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機會給你了,,自己選
“反正我不走,,我在這兒待了六年了,,馬上就會有一個大主顧上門,你這丫頭別壞我生意,?!?p> 庾行月微微瞇眼,,“大主顧?”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煙熏的黃牙,,“可不是嘛,這個客人啊,,能接,,很合適?!?p> 說罷,,還咳嗽了幾聲。
庾行月看他佝僂著腰,,身形也干瘦,,不由皺眉,“你這一個大主顧的單子少說都有幾千兩起步,,我看了賬冊,,原來你與周氏分賬也是五五分,你應(yīng)當(dāng)過得很滋潤才是,?!?p> 老者沒搭茬,抽了一口悶煙,,“丫頭,,你讓我做完這最后一單生意,到時候我自己走,,你也能再多賺一筆,,不是兩全其美嘛?”
“可是不出三日,,你便要死在這兒了,。”庾行月直言不諱道,。
老者抬眸,,面色有些詫異,不過那詫異似乎是對著庾行月這個人更多些,。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最終出口的話卻變成了,,“我知道,。”
庾行月眉頭皺得更深了。
“總之你這丫頭別多管閑事,?!彼f罷,直接轉(zhuǎn)身進了屋,。
庾行月最后看了那屋內(nèi)一眼,,好言難勸尋死的鬼,她言盡于此,。
此時天已昏黃,,庾行月直接去了她名下的一家酒樓吃飯。
暗中遠(yuǎn)遠(yuǎn)跟著的玄翼也不由得感嘆,,王妃可真是精力旺盛啊,。
——
香滿樓。
正值飯點,,大堂內(nèi)卻只有寥寥無幾的兩三桌食客,。
在今年入秋之前,香滿樓的生意還算是紅火的,,可是自從對面又新開了一家酒樓,客人便幾乎全都跑到那里去了,。
上個月香滿樓凈盈利,,四舍五入,六兩七錢,。
“客官吃點什么,?”
小二沒精打采地來招呼。
庾行月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木板,,“把你們這里招牌給我來一份,。”說罷,,又拿出了契書,,“管事的在嗎?”
小二連忙去叫管事,,同時又吩咐廚房做菜,。
香滿樓的管事姓趙,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張圓臉,,見了庾行月,賠笑道:“見過新東家,?!?p> 庾行月直奔主題問道:“對面那家酒樓什么來頭?”
趙管事當(dāng)即滔滔不絕吐苦水道:“東家是不知道,對面那家宴賓樓,,是一起并州的商人合伙開的,,兩個月前開業(yè),專打價格戰(zhàn),,一開始咱們還跟他們打過,,可是后來實在撐不住了,于是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并州?”
趙管事小聲道:“那是福王妃母家所在的地方,,那宴賓樓領(lǐng)頭的商人,,聽說就是福王妃的外甥?!?p> 原來是他,。
庾行月心中已然冒出了一個輪廓,她看向管事道:“他們要走低價,,那我們就不和他們爭,。”
“不爭,?”
“香滿樓的匾額摘了吧,,改名翠華樓,新匾額我過幾日會叫人送來,,這店鋪也要重新裝修,,原本的桌椅碗筷等等能賣的都賣掉,換成現(xiàn)錢,?!憋埐艘呀?jīng)上來,庾行月一邊干飯一邊吩咐,。
說罷,,又抬眸看了趙管事一眼,“明白我的意思嗎,?”
“東家是打算重新開業(yè),?”
“是,這些事你盡快辦,,辦好了來靖王府同我匯報,。”
她態(tài)度果決,,趙管事只得應(yīng)“是,?!?p> 庾行月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盤算,用完飯,,時間剛剛好,,她又重新來到墨寶齋。
這個點,,墨寶齋原本也該閉店了,,周管事不在,給她留了字條,,說是家中娘子要生了,,得先趕回去,已經(jīng)和那人打好了招呼,,她直接下去就行,。
庾行月推開門,鋪子里漆黑一片,,她花了點時間找到燭臺,,掌著燈下了地下倉庫。
這里面也有光亮,。
她落地后回過身,,便看到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在許多卷軸字畫堆里,,坐著的一個瘦削人影,。
身上的衣衫像是許久不曾換過,頭發(fā)披散,,側(cè)臉顴骨凸出,眼窩凹陷,,很重的黑眼圈,,執(zhí)著筆的手也不干凈,指甲更是不知道多久沒剪過,。
庾行月不由皺了下眉,。
對于有人到來,他就像不曾察覺到似的,,機械地畫他面前那幅畫,。
庾行月走近了幾步,他也沒有反應(yīng),,她將目光落在他的畫上,,這幅畫已經(jīng)完成了三分之一,是前人柳逸之的《秋山問道圖》,。
“你繪畫,、書法才能出眾,臨摹前人名家之作早已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為何不打算走一條獨屬于自己的路呢,?”
這句話問出去,,就像是往深淵里投進了一個小石子,連半點回應(yīng)也無,。
庾行月并不氣餒,,“我聽周管事說,你來這里五年,,一次也沒有出去過,,白天就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這不像逃犯,,倒像是遭受了什么打擊亦或是傷害……心死如灰之人,。”
那書生畫畫的指節(jié)有一瞬間的微頓,,始終盯著他的庾行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點,,她乘勝追擊道:“看似心死如灰,卻又不直接尋個了斷,,而是渾渾噩噩維持生計,。你在等什么?或者說,,你還在期盼什么,?”
書生仍然保持著背對她的姿勢,手中筆桿卻已然捏緊,。
庾行月心下了然,,繼續(xù)道:“你有不世之才,本不該如此自暴自棄,?!?p> “自暴自棄?”他忽然開口,,聲音是宛如破舊紡織機一般的嘲哳,,“深陷泥潭之人,愈掙扎,,只會陷得愈深,。何須我自暴自棄?!?p> 庾行月有些欣慰,,他愿意開口了,不過這話里的內(nèi)容卻讓她頻頻皺眉,,她不知道這書生所謂的泥潭是什么意思,,也直覺眼下就問對方也不會告訴她,。
于是庾行月決定就事論事,她道:“可如果,,現(xiàn)在泥潭外面,,有人愿意拉你一把呢?”
“你嗎,?”
“就是我,。”
書生似是冷笑了一聲,,“你會后悔的,。”
“我敢做,,就不會后悔,。”她走到書生面前,,蹲下身,,朝他伸出手,“現(xiàn)在,,泥潭外面有人朝你伸出了手,,是要賴在泥地里不愿爬起來,還是要再試一次,,你自己選,。”
如果書生拒絕,,庾行月會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就走,,她不救無自救之心之人。
已經(jīng)打成縷的碎發(fā)后,,書生抬眸望向她,,伸出手,在她手上輕輕碰了一下,。
庾行月滿意地勾了勾唇。
“我給你七天時間,,畫一批你自己的畫出來,。我們時間不多,你可能需要沒日沒夜的干,,可別再酗酒了,。”
“我自己的畫,?”他似乎是有些迷茫,。
庾行月看向他道:“是,,你自己的畫,你難道不想表達些什么嗎,?我相信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