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們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對周遭的一切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那泛黃的紙張與密密麻麻的文字之中,。
從傍晚到深夜,占夢房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兩人輕微的呼吸聲。郭文照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個不停,,他實在是難以忍受,,終于抬起頭,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的眼神看向她們,,提醒道:“夢官,,要不咱明天再接著看?”
“不行,,來不及,,我擔心夢里會出事?!?p> “夢,,能有什么事?您到底在急什么,?我們翻看了好些年的卷宗,,也沒看到夢境化作虛無的記載,您是不是多慮了,?!?p> 天鳴想到夢里與林清越對峙的黑氣,以及它那極具攻擊性的恐怖力量,。
萬一,,林清越此刻身處險境呢?
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也許有一些潛藏的危險,,趁著我們毫無察覺的時候,,正在搞破壞。又或許,,這些危險可能已經(jīng)在暗中發(fā)生過許多次了,,只是我們一直未能察覺。就拿九重樓來說,,那兒已經(jīng)枉死了那么多無辜的女孩,。若是過去的夢官能早些進入夢境,一探究竟,,說不定那些女孩就還有生還的可能,。”
想起那些女孩,,文照的臉色也暗了下來,。
“其實我也餓了,你去煮碗面吧,?!?p> 文照得令,,屁顛顛去做飯。
待他離開,,天鳴埋首于卷宗之間許久,,眼睛酸澀難耐,疲憊地揉了揉雙眼,,緩緩舒出一口氣,,燭光搖曳,在泛黃的紙張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她的手指機械地翻動著卷宗,,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間繼續(xù)游走。
忽然,,一個熟悉的名字,,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江寒竹。
她曾來過占夢房,,占解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