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阿言身邊,,不知道為什么一股火氣從心里嘭一下躥起來,。我委屈地坐在遠(yuǎn)離阿言的某處的河邊上,使勁地往水里扔石頭,。
阿言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把包在雞腿上的紙撕開,,遞到我的嘴邊:“你吃,。”“我不要,?!闭f著我往河里扔了一塊大石頭,,濺起來的水花撲面打上我和阿言。在這一刻,,她悄悄地牽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于害怕很是其他別的理由,但我很快就把手抽了回來,。
阿言捧著雞腿坐到我的身旁慢慢說:“從小我就知道,,沒有人會沒有原因地對人好。所有人都只
是想從我身上得到點什么,,所以才會對我好,。”
她掰著指頭數(shù)起來:“爹想把我賣出去還錢讓三弟娶媳婦,,所以那天他給了我一件新衣服,。娘對我好是要我替她做事。所有的好都是要換的,,那你呢,陸敘川,,你想要什么,?你給我糖給我雞還安慰我,又是為了什么,?”
我撿起兩塊好看的鵝卵石在手里盤著,,頭使勁埋著,眼睛睜大在河里找著小魚,。我有些生氣,,
還不想和她說話。
阿言看我沉默又自顧自說了下去:“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大姐,,下面有一個弟弟。我是爹娘最不喜歡的孩子我娘懷我的時候,,爹去算了一卦,,道士先生說我是個男孩,爹娘都很高興,。
但我生下來是個女孩,,爹去找先生理論,先生只說我是上輩子他們的債人,,這輩子故意殺了他們馬上要成形的兒子來討債的,。”
我不信那個所謂的先生真能掐算命理,,我更傾向于那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假道士,。他隨口一句話就立于不敗之地,可一個可憐的人卻因他而不幸了半生。
“你信命嗎,?”我問,。
“不信?!彼f,,“命不是這樣的?!蔽页聊?,然后長久地緘默。
我很想說,,阿言,,我們躲吧,躲到命運也找不到的地方,??墒俏覠o法說出口,我變成了啞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順著河往下流,一路流經(jīng)了許多地,,見了許多人,,但其中沒有阿言。
阿言,,在春天里,,不在命運的河上。
夏季的驚雷霹靂落在我和阿言的身側(cè),,她還是那樣的安靜,,我依舊無法說話。淚在我們之間隨波逐流,。
她說:“我看到過很多個像我一樣的女人,,也看到過很多宋光那樣的男人。你和他們都不一樣,?!蔽覐埩藦埧谧穯柕溃骸澳睦锊煌俊薄澳闶俏颐鼣?shù)里最大的變數(shù),?!?p> 那時我還不知道阿言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在某種層面上來說,,阿言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是特殊的,。對那時的我而言,這是一種比愛還要讓人高興的事,。
阿言坐到我的身側(cè),,她與我之間隔著一個世俗的距離。很久以前我曾試著給過每個人一個底色,,阿爹是黑色,,嚴(yán)肅古板。阿娘是赭紅色的,,低沉的溫柔,。我試著也去給阿言一個底色,但我只能從她身上看到悲哀,。我不愿這樣,,想了很久之后,我決定就讓她做石青吧,。
至少我們還有點希望,,等到錢一湊齊,我就領(lǐng)著她走,,從眼前的這座山走出去,。到時候我站在山頂上,可以看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
阿言在旁邊小口小口的啃著雞肉,她不再說話了,。我想了想告訴她:“我什么也不要,。”她搖了搖頭:“我不信,?!?p> 我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了,我會用自己的行動向她證明的,。我宋敘白別無所求,,只希望她余下的日子能夠安穩(wěn)度過就行。
阿娘說我就是從小看話本傷了腦子,,現(xiàn)在看到個可憐姑娘就要去逞英雄,,好像自己真的能救得了誰似的。
其實誰的生死和離別都與我無關(guān),,可是阿言她是不一樣的,。那時候的我無法說出究竟哪里不同,只知道自己待她的態(tài)度與眾不同,。
我與阿言第一次不歡而散,。
過了幾日之后,,我收到了鐵匠那里的三塊錢,我拿著錢去找阿言,。
仍然是窗邊,,她站在屋子里看著我,手上拿著我之前給她的七塊錢問我:“你看到一個姑娘受難,,就會巴巴地湊上去救她嗎,?”我搖頭說:“沒有,只是為了你,?!卑⒀缘皖^看了自己一眼:“因為我長得好?”“不是,?!?p> “你想我走嗎?一個人走,?!薄跋搿,!?p> 她突然大笑起來,,那是我從沒在她身上看到過的樣子。她將窗戶推開,,往后退幾步說:“你進(jìn)來
吧,。”我覺得不太好,,但那一刻我似乎喪失了所有的理智,,腦海中只有阿言說的你進(jìn)來吧。于是我翻窗進(jìn)去了,,像從前無數(shù)次翻窗逃學(xué)那樣,,只是這次我是要進(jìn)一個有夫之婦的房間。
阿言的屋子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還有一張小桌子。她坐在床上看我,,看到我拘謹(jǐn)?shù)卣驹诖睬安恢?,她拍了拍她旁邊的床鋪說:“坐吧?!?p> 我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不知道為什么心跳得很快。床單還是紅色的,,是本地結(jié)婚時的樣式,。
阿言看到我一直在看床單,,給我解釋道:“我燉得換,就這樣將就了,?!卑⒀詮乃喂獾囊路锓鰞芍熯f到我面前:“抽嗎?”“我不會,?!蔽覔u頭拒絕了阿言的好意。
阿言站在我的面前,,她靠著小桌點燃了煙放進(jìn)自己的嘴里,,我看著她的四周煙霧繚繞。
她彈了彈煙灰問:“后悔嗎,?”“后悔什么,?”我不解地問。
阿言就笑著說:“我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p> 我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說:“我想的跟你沒有關(guān)系,你該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卑⒀陨钗豢跓熀螅蝗桓┥砟脽熭p輕碰了碰我的臉,,我瑟縮了一下,,她反而笑得更高興了。
“我…....”
我話還沒出口,,阿言突然低頭吻上我,。煙霧從她身上過渡到我的口中,我感覺我已經(jīng)完全染上
阿言的味道了,。
這是我的第一個吻。
我往旁邊偏了偏頭,,錯開她的吻,。
“你不應(yīng)該親我的?!蔽覑瀽灥卣f,,“你是有丈夫的人?!边@句話提醒她也提醒我自己,。
阿言把我的臉擺正,她問我:“你想不想親我,?”我說:“不想,?!?p> 阿言就笑著吸了一口煙,她空出來的另一只手牽著我的手慢慢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口是心非,。”她說,。
我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我要走了,,萬一一會李榮回來了就說不清了?!?p> 阿言沒攔我,,她又靠回了小桌子。房間的窗關(guān)得死死,,屋內(nèi)沒有燈,,只有阿言指尖的煙明明滅滅。
“你走吧,,你走了我就不走了,。我留在這里也沒什么不好,至少還有口飯吃,。你要是想我走,,那
就留下來陪我?!?p> 她嗓音低迷,,像是勾人命的鬼魂。那股聲音緊緊纏繞著我,,我終于明白她比蛇還要毒,。
我手搭在窗戶上問:“你想我怎樣?”
阿言慢慢從小桌靠上我,,她溫柔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占有我原本的空間,,直到我避無可避,直道
她與我緊緊相依,。
她的呼吸聲就在我的耳旁,,她開口說話時,唇間流動的風(fēng)吹起我的耳垂,,幾下之后它就紅了個徹底,。
“我要你留下來陪我一晚,明天我就跟宋光攤牌,,從此我們就再也不見,。”毒蛇終于露出了她的獠牙,,可是我早已經(jīng)是她的獵物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流了淚,,我很委屈。原來從頭到尾我們之間只是一場利用,,可是我又不能說什么,,因為一切都是我的心甘情愿。
是我自己要給她糖,,給她肉還給她錢的,,這一點誰也怨不了。
“你到底怎么想我的,?”我問她,,我什么也不在意,我只想知道這一個答案
阿言想了想,,她的手臂搭上我的肩膀,,她整個人將我死死地禁錮在她的懷里。她說:“你是個好人,,所以我要給你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